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子傾很快就換了一套衣服,桌上的食物卻是一點也沒動,幾次拿起筷子,都又放回去了,她現在根本沒有心思吃東西。
楚仁說要帶她去尋找所謂的真相,然而真相是什麼,她竟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害怕,這種害怕好似她第一次殺人時候的害怕一般,明明心裡很害怕,卻還要裝作一點事也沒有。
明明很不想去這樣做,卻不得不去殺人,此刻她不想去揭開真相,可是卻又不得不去揭開。
在屋內呆了好一會,待心思沉澱了許多後,纔打開門來。
果然,楚仁一直在外邊等着她。
楚仁回頭看了她一眼,見她面色平靜,已經沉靜下來,便已沒有先前的擔心,想來他的擔憂是多餘的吧。
心也跟着一起沉靜下來。
楚仁便低聲開口道:“走吧!”
夏夜總是有很多星星,月亮在漫天繁星面前爭着發光發亮,將前面的道路鋪的很是明亮。
將衛子傾和楚仁的身影倒映在宮牆之上,拉得老長,衛子傾邁着碎步,急急的奔向前方。
如果沒有猜錯,楊強應該被關在皇宮的密牢裡,就是先前關她的那個地方,所以此刻毫不猶豫的向那裡奔去。
卻在半路上,被楚仁一把拉住。
回身一臉疑惑的看着他。
楚仁拉着她的手往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正待她要開口時候,楚仁便回頭,對他做了一個“噓”的手勢,衛子傾不明所以。
楚仁繼續拉着她往前走去,想要掙脫他的手,記得第一次和他相遇時候,同樣是在夏夜的月色下,他一身黑色夜行衣,被人一路追殺,她和他一同面對勁敵,他爲她擋箭,她爲他療傷……
一路細想,便不知不覺來到了目的地。
眼前琉璃房門上,高高的牌匾上,用琉璃金寫着“東宮”兩個大字,在宮燈的照耀下顯得別樣耀眼。
兩人從側邊進入到裡面。
此時東宮內燃着明亮的宮燈,此刻穆漓應該還沒有就寢,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皇上駕崩,他母妃的仇還沒來得及報,穆世德便走了,百里家氣焰囂張,他現在恐怕不好受吧。
而她卻在這個時候,想要尋求那所謂的真像,跟着楚仁來到他的東宮,她到底怎麼了?
不是說過兩人會彼此信任的嗎?
想及此,低眉看向右手的手腕,正被一隻大手緊緊的抓着,心生一絲厭倦,這是她自己的事,爲何楚仁會這麼積極的幫村着她,她和穆漓已經有了婚約,並且昭告了天下,楚仁這麼處心積慮的要帶她來尋找真相,心裡又是打的什麼主意?
昨夜穆世德過世,和楚仁有什麼樣的關係?
緩緩攀上楚仁的手。
楚仁感覺到衛子傾上來的手,回過頭來,卻見她正怔怔的看着他,那雙比黑夜還要黑的眼睛裡透着一股難以形容的情緒,只是這清亮的眼中,透着的絕對不是友好的情緒。
楚仁頓時瞳孔一緊,衛子傾牽起他的手,一個旋身,往後一搭一拉,一退一勾。
突然就和楚仁鬥了起來,楚仁獨自一人帶着她夜闖越寧國皇宮,他一心想要帶她來尋找真相,以爲這次讓她知道了真相,她便會對穆漓死心,然後他就會帶着她回煙北。
煙北內亂已經被平息,長老會那裡也處理得差不多,如今越寧國不太和平,正是他一統山河的絕好時機,贏得天下的同時,又能娶得心儀的女子,此乃人間最歡喜的事情。
然而,一切也都是他想想而已,他以爲他對她夠了解,其實他一點也不瞭解她,正如此刻,完全不明白她爲何會突然對他動手。
兩人推拉着來到暗處,此地乃東宮,全是穆漓的範圍,只要有任何風吹草動,都能引起暗衛們的察覺,此刻,正一大批暗衛向他們這裡移動。
衛子傾在最後關頭,選擇暫時相信穆漓,楚仁處心積慮絕對不利於穆漓,她不能因爲一時的私怨,而斷送了她同穆漓之間的共同約定,那個天下和平,人人平等的時代,她絕對不會允許被任何人破壞。
而此刻楚仁一個人來的,只要擒住了他,對煙北那纔是最好的控制,至少得給穆漓提個醒,還有楚仁這匹狼在虎視眈眈着。
衛子傾雙手扣住他的手,兩人靠得極近。
衛子傾腳尖微微踮起,楚仁低頭,“爲何不肯相信我?”
“國家大事,社稷攸關,我豈能兒戲,放任你利用我,我說過,我絕對不是爾等的利用品,想要利用我,也得要有本事。”
衛子傾語氣定然,楚仁心中一痛,他不明白,她爲什麼會這樣對他?
“昔日桃林,你爲何救我?”
最終,還是問出了內心最想問的問題。
“如果可以,我寧願選擇從沒遇見過你,和你要說的話,早在十里坡就說得清清楚楚,楚仁,我念在你對我網開一面過,我便放了你,不要忘了,我們此時是對立的。”
是的,所有能破壞和平的不安,都是她衛子傾的對立。
說罷,便一鬆手,放開楚仁,並且擡腿就要向他踢去,楚仁見狀,不得不往後退去一仗,暗自運氣,便退到了東宮院牆外。
衛子傾是故意要踢他的,她雖然不會同楚仁同流合污,但是此時也沒有想要害他之心,暗衛們過來,帶動着氣息,衛子傾不是沒有聽見,所以才簡介果斷的同楚仁說出那番話,她和他本就不可能。
雖然,即使曾經有過那麼一絲悸動,被那一雙幽藍的瞳孔所迷,但是她衛子傾就是該死的清醒,理智,既然錯過便是錯過,絕對不會再有機會。
暗衛們已經將她圍住,衛子傾也沒有躲避,迎面直直的看向周圍十來個身着黑衣的暗衛。
其中一人仿似認出她來了一般,只見那人眼放一絲精光。
然而衛子傾也認出此人了,正是穆漓身邊的貼身侍衛,錦惜!
只見錦惜對她恭敬有禮,微微叩首。
“原來是姑娘!”
衛子傾微微點頭,對他回以答道:“嗯,不知你家主子此刻在哪裡?”
錦惜對她很是有禮,其餘的人見帶頭的對她這般恭敬,一點也不亞於他們的主上,便也不敢有絲毫不敬。
只見錦惜微微擡了擡手,其餘的人便悄然的隱沒,不消片刻,這廂院中只剩下衛子傾和錦惜。
“姑娘一個人嗎?”錦惜帶着探索性的語氣問道,並沒有急着帶她去見穆漓。
衛子傾知道,他有懷疑,並且剛剛他讓暗衛下去的時候,她注意到有兩個暗衛朝着楚仁離去的方向隱去的。
不過也能理解,剛剛她和楚仁過手的時候,確實有動靜,只要功力深厚一點的人,便能發覺。
她並沒有傷着楚仁,而是警告性的讓楚仁明白她的立場,所以就算是暗衛追上去,相信楚仁也能逃出去。
嘴角浮出一絲笑意,淡淡說道:“不然呢,難不成我還能在這東宮內偷、情不成,你不在穆漓身旁,那麼穆漓此時和誰在一起?”
被反問,錦惜有點不知所答,一時不好回答她的問題,主子此刻正和太子妃在一起,而面前這個又是和主子訂過婚的剎月國公主,他怎麼敢貿然開口。
便恭敬回道:“先皇駕崩,太子殿下傷心難耐……”
衛子傾白了他一眼,既然已經讓楚仁將她領到東宮了,自然也是想來看看穆漓,然後關於桃源村一事,她自會查清楚的。
“行了,是在書房嗎?”
“額?姑娘……”
錦惜還是不敢直接說出來,怕這位主子吃醋,有些躊躇。
衛子傾不知緣由,只覺其中肯定有什麼,便開口直截了當的說道:“你不說他傷心難耐嗎?我這就去安慰安慰他,保證他不會有傷心,你不帶我去,那我就自己找去。
說罷,便邁步上前,錦惜頓時覺得頭大,這可如何是好?
衛子傾沒有理會他,直直的往前走去,來到外殿處,環視了一下四周,只見東邊的光線明顯的要亮上很多,便已經斷定穆漓正在那邊。
於是又邁步直直的向着那最亮的一間走去。
錦惜在後邊嘆息了一陣,便又急促的跟上前來,來到衛子傾身旁,對她勾了勾身子。
“還是我來爲姑娘帶路吧。”
衛子傾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穆漓身邊的人,哪一個不是經過專門訓練的,都是一些訓練有素的頂級高手,面對風雲能面不改色,而此時,錦惜卻明顯的一臉慌了手腳的樣子,所以,面前這屋子裡定有蹊蹺。
想也沒多想,便推開們來。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聲音不大,卻也不小,正好驚動了裡面的兩人。
衛子傾腳步還沒有踏進去,便傳來了穆漓的聲音。
“錦惜,本宮不是說過,不得讓人進來打擾的嗎?”語氣平和,卻帶着一股不容抗拒的氣勢,其中還夾雜着一絲不耐煩和不快。
衛子傾也揹着房門,率先擋住了錦惜的話,開口回道:“錦惜說你因先皇駕崩,傷心難耐,所以我特意來安慰安慰你,這樣也不許我進來嗎?”
衛子傾說着說着,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同時邁出腳步,仿似好久沒有看到穆漓了,而轉過這道門,便能見到他的面容,心底竟然有一絲期待。
然而,就在她剛剛轉過門角時候,臉上的笑意頓時僵住了。
紅脣微微打開,低喃出聲:“陶盈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