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寂靜,九梧山密林深處。山裡露水很重,溼漉漉的松葉不時滴下露珠,巡邏的隊員在周圍遊動,更遠處還埋伏着暗哨。由於食物短缺,游擊隊減少了隊員們的活動量,戰士們有的睡在山窩,有的睡在草棚,早早進入了夢鄉。一彎月牙掛在天上,清冷的月光透過枝葉照着這一片營地,地面上滿是碎片般的光影。
墨子風躺在一間草棚裡,身上只蓋着一條薄毛毯。作爲秘密人員,袁道遠給墨子風安排了僻靜的住處,整個游擊隊除了袁道遠,沒人知道墨子風的真實身份。
深秋時節,寒氣襲人,墨子風感覺周身冰涼,難以入睡,便躺在乾草鋪上閉着眼遐想,腦海中不時閃現石世倫三老婆關小熙的面孔。墨子風仔細回顧生活中可能出現關小熙的地方,以及可能與關小熙相見的機會,但是都沒有確切記憶。
迷迷糊糊中,墨子風忽然想起了藍衣社內部教材《特工手冊》,這本書的作者好像就是姓關。墨子風仔細回憶那本書的扉頁,署名作者的位置應該就是關小熙。“對,是這個關小熙!”想到這裡,墨子風突然坐起了身子。
墨子風想起來了,這個關小熙曾經作爲藍衣社特邀教員給初級特務授課,主講情報學。賀衷寒介紹時說她是美國培訓的特工專家。當時,墨子風兼任藍衣社搏擊教官,應該和關小熙在一棟培訓樓待過,肯定有偶爾見面的機會,所以纔會有熟悉的印象。
如此說來,關小熙應該是藍衣社的特工精英。在藍衣社與黨務調查局隔閡重重的前提下,她爲何又加入了黨務調查局?墨子風一時也難以明白其中的緣故。好在,墨子風想起了關小熙的身份。作爲留學美國的特(百度搜索 本書名 + daomengren 看最快更新)工,她的工作方式一定帶着美式風格,並且是一位心機極深高級特工,也是一個難以對付的對手。
墨子風輕輕走出草棚,擡頭望了望頭頂的月亮,估計已經是凌晨時分。按照預先設計的方案,今晚是引誘內奸現身的第一夜,關押王安峰的山洞方向卻沒有絲毫動靜。
返回營地之後,袁道遠專門安排保衛人員對王安峰進行審訊。讓大家沒有想到的是,王安峰一直閉口不言,只是閉着眼睛蹲在地上,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保衛人員勸說無效,甚至還動用了手段,把王安峰吊在樹上拷打,此人似乎鐵心頑抗到底,一直默不作聲,這倒讓袁道遠和墨子風無可奈何,第一個回合就失敗了。
隨後,墨子風想出了一個辦法,將王安峰關在附近的一個山洞,放鬆對王安峰的看護,在附近埋伏了保衛人員,只要敵人營救或殺人滅口,保衛人員就能夠迅速出擊,將露頭的特務抓獲。現在已經是凌晨時分,再有幾個小時天就亮了,如果今夜敵人沒有活動,內奸就不可能抓獲,游擊隊的行動就可能被敵人獲悉,甚至會影響軍火計劃的進展。
不能守株待兔,必須主動出擊。可是這個突破口在哪裡?由於對眼前的環境和人際關係不熟悉,墨子風感覺有點手足無措。他慢慢沿着山路走來走去,腦海中思考着下一步計劃。看來,與自己交鋒的不是普通特務,而是有着精明頭腦的關小熙。從她手中放出的奸細一定是經過了重重考驗,技能、經驗和耐力絕非一般奸細所有。
既然如此,王安峰爲何聽到一點風聲便逃之夭夭,從而泄露了自己的身份?這一點便存在矛盾之處,如果王安峰是敵人策反或脅迫的叛徒,他肯定會將情況向上級彙報,並且得到了上級的首肯,這樣纔會脫離副政委這樣關鍵的位置。這樣一來,王安峰的暴露就不是做賊心虛,而是敵人設下的圈套。可是,這個圈套的核心秘密是什麼?
關小熙絕非等閒之輩,她的每一步棋都有用意,絕非無緣無故隨手一擲。墨子風又想起了王安峰,他作爲關小熙策反或脅迫的叛徒,一定有什麼要害把柄抓在關小熙手裡,所以時時處處按照關小熙的命令行動。若非如此,他爲何要冒着槍斃的危險帶領幾十個石世倫的貼身警衛束手就擒呢?
忽然,墨子風渾身打了個冷戰,他覺得昨天的那場勝利太簡單、太容易,如果說敵人是膿皰那簡直是自欺欺人。作爲保定軍校畢業的石世倫,間諜精英關小熙,他們選拔的警衛隊員絕非一般士兵,起碼在身體素質、槍法和忠誠度方面受到了考驗,可是他們爲什麼沒有還擊就舉手投降?這裡面一定包含着一個計劃。王安峰和警衛連投降難道只是敵人計劃的一部分。
墨子風隱隱覺得袁道遠和自己都中了敵人的圈套。他急速向袁道遠居住的草棚跑去,隨即被守候在草棚外的警衛人員攔住。墨子風低聲道:“快叫醒袁政委!”警衛員爲難地說:“袁政委剛剛休息,我……”墨子風一把撥開警衛員掀開門簾說:“老袁,快起來!”
袁道遠一咕嚕站起身子,說:“你這個少爺,啥子事這麼着急嘛?”墨子風急道:“有危險,我們中了敵人的圈套!”袁道遠急忙說:“啥子事,你快說嘛!”墨子風說:“昨天的勝利有詐,這是敵人的圈套!我懷疑關小熙利用游擊隊寬大俘虜的政策向游擊隊派進一批戰鬥人員,他們會在潛伏奸細的幫助下獲得自由,在游擊隊內部掀起一場動亂。”袁道遠沉思一會兒說:“這些俘虜都被保衛科集中關押,他們能生亂?”
( 更新速度快 百度搜 盜夢人 即可找到本站。) 墨子風思忖道:“保衛科,又是保衛科?王安峰是被保衛科關押,這些俘虜兵也是被保衛科看押,如果敵人的奸細隱藏在保衛科,既可以釋放俘虜兵,也能釋放王安峰,奸細如果把武器送給俘虜兵,那會是什麼結果?如果保安旅內外夾擊,那又是什麼結果?”
袁道遠一驚,急忙命令警衛員和傳令兵:“馬上通知二連,警戒關押俘虜的松樹林,通知警衛排去石洞接管王安峰的看管,加強戒備。通知三營在營地外圍設伏。通知方老虎,我們的營地遭到敵人偷襲,派人增援。”幾個警衛員、傳令兵領命而去。
袁道遠急道:“大少爺,我們兩個趕緊去松樹林看看俘虜兵!”說罷拿出手槍率先奔去。墨子風邊走邊說:“方支隊長的隊伍在哪裡?”袁道遠說:“我們兩個每人帶一半隊伍,互爲犄角,相互增援,這也是預防被敵人偷襲。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嘛!”墨子風聽了,深以爲然。
黑漆漆的松樹林閃過手電的光亮,不時有腳步聲響起。袁道遠一腳踢中一個軟軟的東西,俯身一看發現是負責警戒的戰士,脖子已經被利刃割斷。墨子風低聲道:“敵人已經動手了,上去看看!”隨即抓起犧牲戰士的步槍躬身向前移動,慢慢湊到了一座帳篷背後的草叢裡。袁道遠也僅僅跟在後面。
只聽一個手持電筒的傢伙站在帳篷前低聲吆喝:“快點,不要磨磨蹭蹭!”一個俘虜兵上前說:“三號,按照計劃下一步要搶劫軍火,我們的武器在哪裡?”那傢伙說:“別說話,悄悄跟我走,前邊有一個山洞是軍火庫,裡面有你們的武器,這裡有一個班的守衛。我們慢慢摸過去,殺死這些守衛,打開軍火庫,弟兄們在這些草棚、山洞一通亂殺,山外的部隊聽到槍聲會馬上接應我們!記住一條,手腳利索些,千萬不要讓守衛有開槍的機會。”俘虜兵說:“明白了!”
袁道遠低聲說:“原來是這個龜兒子,計劃得還挺周密嘛!”墨子風說:“此人是誰?”袁道遠說:“保衛幹事宋家丘!”墨子風說:“看來此人是領頭人物,這個人交給我了!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也不要開槍,我上去了!”
墨子風見每個俘虜兵的胳膊上都有一根白布條,心知是敵人的記號,唯恐夜裡自相殘殺,便撕掉襯衣邊緣在胳膊上纏了一條白布條。夜色黑暗,俘虜兵悄悄沿着松樹林的小徑向軍火庫走去。墨子風見宋家丘跟在隊伍後用手電照明,便悄悄尾隨上去,湊近宋家丘身邊。
宋家丘警惕性極高,不許別人靠近身邊,低聲喝令墨子風:“你他孃的快些,別磨磨蹭蹭的!”墨子風應了一聲,跟着隊伍前去。宋家丘的的手電忽然照見墨子風的衣服,低聲喝道:“你,站住!”墨子風站下身子,宋家丘上前照了照墨子風的臉說:“你是誰?”隨即將槍口對準了墨子風。
墨子風心知自己暴露,急忙指着宋家丘身後道:“袁政委,你來了!”宋家丘冷笑道:“別他孃的騙老子,這都是老子玩剩下的把戲。”就在這時,袁道遠的手槍頂住了宋家丘的腦袋,說:“宋家丘,你他孃的乾的好事!”宋家丘心知不妙,扣動扳機向墨子風射擊。墨子風早有防備,閃身躲避,一顆子彈擦身而過,感覺胳膊上一陣灼熱。與此同時,袁道遠的槍也響了,宋家丘當即撲地死去。
俘虜兵聽到槍聲,立即四散開去,紛紛亂跑。黑松林外忽然響起一陣吆喝:“舉手投降,繳槍不殺”,接着亮起了幾十根火把,當即把林子照得燈火通明。那些俘虜兵眼見游擊隊員包圍上來,漸漸縮攏在一起被二連的戰士押回了帳篷。
墨子風急道:“槍聲響起,估計敵人會發動進攻,不知道三營上去了沒有?”話音剛落,遠處響起了激烈的槍聲,槍聲越來越密,還伴隨着“轟轟轟轟”的爆炸聲,應該是手榴彈的聲音。袁道遠沉聲命令:“二連長,我命令你立即帶領兩個排繞到敵人背後攻擊敵人,營造前後夾擊的聲勢,減少三營的壓力。剩下一個排看守俘虜!”二連長立即領命而去。
槍彈聲打破了夜空的寂靜,火光燃燒起來,越來越大,隨即引燃了密集的山林。
墨子風說:“現在是審訊王安峰的時候,只要他看到宋家丘的屍體,知道生路已斷,會在絕望中交代問題,我們可以儘早挖出其它潛伏的奸細,以防他們趁亂逃跑。”袁道遠說:“你現在就去,看看這個龜兒子怎麼說。我上前面看看戰況如何?”墨子風擔心地說:“是啊!還不知道前方戰事如何?”
袁道遠看看遠處火光沖天的戰場,說:“我相信,方老虎已經帶領隊伍上去了!”墨子風笑道:“你怎麼這麼自信?”袁道遠說:“每次都是這樣,我們這裡開打半小時,方老虎的隊伍就會參加戰鬥,現在時間已經到了嘛!”墨子風說:“敵人原計劃裡外夾擊游擊隊,沒想到變成了游擊隊前後夾擊保安旅,希望這次戰鬥能取得勝利!”袁道遠說:“好!你去審訊王安峰,我上前線指揮,希望咱們都能取得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