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十天便是過年,對於蔡總管來說,王府的興榮就是他的興榮,王府的面子就是他的面子,所以把王府打扮得高貴又喜氣是他的最高追求。
因有着多年的設計經驗,王府的衆婢僕在他的帶領下忙而不亂地開展工作。
蔡總管知道寧皓天向來對王府過年的各種事情都不予理會,唯獨今年,他特意交代要爲凌姑娘做幾件新衣袍。
王爺的話就是最高指示,蔡總管立刻差人找來尚衣局的嬤嬤,讓他們給醜丫量身定做衣物。
兩位嬤嬤不敢怠慢,給醜丫量身時態度恭敬,但就是不敢輕易擡頭,大約怕不小心揭下她的紗帽看到她的面容。
醜丫對她們這種態度很無所謂,但是對她們手中的錦緞很有所謂,因爲那是她平生第一次聽說的名貴錦緞。
早前那嬤嬤說這錦緞是產自寧南賀家的“織雲錦”,一尺就要五兩銀子,並且民間還尋不到,這“織雲錦”只專供皇宮裡的貴人們用。
醜丫蹭地眼睛閃閃發亮,那眼瞳裡映出了白花花的銀子,給她做的這衣裳得用去多少銀子啊?這要是拿去換銀子該多好。
盡避她內心澎湃,但表面裝得很沉穩,似乎對這種東西都見怪不怪了,對量完身的兩位嬤嬤說:“這些布匹就暫且放這,待我慢慢選吧”。
嬤嬤們看着那些布匹有些猶豫,這布料矜貴,但是眼前這個貌醜的女孩是王爺的新寵,也是不能得罪的,所以兩人對望一眼後便對醜丫點點頭。
嬤嬤走後,醜丫摸摸這匹布又摸摸那匹布,這都是銀子啊,該怎麼穿上新衣又能把它變成銀子呢?
她託着下巴趴在幾匹布中間想辦法。
寧皓琪走進來,看見她房裡的布料就知道肯定是三哥準備給她做的新衣,看來三哥真是對這個醜女用心了,之前就沒見過他管過哪個人的事,想到這裡心裡又涌上幾分火氣。
這個醜女那值得三哥那樣的人這麼用心呢?
“新年衣服隨便做一件就行了,就你這張臉,穿啥都一樣”。
醜丫眼睛還是盯着那些布,她覺得這個八皇子在他孃的肚子裡一定是喝下不少毒藥,幸運的是在孃胎裡沒夭折,所以生出來以後就開始報復社會,一張嘴都是又毒又辣。
“誒,我說話你聽見沒有”?
醜丫懶洋洋地回答:“我聽見了,我也想做件普通的衣裳,免得浪費了這些好布料,但是我也不知道怎麼處理這些布料啊”。
寧皓琪眼睛頓覺眼前一亮:“這還不簡單,給你做衣裳的布料我收走,折成現銀給你,我帶你去外面做一身,街北那間‘麗人坊’就很不錯”。
“但是,萬一王爺責怪起來怎麼辦”?
“我三哥那有那閒情,他一個大男人懂什麼布料?反正我帶你去做的也不會差的”。
這點醜丫還是相信他的,他一個皇子介紹的成衣店不會差到哪裡去。
寧皓琪吊着一隻手,據說是這幾天練劍,跟侍衛比試劍法時,自己把自己給拉傷了
。
寧皓琪伸出沒受傷的那隻手去拉醜丫,受傷的那隻手包得像個糉子,醜丫心裡有點鄙視他,多大的傷啊,不就被刀拉了個口子嗎?弄得跟骨折似的。
“八皇子,您確定要現在這樣出去”醜丫指了指他那隻破手問?
寧皓琪挑眉:“你不懂,這個有用”。
一隻破手還有用?能打架還是拿刀?後來醜丫就明白了,一隻破手只要你用得好,它真是作用巨大的。
寧皓琪帶着醜丫在街上溜達了一會,醜丫總怕他那隻手一會被人碰到,他又要罵罵咧咧老半天,要是真這樣,這次她一定要拿針把他扎啞了。
聞到了街上小食店裡傳來的香味,醜丫咕咕了幾聲,幸好街上人多,聲音吵雜,沒人聽見。
她對寧皓琪說:“要不我們吃點東西吧”?
寧皓琪問:“你帶錢了嗎”?
醜丫:“……”
“我也沒帶錢”他很乾脆地說,聽起來他不帶錢是天經地義的。
醜丫袖子裡滑出一根銀針,隨時準備戳他,然後把他扔到哪個角落裡去。
這時寧皓琪卻拍拍她手臂,指着前頭走來的人說:“別急,給錢的來了”。
醜丫順着他的方向看見了手裡託着一個鳥籠子的鄧錦庭,他手裡的籠子裡站着一隻全身雪白的鸚鵡,它高擡着頭,耀武揚威地邊看四周的路人邊說人話:滾開!你丫!沒長眼嗎?
那些路人鑑於鄧錦庭的淫威,沒人敢去看那隻鳥一眼,對於它的語言,大家都當作聽不懂。
醜丫想,這大冷天出來大街上遛鳥,也只有這位皇后娘娘的侄子纔會乾的事,一家的豬腦子。
寧皓琪把手上的布解下來交給醜丫,並悄聲對醜丫說:“一會我追你,你就往他那裡跑過去”。
醜丫有些明白他想做什麼了,先是拉扯了一下寧皓琪然後邊撒腿往前跑去,寧皓琪緊隨其後追着她跑。
鄧錦庭大老遠地看見一個戴紗帽的女的朝他跑過來,他一眼認出這個女的不是上次在梅園裡遇到的那個嗎?
新仇舊恨涌上心頭,今天這女的單獨一人落到他手裡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後面追她的人看上去像是八皇子,看來這女的還得罪八皇子了,這剛好,只要他在前面攔着幫八皇子一把,定能把這個女的拿下。
醜丫飛奔到鄧錦庭的面前時,鄧錦庭伸出腿往前絆去,本想把這女的絆倒,沒想到沒絆到她,她輕巧地向上一躍避開他的腿。
鄧錦庭的腿沒來得及收回,於是把後面的八皇子給絆倒在地上。
寧皓琪抱着手臂倒在地上哼哼個不停,鄧錦庭心裡有些害怕,雖說他爹一手遮天,權勢大如天,但是當街把八皇子給弄傷或者弄死了還是一件麻煩事的。
他趕緊親自扶起八皇子,問他傷着那裡了?
寧皓琪聊起衣袖,便看見一個發紅的口子,鄧錦庭待細看,這傷口呈細長型的,而且剛弄傷的口子應該會出血纔對的,可是這傷口沒見血啊?
“哎呦,這血凍住了,出不來啊”?寧皓琪拿手捂住傷口哀嚎。
“那可如何是好?要不回宮裡找御醫看看”?
寧皓琪說:“這血馬上就要淌下來了,找御醫那裡來得及?還是就近找個大夫看看吧,估計骨折了”。
“好,咱們這就去找大夫”。
鄧錦庭端着鳥籠,一手扶着寧皓琪要去尋大夫。
那隻白色鸚鵡突然高聲叫起來:“啊,痛死了,痛死了!王八蛋!王八蛋”!鸚鵡畢竟只會說簡單的人話,所以明知道它屁股被人紮了根針也無法表達,只能叫痛。
它哀叫完之後就一頭栽下,再沒出聲。
鄧錦庭這下急了,他平生沒啥做爲,讀書不行,習武不行,學醫學不會,能學的該學都沒學成。
唯獨訓練這隻鸚鵡把它訓得一口的髒話,說得跟他一模一樣,所以,如果說他生平最偉大的成就莫過於成了一位偉大的鸚鵡訓練師,這鸚鵡要是死了,等於他的成就毀於一旦。
因此,鸚鵡不能死,它的死重於寧皓琪的生死。
他有些爲難地看着寧皓琪,說:“八皇子你看我這鸚鵡出了點狀況”。
寧皓琪湊近前看了幾眼,表示慰問,說:“你這畜牲好像是病了,趕緊帶它去看看吧,我的事我自己處理”。
鄧錦庭對於寧皓琪那句:你這畜牲很是反感。他覺得這鸚鵡就跟他一樣一樣的,怎麼能這麼稱呼它呢?
但他表面還是感激地說:“那錦庭謝過王爺了”,說完急着走。
寧皓琪卻牽住他袖子說:“那個,剛纔那個女的把我的二百兩銀票給偷走了,我身上沒錢”。
鄧錦庭明白過來,他也不好意思,把人弄傷了還不主動給錢,於是從懷裡掏出五百兩銀票,說:“這裡有五百兩銀票,請八皇子一定要收下,否則錦庭無法原諒自己”。
看寧皓琪笑納了,他才放心地離去。
寧皓琪站在醜丫的面前抖了抖手裡的銀票,樣子很得瑟。
醜丫不屑地說:“要不是我你能訛到錢”?
“所以現在免費給你做一套衣裙啊,走吧”。
兩人來到“麗人坊”,掌櫃的雖不認得寧皓琪,但是認得他的衣着,他身上衣袍所用的衣料一看就是皇家專用的,這人肯定是皇親國戚。
再看他身旁那個戴紗帽的女子,婀娜多姿,絕對是個國色天香般的人物,想必這位公子是來給他的心上人做衣裳的。
“公子駕臨麗人坊,真是小店的榮幸,不知道公子需要小老兒做什麼”?
“我這位朋友想做身過年的衣裳,你這有什麼好布料嗎”?那掌櫃的還沒開口,寧皓琪又說:“聽聞皇宮專用的‘織雲錦’很是聞名,不知貴店有沒有”?
掌櫃的連擺手說:“‘織雲錦’乃皇宮專用,小店怎麼會有呢”,看寧皓琪臉色一沉,他又說:“不過,小店有來自賀家的另一種專供富貴人家用的‘流雲錦’,那成色看上去可絲毫不差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