“你是趙冬?”安長埔儘量掩飾着自己的詫異,要說一點都沒有感到意外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因爲在之前通過電話以後,從聲音到語氣,甚至包括了姓名在內,都讓安長埔認定這位聯繫人是一個年輕的男性,結果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是個女的。
趙冬瞄了一眼安長埔,很隨意的笑了笑:“我是,吃驚吧?沒想到我是個女的吧?你能這麼快看出來就算厲害的了,有多少人和我打過一兩次交道之後了還得繞着圈的試探我到底是男是女的!”
“不至於,不至於。”面對趙冬對這個問題看得這麼灑脫,安長埔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人家自己怎麼看得開那都是自己的事,可是旁人如果也隨聲附和,那就的確有些冒犯了。
“這位是?”趙冬沒有在性別問題上再繼續浪費口舌,目光從安長埔身上轉移到了一旁的秦若男。
“這位是我的搭檔,重案組刑警秦若男,我們兩個是一起過來的。”安長埔開口替秦若男做了自我介紹。
原本他一直覺得秦若男是一個氣質比較硬朗偏中性的姑娘,在對她的性格熟悉一些之後,加上她也從一頭利落的短髮變成了現在的及肩長度,整個人都增加了不少女性化的元素,今天見到趙冬他才明白一件事,就算拋開這些外貌上的變化不談,秦若男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個英姿勃發有些略顯男孩子氣的姑娘,歸根結底一眼看過去就知道她是個如假包換的姑娘,但是趙冬的性別卻真的是模糊到了一定的境界了。
“你這人,人家有要求你替她開口了麼?”趙冬不太領情的看了一眼安長埔,半開玩笑似的頂了他一句,然後向秦若男伸出手,“你好。我叫趙冬,沒想到還能認識個女刑警!幸會幸會!”
秦若男有些不適應趙冬的這種熱情,平日裡她就不是一個特比善於應酬的人,所以只好有些不自然的對趙冬笑笑,和對方握了握手。
“湯樂蓉到底出了什麼事了?是不是不太樂觀啊?要不然你們幹嘛特意跑過來這邊。”趙冬的語氣是帶着疑問,從表情上看起來,卻幾乎已經對即將聽到的答案很篤定了。
“湯樂蓉死了。”秦若男小聲說,她的音量能讓趙冬勉強聽見,本來她和安長埔就站在比較外圍的位置,趙冬更是站在他們身後。所以到不需要擔心會被一旁的無關人士聽到什麼。
趙冬看上去有些驚訝,嘴巴一下子張開了,她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合上嘴巴皺起了眉頭,似乎有些困惑。
“好端端的怎麼會死的呢?既然你們都來了,那肯定不會是自殺或者意外吧?如果不是這兩樣原因,她一個小模特,平時就是到處去給人拍寫賣衣服的廣告照片。也不是什麼正兒八經的專業t臺模特,能得罪什麼人啊?!”
“你不用過去那邊麼?”安長埔指了指另一邊的幾個人,現在模特們都已經按照要求擺好了姿勢,那個穿着襯衫和多兜褲的長髮男人正在指點着什麼,其餘的人挑選着各自中意的角度,端着相機或弓腰或半蹲。架勢十足的忙着拍照呢。
趙冬有些不屑的朝那些人瞥了一眼:“我可沒興趣攙和他們那邊!也不知道老尤的腦子是怎麼想的,是不是洗頭的時候灌進去水了,屁顛屁顛兒的跑去請了個什麼攝影家過來指手畫腳。把一羣人折騰的跟孫子似的!有什麼用!我參加這個活動圖的就是個樂呵,有沒想過將來去爭個什麼攝影大獎回來,怎麼高興我就怎麼照,誰管我標準不標準,專業不專業!一個個兒說白了就是虛榮!好像被個什麼攝影家吆喝過幾嗓子。自己就能跟着漲身價兒似的!”
趙冬似乎對攝影俱樂部裡的其他成員頗有些腹誹,安長埔卻並沒有打算做她的聽衆。等她說完,立刻示意她到靠近門邊的地方,那裡沒有什麼人,更方便講話,然後直奔主題的開口問:“你和湯樂蓉很熟悉麼?”
“算是吧,離開這兒之後不敢說,在我們這個俱樂部的小圈子裡,我和湯樂蓉算是比較熟的了,那姑娘人挺好,性格大大方方的,反正我挺是喜歡的。”趙冬說。
“那有誰不喜歡呢?”秦若男聽了這話,立刻開口詢問。
趙冬被她這麼一問,嘿嘿一笑,看起來倒不像是被抓到話中漏洞之後的尷尬,反而好像是故意想要讓人聽出弦外之音,現在心願得償之後感到非常滿意。
“別人誰不喜歡她我就說不上了,你想想看,湯樂蓉那麼漂亮的一個小姑娘,性格又和誰都玩得來,那邊的那幫男人有沒有那個歪心思先不算,最起碼不可能不喜歡。不過呆會兒要是那邊那倆女的說自己和湯樂蓉關係多好,你們就當她們是放屁就行了。”趙冬不僅長得比較中性,就連說起話來用詞也很不拘小節,並且聽起來,她對這個攝影俱樂部裡的其他兩名女性成員的印象實在是不怎麼好。
“這話怎麼說?”
“異性相吸,同性相斥唄,湯樂蓉是我們這裡的成員,長得好看,本身又是當平面模特出身,所以經常充當我們拍照的模特,而且還特別得心應手,只要有她在,至少大夥兒可以省一個模特的錢,你們沒看到今天那四個面無表情跟木頭人兒似的模特麼?那都是我們大夥兒湊份子僱來的,”趙冬朝客廳那邊指了指,“原本吧,那倆也想當模特,女的麼,哪有不愛漂亮的,趁機免費找一大堆照片誰不想啊,問題是她們倆就不是那塊料,往那一戳,不上鏡也就罷了,人還硬邦邦的,除非誰都不同意出錢僱人,湯樂蓉沒空,或者單獨她一個不夠用的時候,否則誰也不會主動邀請她們充當模特。私底下那倆想方設法的想要和俱樂部裡頭那幾個有點看頭的男人混在一起,湯樂蓉一般有活動就來,沒活動就走,就這樣,人緣兒還比她們倆都好。”
說完,趙冬又嘿嘿笑了兩聲,像是在嘲諷另外兩名女性成員在俱樂部中的尷尬處境。
安長埔不着痕跡的皺了一下眉頭,臉上依舊掛着淡淡的微笑,很隨意的問:“雖然你說自己和湯樂蓉的關係很好,不過看上去聽到她的死訊,你也並沒有感到太難過。”
“我剛纔就說了,在這個俱樂部的小圈子裡來講,我和湯樂蓉比較熟,我又不是她什麼至親的人,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拉着你們哭着喊着要你們把兇手抓住的那種事,不是應該留給她親戚的麼?我只能說,沒想到她會出事,不過既然事情已經出了,人也已經死了,我也沒辦法啊,我的日子不是還得照樣過下去。”趙冬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她的這番話讓前一天剛剛負責聯絡過湯樂蓉母親和姑姑的秦若男聽得有些不是滋味,如果沒有之前和那兩位聯絡的經歷在先,秦若男或許會覺得趙冬這番話雖然顯得有些冷血,不過倒也是客觀的事實,不過現在,她更多的是替湯樂蓉感到悲哀。
安長埔沒有打算和趙冬討論同情心的問題,而是拿出了一張前一位受害人張俏生前的照片遞了過去:“這個女孩兒有沒有給你們充當過模特,或者參加過你們這個攝影愛好者俱樂部?”
趙冬接過照片端詳了一會兒,搖搖頭,把照片還給了安長埔:“沒見過,她肯定和我們這裡沒有關係。”
“這麼肯定?”秦若男覺得趙冬的話說的有些太滿了。
“我們這個俱樂部剛剛建羣的時候我就是裡面的成員了,雖然不是參與最積極的那一個吧,但是按時間衡量橫豎也算得上是個元老級的,這中間有後加入的,有退出的,反正我都認得,絕對沒有過這個女孩兒,你們要是怕我的記性靠不住,回頭再去問問那邊的那些,問老尤就行,他是當初張羅這個攝影俱樂部的人。”
“誰是老尤?”安長埔問。
“喏,就那邊張羅的最歡,歲數也最大的那個!他叫尤弘圖,我們一般都叫他老尤。”趙冬朝拍照那邊一指。
安長埔和秦若男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正好看到那邊的幾個人正在帶着模特轉移場地,到餐廳方向去,其中果然一眼就能看到之前他們就有印象的那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正在高聲的說着什麼,其他幾個人只是三三兩兩的跟着走,並不出聲,任由他一個人指手畫腳,一會兒和模特溝通,一會兒和好不容易請來的攝影師說話。
很快,尤弘圖就安排好了下一個拍攝的背景,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注視的目光,他突然朝這邊看了過來,隨即便朝他們走了過來。
“趙冬啊,你來了怎麼也不過去拍照,在這邊磨蹭什麼呢?就你這種不真誠的參與態度咱們倆可得好好的聊聊了!”尤弘圖一邊走過來,嘴上一邊說着責怪的話,語氣和神態聽起來到更像是在和趙冬開玩笑,然後他的目光才落在了安長埔他們的身上,表情變得有些疑惑,“這兩位面生,應該不是我們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