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帶我尖叫出聲,只見窗外紅光大作,倒影在那雙眼睛的主人身上。
——儼然是一隻黃皮子!
只見那黃皮子頭細頸長,尖牙利齒,正張血盆大口對着我,我甚至能從那口中問道野獸的臭味,下一刻白影破風掃過,那黃皮子便重重甩在了一旁的地上,惡狠狠的看了我一眼,隨即放出一串臭屁。
問道那難聞到味道,我只覺得身體似乎麻痹了,四號動彈不得,只能睜着眼睛轉動眼珠子。
疑惑閃過我的腦海,南方多蛇,北方多黃皮子,這裡地處偏西南,怎麼會冒出黃皮子來?
所謂的黃皮子,就是東北農村一些老輩人信奉的“胡黃二仙”裡的“黃”,指的其實是一種黃鼬,有些地方也叫做黃鼠狼,相傳他們不僅可以附身,甚至修行厲害的還可以化形,但是性子十分記仇。
“嗟嗟嗟——小子,敢從我嘴裡搶肉吃”那黃皮子竟然開口講話了,蒼老而尖細的聲音給我感覺像是妓院的老鴇。
“哼,一代宵小還妄想吃人升道,敢動她,你這身子皮怕是不想要了!”白黎震怒的聲音如洪鐘一般傳來。
白黎一個飛身,踩住要逃跑的黃皮子,將那黃皮的尾巴一手抓了起來。
“斷了斷了……呀咦呀——痛啊。”那黃皮子叫聲滲人,身子不住的扭動,而白黎手上的力氣更重了。
白黎猛提那黃皮子的後尾,連接處已經開始有了皮肉撕裂的跡象。
“啊啊啊啊,放開老子!”那黃皮子扭啊扭的,眼見就能逃離開白黎的手中,卻被白黎用力一把扯掉了黃皮子的尾巴。
那黃皮子痛的渾身毛髮炸開,捂着還在滴血的尾巴根部就慌忙逃竄,最終撞開窗戶跳到了室外,窗外的紅光也就又消失不見了。
麻痹的感覺似乎消散了不少,我死撐着胳膊想要起來,屋子裡太黑,什麼都看不見的我只能抹黑向前探去,觸到一片冰涼後我的小手就被大手包了起來。
白黎從懷裡掏出一把小球,不一會那些小球就伸展開來漂浮的空中,很想是螢火蟲,只不過散發的是清冷白熾的光,藉着微光白黎撫上我的面龐,臉色很差。
“我……”一開口,我就感覺像是被人踩着脖子的鴨子,聲音嘶啞難聽。
“別怕,沒事了,這黃皮子的屁有麻痹獵物的作用,一會也就消散了,你別怕。”
白黎光滑的指腹在我臉上摩挲着,那種平滑的感覺讓我有些汗毛倒立,蛇類似乎是沒有指紋的。
“你渴不渴?”白黎明顯興致不高,默默的從茶壺裡倒了杯水,扶着我小口小口的喝下,我的恐懼也在白黎的動作中,散了不少。
“剛纔那個是黃皮子?”半晌後,沒了麻痹的感覺我還是問出了疑惑。
“嗯,可能是你體質比較特殊。”
白黎似乎在對我說又似乎再跟自己說,可之後我再想從他嘴裡敲出一句話,他都不肯再言語,只是坐在牀邊,將我放在膝蓋上哄睡。
我的腦子亂哄哄的,被打斷的那個夢,又盤旋在腦海裡。
“白黎……你,認不認識一個叫潤清的女子?”我有些緊張聽到任何答案。
“……我不知道,不記得了。”這是什麼答案……可我不敢再去追問,那個女子一定很愛白黎吧。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不進我的心中的陰霾,從湯店出來,揹着雲婆準備的包袱,我和白黎又坐上了那輛被載我們回來的車子。
原本被砸破的車窗乾脆拿了幾片膠帶糊住了事。
車子開出去沒多遠,老羅就開始罵罵咧咧的道:“雲姑婆那人摳門的緊,我這車爲了接你們都被懟個窟窿,雲姑婆不負責,你們得賠我!”
我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我現在身無分文的,更何況是比我口袋更乾淨的白黎。
“哼,沒叫你賠我族人的屍首就不錯了,一塊破玻璃何足掛齒。”白黎懶散的回了一句,車內顛簸的厲害,白黎揉了揉眉心,轉頭看向我。
“小冉,你還可以嗎?”
“嗯?我沒事啊?”
還不明所以,白黎聽到我的回答就又化作一縷青煙回到了我的手腕裡,耳邊還有白黎冰冷的嗓音:“我一直在你身上。”
車廂裡沒了白黎,我有些怯生生的開口:“羅先生,你全名叫什麼啊?”
“呵,其實我根本不姓羅,只是雲婆那麼叫我罷了,你跟着叫我羅叔也就行,我祖上是制蛇皮二胡的,只是後來到我這輩,家裡也都沒了什麼人丁了。”
老羅皺了皺鼻子,我總感覺他在看着後視鏡裡的我。
“那您爲什麼總帶着黑布在眼睛上呢?您看到的嗎?”我好奇的問。
“這個?據說是祖上作孽太多,不知道哪一輩爲了得到一把極品莽皮胡,答應了一筆交易,將眼睛換給一隻蛇,可是他食言了……”我聽的入迷,這時老羅卻不再講了。
我忍不住接着道:“然後呢?”
“以後的每一位莽皮二胡繼承者都將被挖去雙眼……”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那您也是?”我有些不敢置信。
“對,我繼承了那把二胡,這黑布只能暫時壓制,時間到了還是要還回去的。”
我沉默了下來……不知道該安慰還是該作何反應,先食言的的確是老羅的先輩,可是這件事真的該由後輩來償還嗎?
“其實說到底,都是人性的貪婪,我們這些後輩,不過是在替祖先們贖罪罷了。”
一路上,我不再去問老羅的過往,他也不再從後視鏡看着我。
車子開了整整一日,在天剛擦黑的時候伴着夕陽到了韓家村的門口。
平日裡,這個點萬家燈火通明,處處都是炊煙,門口還時不時會有小孩子在瘋跑,然後被大人喊回家吃飯。
但此時此刻,村口看去,整個韓家村靜悄悄的,連一聲蟬鳴都沒有,靜謐的可怕,空氣中飄着一些血腥的味道。
我摸了摸虎口處的白黎,指揮着車子開進了村落,一連走了好幾戶人家,裡面黑洞洞的,似乎沒有人氣一樣,但我側耳去聽,還是聽到了有人似乎撞翻了瓶子,卻又慌張的扶住。
明明有很多人在黑暗中偷偷瞄向行駛的車子,但是沒有一個人出現。
最終車子停在了我的家門口,看着那高聳的院牆,我還是心裡有了一絲安穩,輕輕釦了扣門。
半晌都沒人迴應,難道沒人在家嗎?我只好又敲了敲。
“誰?”父親的聲音帶着警惕。
“爸,是我啊,韓顏冉。”
大門打開了一條縫隙,一股雄黃雲精油的味道直衝腦門。
“小冉?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