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結束,幾乎是以鬧劇收場,先生不想被義學辭退,所以哭得鼻涕眼淚的,可這更讓萬欽山瞧不上眼兒了,這都是些什麼素質的先生啊,這樣的人,即使是把人留下了,那學子們對他能有多尊重,多愛戴呢,如果學生做不到尊重先生,那這位先生留下,又有何意義呢,所以,先生就算是再捨不得這份差事,結局還是沒有改變的,他被立刻就辭退了。
只是,山杏和萬欽山都不是無情無意的人,他們讓義學給他多開了兩個月的薪資,這樣,在他找到下一個差事之前,總不至於餓肚子,山杏和萬欽山只是想讓自己的義學裡,都是些能爲孩子們盡心的人,而不是爲了掃認誰的面子,斷誰的活路,這才把人開除出去,當然啦,這也給義學裡其他的先生提了個醒,先學會做人,然後再教學生,不然,這樣的下場是一定再會有的。
至於那幾個打人的小子們,山杏在徵求了小少年的意見後,還是把人留了下來,畢竟讓他們來義學,就是想要給他們機會,讓他們在學到知識的同進,也能學會做人的道理,如果就這麼把人開除了,那未免就有點兒太不負責任了,只是在後來山杏再來義學,卻發現小少年跟這幾個孩子已經成爲了最好的朋友,男人的友誼真是很奇特的,不打不相識,還真是個千年不變的梗。
處理完這件事情,山杏心裡突然冒出了一個好笑的想法兒來,那就是前世裡,有一個小笑話,說是一個足球隊裡,一個球員表現不好,那就把球員開了,換新的,兩個球員表現不好,那就換兩個,但當一個球隊的表現都不好時,我們該換誰呢,答案是——換教練,山杏覺得,自己現在就是把這個班的教練換了,希望能換來一個真正爲孩子好的先生吧。
“大山哥,看來,義學還真不能交出去,我總覺得,辦義學該是國家的事情,不是我一個人能挑的責任,這些孩子都是是國家的未來,是要挑起國家大梁的,但發生了這件事,我又不確定的,如果我真的把義學交了出去,再有這樣類似的事件發生,我該找誰來評這個理呢,你要說都是先生的錯,也不盡然,從古至今傳下來的封建禮教,不是說改就能改的,我們也不能說他全錯。”
“那你還把人直接攆了?”
萬欽山逗了山杏一句,
“我攆他是因爲他的辦法不對啊,不管怎麼說,他做爲先生,都應該先了解清楚了事情的真相,然後去想辦法解決,這纔是正常的手段,而他卻是採取了袖手旁觀的態度,甚至是縱容那些孩子們做殘忍的事,這個我可絕對不能忍。”
看到山杏立刻就認真起來的態度,萬欽山趕緊安撫着,
“我開玩笑的,你別當真,我知道你的決定是對的,不然,我也不可能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給他沒臉兒了,別說是你,我也一樣看不慣的。”
“就是啊,所以,我還是想自己管着義學,只是,我得給義學裡的孩子們想想後路,這件事的範圍有點兒大,我得好好考慮考慮了。”
萬欽山聽到山杏說,他要給孩子們鋪後路,可真是有點兒驚着了,
“山杏,這可不是件小事兒,義學裡那麼多孩子,咱們哪照顧得過來呀,等以後學業結束,需要辦差了,我們能做自己家的主,卻不可能左右了別人家的,自己家的產業才能安排幾個人,你到時候怎麼安排他們?山杏,這事兒可不是腦子一熱就能做的,你要考慮清楚。”
山杏點點頭到,
“我當然要考慮清楚了,這不是跟你說麼,跟你說不就是在考慮麼?”
握住萬欽山的手,
“大山哥,孩子們的家世各有不同,家裡有能力的,咱們就不用顧忌那麼多,等他們結了業,自然有家裡管他們,咱們要擔心的,是那些家庭沒什麼依靠的,或者是生活當中有暇疵,不容易被別人接納的。”
“就像那個小傢伙一樣,因爲母親改嫁而被人嫌疑?”
萬欽山已經聽明白了山杏想要表達的想法,
“是啊,他就算以後很出色,有這個背景在,想要找個好差事,那肯定是不容易的,而這樣的孩子,在義學裡肯定還有,所以,我只是想要爲這部分孩子想辦法,並不是幫所有的孩子,我哪有那麼大的能力,你也太高估我了。”
颳了下山杏的鼻子,萬欽山無奈地笑了笑,
“你呀,就是個操心的命,自己就是會找事來煩惱,停不下腳步來,不過,只要你想做的,我都會幫你的,山杏,別擔心我會阻撓你,我會很堅定地給你支持,不管你想做什麼。”
幹嘛這麼煽情麼,山杏有點微紅了眼眶。
山杏知道這個男人是寵她的,只是,寵到這個程度,連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大山哥,你別這麼慣着我,你得幫我看着路,在我做得出格的時候,要記得對我說不,不然,萬一我跑偏了怎麼辦,你得幫我剎車。”
“剎車?”
“就是籲——”
山杏用手做了個抖繮繩的動作,萬欽山看懂了。
只是,這一聲‘籲’喊得聲音有點大了,馬車似乎都慢了下來,萬欽山真的以爲,馬兒是聽到了山杏的呼喚,這不禁讓萬欽山大笑起來,把馬車外的趕車師傅都驚着了,
“杏兒,你可真是總能讓我意外,不過,我喜歡。”
這句改小了聲音,卻聽紅了山杏的臉頰,伸手掐了萬欽山一下,這可是在外面呢,這話哪能隨便說的。
“山杏,以後,我們就這樣自由自在的挺好,自己理理自己的田地、莊子,守着自己的孩子長大,回府去孝順孝順老人,偶爾再熱血一下,幫着解決一下這天下的不公,像個俠士一樣的活着,多好。”
萬欽山確實很享受現在這種自由的生活,要說他剛請辭的時候,心裡還有點惦記着朝堂上的大事小情,等到他經歷了左相的謀逆事件後,他是徹底地把這份心思放下了。
天下間不公的事情太多了,誰又能真的成了那個俠士解救天下呢,所以,他更願意做一個普通人,過好自己的日子,偶爾幫一下有困難的人,滿足一下自己的虛榮心,已經足夠好了,這樣的日子,很讓他滿足,那些當兵時的熱血,爲國爲民的堅持,不是不存在了,只是,他把它們都珍藏了起來,這些事並不一定非要他來做,有能力的人太多了,而他,曾經做過,已經足夠。
“你想得倒挺美的,有好多事兒,不是你想管就能管,或者你不想管,就能撒得開手的,就像今天義學的事情,我當初並沒想管,你也知道的,我跟你說過了,我是想交回給朝廷的,只是,經過了這樣的事兒,我又怎麼能狠得下心來不管這些孩子呢,萬一他們再遇上這類的事情,誰來幫他們出頭呢,想想我都有點後怕,如果我們兩個今天沒來,那將會是個什麼樣的結果。”
得,這話又繞回來了,萬欽山就是想要把山杏的思路拽走,別再爲剛纔義學裡的事情傷腦筋了,結果,山杏還是在惦記義學的事情,
“山杏,你的心是好的,但我也得給你建議,萬事不能強求,我們不能解決的事情多着呢,我們能做的,只能是盡力而爲,你不能把什麼過錯都強加在自己身上,就像這次義學的事件,並不是你的錯,誰能料到呢。”
看到萬欽山的擔心,山杏也知道自己的思慮,讓萬欽山煩惱了,
“好了,好了,不想了,這些都不是着急的事情,孩子們要結束學業,那還得有幾年呢,我們現在最要緊的,是回家去看孩子們,孩子們肯定想咱們倆了,這一出來,都好幾天了,想想肯定得埋怨我,怪我不想她。”
一想到孩子,山杏整個人都柔和起來,剛纔的尖銳全都不見了。
這纔是萬欽山最喜歡的山杏,他更喜歡這樣隨性並溫暖的山杏,他不願意看到山杏爲了那些她並不能全部解決的事情而傷腦筋,
“是啊,想想和念念肯定在家裡不知道唸叨了多少回了,我這耳朵根都直髮熱,念念肯定拿着他的小木劍,在沙袋上邊刺邊喊着‘父親’。”
一想到那樣的畫面,山杏就樂不可支了。
“可不是麼,這事兒呀,那個壞小子還真能幹得出來。”
看到山杏笑得見牙不見眼的,萬欽山也歡喜起來,
“小老虎肯定會哄弟弟、妹妹的,他最懂事兒了,知道父親和母親是做正事兒呢,他會領着弟弟、妹妹好好玩兒的。”
跟山杏誇了自己大兒子幾句,讓山杏放心,有大兒子在,小兒子的閨女都會好好的。
“當然啦,我兒子最棒了。”
山杏驕傲的回了一句,雖然有些心疼成熟得早,但小老虎確實是她心頭的驕傲,那麼懂事、自立、聰明、沉穩,長大了,肯定是個能成大事兒的,最起碼,能把家擔起來,不會讓弟弟、妹妹吃苦,
“有他在,我總是很放心的。”
想着遠在邊關的時候,小老虎給自己的木劍刻上想念,然後在回到家裡時候,山杏就看到了他手上的小小疤痕,雖然孩子年紀小,手上的疤痕經過了幾個伏天,會退乾淨的,但那疤的形狀,卻是刻在了山杏的心裡,讓她每次想起時,都會忍不住的疼,然後不想再分離。
“大山哥,我還有好多事要做,我多做了,孩子們就能少做些,我要再開些地,多打些糧食,要多養些家禽,做些冬天禦寒的衣物,要多開些鋪子,讓我的竹藝遍地開花,大山哥,我還有好多的想法兒,也不知道做不做得完,反正,我要努力地一件件去完成它,爲了孩子們,爲了我們自己,也爲了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