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次是沒出事,萬一要是出事了呢,誰擔着這個責任?真是胡鬧。”
山杏也沒想到,彭嬤嬤跟秀娘是一樣的想法,對她下廚是堅決反對的。
“我知道你們是擔心我,我會小心的,以後我不揹着你們做菜了,我想要做菜,就當着你們的面,如果有危險,我立刻跑開,讓你們拯救我,這樣行不行?”
山杏看着面前臉色有些陰沉的彭嬤嬤,趕緊讓了一步,她當然知道她們兩個是真的擔心她的,可她也不能一輩子不碰鍋、勺啊,有朝一日接到了和離書,誰知道她還能不能繼續現在這種日子呢。
如果一個人過日子,做飯是起碼的吧!有朝一日自己如果能得償所願,被解放了,終於一個人了,山杏是根本不想找個奴婢侍候的,原因肯定不是因爲沒錢,山杏知道自己的能力,再賺幾個小山莊出來,她也是能辦到的,她只想一個人安靜的生活,守着一個小家,優雅從容地過簡單的日子,只是,這些想法山杏沒法兒跟彭嬤嬤和秀娘說,她們根本理解不了一個現代人想要爭取自由的心情。
山杏想着,到了那時,她們肯定會覺得自己很傻,傻到有好日子不過,淨瞎折騰,可是她們不會知道,當一個可以做自己的主,可以擡腿出行不用請示任何人,可以爬樹上房不用守任何規矩,那是一件多麼美妙的事情,哪怕這些都只限於在自己的家裡,也是一種求之不得的幸福了,可這種幸福,她們根本理解不了,她們已經習慣於關在一座宅子裡,受着人管制的生活了。
“山杏,不是我不想讓你動手,我是真的擔心你受傷,小姐們最怕的,就是身上落下疤痕,你也知道,身上有了疤痕,會被認爲是受了某種詛咒,纔會得的報應,所以家家的小姐們,都是嬌養着的,爲的就是這個。”
這個時空裡,總有些神論讓山杏理解不了,可她們卻偏偏信得十分認真,彷彿不按着這個社會的標準來,就真的會有詛咒降臨到你的身上一樣。
“我知道了,彭嬤嬤,我再也不任性了,不過,你還是得答應我每天做一道菜,我要看着你做,然後我會把配料和做法記下來,以備着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如果想吃,也能吃到這道菜。”
山杏撒嬌地讓彭嬤嬤應允,彭嬤嬤以爲她也只是嘴饞而已,當然滿口答應了她,只要她不說親自動手,彭嬤嬤肯定是會答應她其它的要求的。
山杏卻不是彭嬤嬤以爲的那樣,在前一世,山杏就是很喜歡做菜的,現在讓她看着彭嬤嬤做,然後再把配方和做法記下來,等到以後有機會自己做的時候,山杏有信心能做到八九不離十,她在做菜上是有天賦的,就像昨天那道菜,她也是隻看了彭嬤嬤做了一次,就做得有模有樣了,連彭嬤嬤都誇她做得有功力,所以,她這也算是走了個捷徑,彭嬤嬤還當她被自己說服了呢。
日子就在這樣輕緩的氣氛裡溜走了,兩個月的時間,似乎一轉眼就到了,秀娘此刻正躺在門房裡間的牀上,等着生產呢,那因爲疼得太狠,卻又不敢太大聲叫喚,只能哼哼唧唧的樣子,讓山杏很是焦心,她知道秀娘是怕關伯聽到了她的呼痛聲着急,可山杏就算是着急,也確實是幫不上什麼忙,只能隨時聽候彭嬤嬤的吩咐,幫她跑跑腿,屋子裡已經請了兩個生過孩子的短工媳婦過來幫忙了。
“山杏,鍋裡我燒着水呢,你讓關伯再端一盆過來,別讓他進屋,你從門口接過來,千萬別燙到啊,要小心些。”
山杏答應着,就跑出去吩咐關伯了,此時關伯正搓着手在院子裡來回的走着,一副心急如焚,又心不在肝的模樣,不時的到房門口往裡瞧着,卻瞧不到裡間的情景,他又不敢真的進去。
“關伯,彭嬤嬤讓我來吩咐你一聲,再端一盆水過來,屋裡那一盆不夠用,你只要端到屋門口就行,我會出來拿。”
山杏轉身又要往回走,卻被關伯一把拽住,
“秀娘怎麼樣了,精神好不好,有沒有哭,疼得厲害嗎?”
看到一個大男人慌急成這樣,山杏心裡卻是安慰的,關伯確實是個好男人,對秀娘那是一撲心的,就怕秀娘受了委屈,着了疼。
想着秀娘躺在牀上,滿頭大汗,卻咬牙忍着的樣子,山杏也是挺擔心的,可此時卻不能跟關伯說,說了也不過是多增了一個人擔心罷了,
“關伯,秀娘挺好的,現在還只是陣痛,不要緊的,一會疼得緊了,纔是快生了呢,時候還不到,你不要着急啊。”
山杏只能這麼胡亂地安慰着,不好給關伯明確的回答。
“可是怎麼聽不到她叫啊,別人生孩子都疼得直喊直哭,她這也沒個聲音,我真是擔心得不得了。”
山杏突然就有了想要流淚的感覺,這外面的因爲聽不到裡面的哭聲而擔心,這裡面的因爲怕外面擔心而咬着牙不哭,你說這都是什麼事兒呀,山杏莫名地就煩躁起來,滿心的不舒服。
山杏看着秀孃的汗越流越多,本來就已經是七月的天氣了,再加上越來越疼的陣痛,這汗是怎麼也擦不乾淨,
“秀娘,你要疼就叫出來,關伯聽到你叫,反而更擔心呢。”
山杏邊給秀娘擦汗,邊勸着她,秀娘卻是搖着頭,有氣無力地道,
“他這是沒聽到我叫呢,如果我叫了,他只能更擔心。”
誰知道呢,山杏也不知道會不會那樣,只是,這互相擔心着的兩個人,讓山杏羨慕起來,自己這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遇見這樣一個人,把自己當作心、肝、肺一樣的疼着,然後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地爲自己揪心、焦急,
“你去告訴他,別擔心我,我很好,一定會把孩子好好的生下來的。”
山杏這時候是既想守在秀娘身邊,又想陪在關伯旁邊,兩面都擔心着。
“你倒是去啊,讓他安心我才能安心。“
山杏只好匆匆起身,想要出去告知關伯,她只一擡腳,彭嬤嬤倒是把她叫住了,
“你讓關伯再做一碗糖水荷包蛋來,告訴他,一會秀娘吃了這一碗荷包蛋,他們的小寶寶就會出來跟他們見面了,讓他不要心急,小寶寶會比他們兩個更急着出來的。”
山杏聽了彭嬤嬤這話,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關伯,關伯,秀娘讓我告訴你,別擔心她,她一定會把孩子好好生下來的。”
“現在孩子不重要,我是要她好好的,她好了,再說孩子好不好!”
“關伯你要是敢當着秀孃的面這麼說,看秀娘不立刻跟你翻臉。”
這兩個人,這麼擔心着彼此,這纔是叫做心心相印的那種感情吧,只是,這樣的感情,是可遇不可求的,也許沒有自己的撮合,他們一輩子不會在一起,他們也不會知道,他們會成爲彼此最關心,最深受的那一個。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只是太擔心她了,你回去告訴她,只要她好好的,那就一切都好。”
只要你好,就這麼簡單,
“好了,好了,我這就回去告訴她,對了,彭嬤嬤讓你去做一碗糖水荷包蛋來,嬤嬤說,秀娘吃了蛋,有了力氣,小寶寶很快就會出來見面啦。”
已經轉身的山杏又想起彭嬤嬤的囑咐來,立馬站定,給了關伯新的任務。
“好,好,好,我就去煮啦。”
看着關伯跑得飛快的身影,山杏又覺得,就這麼窩在這個小莊子上也沒什麼不好,過自己想過的日子,陪着自己想陪的人,
“我已經告訴關伯了,秀娘,關伯說了,你好一切都好,所以,你什麼也不用想,只要讓自己好好的,關伯就會放心了。”
秀娘被山杏說得臉一紅,
“這個壞傢伙,我是在給他生寶寶,他竟然不提寶寶半句。”
聽了秀娘這半是埋怨,半是感動的話,關伯說的其它的話,山杏都不敢跟秀娘學了,如果秀娘聽關伯說孩子不重要,恐怕秀娘真的會翻臉的,這話還是等秀娘生完了再學給她聽,到時候,有關伯的熱鬧瞧了,山杏壞心眼地想着。
“秀娘,孩子已經往下走了,你可以使力了,不要大聲的喊,要感覺孩子走的方向,然後順着這個力道使勁,或者順着我手撫摸的方向使勁。”
看着秀娘吃光了一碗糖水荷包蛋,彭嬤嬤一邊叮囑着秀娘,一邊用手順着她的腹部,
“如果太疼就喊兩聲,緩解一下也沒什麼不行,不過,儘量不要大聲的喊叫,大喊只能讓你白費了力氣,對寶寶的出生沒有任何幫助。”
秀娘點了點,咬了咬嘴脣,開始找尋着方向使力,
“山杏,你看着她,別讓她咬嘴脣,咬破了坐月子的時候會很難受的,實在要是疼得厲害,就找條幹淨的帕子讓她咬着。”
山杏看到秀娘那一頭的汗,和蒼白的臉色,已經是心疼得不得了了,再看她現在咬得嘴脣發白,這心裡更是七上八下的,突然有了一種反胃的感覺,山杏強挺着不讓自己失態,她覺得自己大概是嚇着了,不然不會出現這樣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