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猛地推開夏湘,夏珊手中的匕首徑直刺入李毅腰腹間。
鮮血汩汩而流。
夏珊傻了,連忙鬆手,不知所措:“怎麼辦?怎麼辦?世子爺,您沒事吧?要不要叫大夫?來人,來人啊!”
“木頭呢?”夏湘扶李毅躺到牀上,轉而問夏珊。
夏珊指了指門外:“在耳房歇着呢。”
“讓木頭去找大夫,你去打盆水,再拿些乾淨的布。”夏湘聲音沉着,手卻有些顫抖。
“別怕。”李毅扯出一抹微笑,溫柔望着眼前爲他擔憂的夏湘。
此時,夏珊已經去了耳房找木頭,屋子裡只有夏湘和李毅。夏湘終於還是哭了,她輕搖了搖頭:“我不怕,不怕。你爲什麼這麼傻?你幹嘛替我擋刀子?你便是替我擋了刀子,我便會喜歡你嗎?不會的,不會的,李毅,你不要再傻下去了。”
“傻嗎?這會兒你能坐在我身邊,哪怕只坐片刻,哪怕只爲我擔心那麼一小會兒,這一刀也值了。”李毅竟笑了起來,只是聲音十分微弱。
夏湘連忙輕輕按住他的肩膀:“你別動,別動。傷口在腰腹處,你能感受得到吧?這個位置是否危險?”
對於判斷傷勢,夏湘是個外行。
李毅輕搖搖頭:“不妨事,要不了我的命。”
夏湘長舒了一口氣,時不時望向門外。
“若能一輩子像現在這樣,死也甘願。”
李毅微笑,慢慢擡起手,想要觸碰夏湘的臉。夏湘本能躲開,有些尷尬地望向窗外:“大夫怎麼還不來?你撐着點兒,別亂動。”
大約過了一刻鐘,木頭回來了,手中拎着個大夫。
夏湘連忙起身。問道:“大夫,您快看看,這傷勢要不要緊?能不能拔刀?”
大夫走到牀邊,仔細查看了李毅的傷勢,說道:“不妨事,傷口不深。位置也不大要緊。拔刀要儘快,現在就拔。”
李毅苦笑着喃喃道:“刺的更重些纔好。”
夏湘擦擦眼淚:“說什麼胡話!”
李毅微笑,笑容乾淨得很,夏湘彷彿又見到了兒時遇到的李毅,那個性子開朗。長相俊美的少年郎。
不到半個時辰,大夫便將傷口處理妥當。
“……找個人隨我去抓藥,傷者身體虛弱,需要休息,好好睡一覺,明日吃些清淡的食物。”大夫一一囑託,事無鉅細。
夏湘拉着夏珊:“仔細記着。”
夏珊點頭。
李毅皺眉:“爲何你不記着?”
夏湘不語。
木頭隨大夫去抓藥,夏湘將夏珊拉到僻靜處。
“想殺我?”夏湘聲音冰冷。
“我……我……一時失手。長姐我……”夏珊慌了,她知道夏湘的手段。若真的就此爭執起來,她如何也打不過夏湘。她也知道。夏湘不是善類,不會因着姐妹情意輕易原諒她方纔的過分行徑。
“閉嘴,”夏湘看了眼牀上的李毅,皺眉說道:“記着,你殺不掉我。你若殺了我,你的母親。還有你,都要替我陪葬。若是不信。你可以試試。啊,對了。這會兒再試已經來不及了,方纔是唯一一次機會。”
夏珊的目光冷硬起來,藏着怨毒和仇恨。
“記着,你欠我一條命,”夏湘露出個輕蔑的笑容:“不過,我不打算向你討要,無趣的很。還有,牀上躺着的,是你夏珊的夫君,跟我半點兒關係也沒有。我走了,你好好照顧世子爺罷。”
說完,夏湘瞥了眼牀上的李毅,皺着眉頭匆匆離了寧王府。
戴言的軟肋是自己,自己的軟肋是夏府,是田莊。
自己的軟肋便是戴言的軟肋。
若是今夜逼宮……夏湘匆匆跑出寧王府,跳上馬車揚鞭抽在馬身上,馬兒吃痛,發足狂奔。夏湘應對自如,朝夏府匆忙趕去。
夏湘能夠感受到,體內真氣在慢慢運轉。她不同常人,她會御水,她的真氣早已十分渾厚,那是日積月累修習御水術時積累的真氣。只是往日,她不懂運轉真氣,此刻真氣運轉下,一股磅礴的力量慢慢遊走於身體各個經絡之中,讓夏湘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舒適和強大。
她馬不停蹄回到夏府,徑直跑到父親房中,將李毅所說之事告訴夏安。
“父親,遑論真假,要做最壞的打算。此時需得遣散家丁,帶上祖父柔姐兒他們,一同去田莊避避。田莊有血殺,我自信能守的一時平安。山莊上還住着不少達官貴人,無論如何都是一層保障。”夏湘邊說邊幫着夏安收拾東西。
事出緊急,夏湘已經不是在同夏安商量,而是吩咐夏安要如何做了。
夏安點頭:“湘兒,你在這收拾,我去喊人。”
大約半盞茶的功夫,整個夏府的人都被喊去了正房。只有柳心頤和珊姐兒不在,夏安大約也猜到些端倪,顧不上她們母女,何況,她們母女向來也不需要他的照拂。
夏安沒功夫細說,只將事情詳細告訴了老太爺。老太爺神色凝重,將明哥兒和夏湘拉到身邊,吩咐人去備馬車。
又過了大約兩柱香的功夫,一應家眷上了馬車,夏湘吩咐衆人各自散去,避避風頭,等京都安定了再回夏府。
車伕不夠用,夏湘坐到車轅上:“我來駕車。”
老太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胡鬧,你一個姑娘家怎麼會駕車?”
“祖父!若不會駕車我怎麼敢逞強?到時沒等京都事發,咱們就都翻到溝裡去了。”夏湘嘟着小嘴兒,似笑非笑地望着老太爺。
大夥兒一聽,都忍俊不禁笑了起來,緊張的氣氛也得到了緩解。
一行人抓緊時間,朝城外駛去。
夏湘和老太爺的身份尊貴,可以宵禁後出城。
此時京都還一片寧靜,沒有半點兒躁動。夏湘帶着夏府上下順利出城,朝夏家田莊行去。
子時,馬車終於到了田莊。
夏湘伸手招呼駕車的柳桑,回頭囑咐衆人:“先不要下來,我跟柳桑去瞧瞧再說。”
“一羣爺們丫鬟媳婦,用得着你個小丫頭去探路?”祖父拉着夏湘不鬆手,眼睛裡盡是心疼:“你這丫頭就是太要強,你母親去的早,你便像個大人一樣事事都要自己扛。”
“祖父!”夏湘握住老太爺的手:“因爲有您,湘兒一直覺着挺幸運,一直都是。”
言罷,夏湘頭也不回跳下馬車,跟着柳桑朝田莊方向掠去。
讓大家瞠目結舌的是,夏湘的速度竟不比柳桑慢,轉眼沒了蹤影。這全不是平日裡的夏湘,這樣的速度,必然擁有極高的武道修爲。
御水師?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氣,老太爺心下也安穩了許多。若夏湘真的有了御水師的修爲,恐怕少有敵手,即便遇到危險,也對她構不成威脅。
只是,忐忑,依然還是忐忑。
柳桑勉強跟上夏湘的速度,他望着夏湘問道:“大小姐的修爲……”
“嗯。”夏湘只悶哼一聲,又加快了速度。
片刻之後,二人來到田莊。
莊上一片寧靜,偶爾能聽到幾聲蟲鳴,沒有絲毫異動。
夏湘朝自己的宅院走去,發現正房燈火通明。
這便不對勁兒了,往日裡這個時候,大家早就熄燈睡了。事出反常必有妖,看來今晚還真的會有什麼不安生的事情發生。
夏湘跟柳桑悄無聲息躍上屋頂,輕輕掀開屋頂的瓦片。
她看到站了一屋子的人,有丫鬟、佃戶、乳孃、周先生等等,還有血殺的幾個頭目。屋子中間,兩個男人五花大綁跪在地上,嘴巴被堵住,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看似求饒。
夏湘長舒了口氣,沒有衝進屋子,而是原路返回接老太爺一行人。
將人接到莊上住處,夏湘敲了敲門。
週二小心來應門,聽出夏湘的聲音,連忙開門。
“出事了?”夏湘問。
週二點頭:“嗯,宮裡似乎要出大事,太子給他二人遞送消息,吩咐務必捉拿大小姐您。既然要對大小姐不利,我們便不再裝作順從,索性將他二人綁了。無論如何,此事對方總要給個交代。”
“嗯,是該如此。”夏湘又問:“守衛安排妥當了?”
“回大小姐,山莊和田莊各處都已安排人手,除非有人大舉進攻,否則不會出現紕漏。”週二忽然笑了,長出了一口氣:“大小姐安然無恙,真是太好了。姑爺去宮裡前,讓我們千萬護大小姐周全。”
“姑爺”二字整個屋子的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老太爺吹鬍子瞪眼,沒等發威,夏湘便紅着臉戳了戳週二的胳膊:“別亂說話,什麼姑爺不姑爺的!”
週二撓撓頭,老老實實交代說:“是主子讓我們管他叫姑爺的。”
夏湘倒吸了口冷氣,就聽到老太爺開罵了。
“這個不要臉的混小子!等他回來看我不打斷他的腿!”說着,老太爺轉過身,開始數落夏湘:“都是你慣的!說什麼懷了他的孩子,你若不願做太子妃,祖父進宮去求皇上便是,說什麼懷了孩子?如今讓這小子佔了大便宜,甩都甩不掉了!”
夏湘揉揉額角,心裡擔心着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