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慢慢的升起來了!
淺淡的月光下,男孩兒步履沉重的走回到村子,晌午和晚上都沒吃飯,又走了幾十裡的路,讓這具小小的身子已經嚴重的透支,快要撐不住了。
剛要坐下休息一會兒時,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撒着歡兒的向他跑來,“哥,你回來啦!”
男孩兒一定,有立住了,他扯起脣角,大聲囑咐:“菊兒,慢點跑,當心摔着了……”
若菊跑過來,看清他的面孔時,一下子愣住了,驚叫起來。
“哥,你咋了?”
男孩兒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腫起來的臉,含糊着說:“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不善撒謊,撒謊的時候眼神有點兒飄忽,聲音也有點兒微微的顫抖了。
“哥——”
沈若菊捂住了嘴,強忍着沒哭出來。
這麼多年了,哥哥還是這副樣子,每次在外面受委屈了,捱打了,怕娘和她擔心,總說自己說摔的、撞的,即便巴掌印還清晰的印在臉上呢,他也執意那麼說,她都已經習慣了。
男孩兒看妹妹一副要哭了的樣子,心一軟,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柔聲安撫道:“放心,哥沒事,就是那捆柴讓人搶走了,還有……”
他難過的低下頭,聲音低低的,“哥答應你的頭繩也沒買成。”
沈若菊咬着嘴脣,哽咽着說:“我纔不喜歡頭繩呢,我就喜歡哥,哥,你疼不疼,來,我給你吹吹。”
她伸出小手,捧住了哥哥的臉頰。
男孩兒往後躲了躲,說,“不用,哥是男人,得給你跟娘撐門戶的,沒這麼嬌弱,走,咱們快回吧,晚了娘該惦記了。”
“嗯,娘就是惦記你,才讓我上這來看的!”沈若菊抹了一把眼睛,拉着了哥哥的手,往家裡走去。
快走到家門口兒的時候,男孩兒停了下來,鄭重的說:“菊兒,你去把娘屋裡的油燈拿別的屋去,別讓娘看見我的臉。”
菊兒抽了抽鼻子,“不用,家裡的油燈昨晚就沒油了。”
男孩兒放心了,整理了一下情緒,提步走了進去。
“娘,我回來了!”他故作歡快的說道。
此刻,穆氏正倚在枕頭上咳嗦呢,聽到兒子的聲音,她掙扎着坐了起來,“竹兒,你總算回來了,快過來……咳咳……讓娘看看。”
竹兒立在門口,沒敢靠過去,“娘,我先去洗手。”
“咳咳,去吧。”穆氏又咳嗦了兩聲,緩緩的躺下了。
剛纔起的太猛,頭有些暈了,確實坐不住了。
這副破身子,自從那年被打傷、被沉河,就坐下病根兒了,風吹吹都能倒下,最近越發的壞了,要不是爲這這倆孩子,她早就撐不住了……
竹兒洗了手,回到了母親的身邊兒,在黑暗中握住了她的手,關切的叔:“娘,你今天覺得怎麼樣?好些了沒?”
穆氏扯了扯嘴角,握着兒子的手,繾綣的說:“好多了,娘有你們這樣一雙好兒女,什麼病都壓不倒。”
竹兒一怔!
忽然想起那個黑衣男人的話——要是活不下去了,就去找你姐姐吧,她可本事着呢,養活你們三口綽綽有餘……
他是誰?
爲什麼要那麼說?
難道娘不止有他們這倆孩子?他還有個姐姐?
從小,他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坎坷,年幼時也曾向母親問起過自己的身世,可是每次提及於此,母親總是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所以漸漸的,他也不敢再提起此事了,只是,不提起不代表不在意,今日被那個黑衣人提及,他心底的那些疑惑又忍不住蠢蠢欲動起來!
“娘,我們要是能有個哥哥或者是姐姐的話就更好了。”他試探着說道。
黑暗中,那隻握着他的手一下子僵住了,還輕輕的顫抖了幾下,竹兒的心也跟着顫抖了幾下,似乎有什麼驚人的秘密馬上就要破繭而出了似的。
然而,半晌,母親卻沒有迴應他的話,而是顧左右而言他,“今兒個怎麼回來的這麼晚?沒趕上回村子的馬車嗎?”
竹兒微微失望了一下,不過還是認真的回答,“錢袋丟了,找了半天也沒找着,後來去坐車時車已經走了,我就走回來的。”
怕母親心疼、難過,他沒說自己的柴被搶,沒錢坐車,只風輕雲淡的解釋了一下自己爲什麼沒坐車回來。
然而,即便如此,也把母親心疼壞了,“你小小年紀,走了那麼遠的路,肯定累壞了吧?”
穆氏心疼的拉着兒子的手,更恨自己這副不爭氣的身子了。
竹兒搖搖頭,“累倒不累,就是孃的藥沒買成,兒子心裡愧疚……”
“你不用愧疚,你已經很好了,是娘對不住你們,這些年,讓你跟菊兒受苦了,咳咳……”
穆氏咳嗽着,心裡酸酸的,她的一雙兒女都這麼乖巧、聽話,是她這個做孃的連累了他們,害他們窩在這個小山村裡受苦。
有時候,她真想帶着他們去找他們的爹爹和姐姐,一家人團聚,從此生活在一起,那場面,想想都讓人感到幸福……
但是,她不敢,萬一被那個惡毒的女人發現了,這次被處死的恐怕就不止她一個了!
Wшw☢тTkan☢co 她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不怕死,但是害怕連累他們。
她的竹兒和菊兒,多年不見的他,還有可憐的蘭兒……
他們一家子,只能註定分離了!
當年她被抓走時,蘭兒才三歲,還是個粉粉嫩嫩的小糰子,整天纏着她,跟一條小尾巴似的,一步都離不開,她走後,她一定沒少哭着找娘吧?不知他有沒有好好哄她,這麼多年了,也不知他再娶了沒有,後孃對她的蘭兒好不好?有沒有欺負她?
還有婆婆,婆婆那麼討厭他,想必對她也好不到哪兒去!
這些年,真不知她的蘭兒是怎麼過的!
都十一年了,她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小粉糰子,該長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吧,不知道她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對了,她今年都十四歲了,該找婆家了吧,不知道他會不會用心幫她擇一個良人,給她一個幸福的人生;也不知道她的婚事婆婆會不會插手,要是婆婆也插手話,孩子的婚事多半就要跟銀子掛鉤了,那獲得幸福的機率就微乎其微了……
想到這兒,她的心就揪起來了,真想不顧一切的回去看看她,哪怕只看一眼也好,只要讓她知道她還好好的就行了!
怎麼辦呢?她不敢再想了,就怕自己會被逼瘋了,有時候,她真想不顧一切的帶着孩子們回去,可是一想到那個女人滔天的權勢,對她的仇恨,她就不得不把那份念頭打消了。
再回與不回的糾結中,她都快被逼瘋了,身子也日漸消瘦,越來越弱了,稍有一點兒風吹草動,都能讓她大病一場,她真怕自己有一天突然走了,那樣的話,兩個孩子可怎麼辦呢?
他們都還小,還不足以頂門立戶,要是她走了,他們被人欺負了去可如何是好呢?
輾轉糾結中,一夜的時間過去了。
早上,徹夜未眠的她強撐着起身,想去把爐子點着了,怕孩子們早起時冷。
經過兒子的房間,她赫然看見睡在牀上的孩子,一張小臉兒鼻青臉腫的,嘴角都破了。
穆氏的心驟然聚在了一起,差點兒哭出來。
她的竹兒受傷了,還是被人打的,打的好重啊!
是誰那麼狠心?忍心對她這麼好的兒子下這麼重的手呢?
她輕輕的走過去,低下頭,看着兒子那張傷痕累累的小臉兒,都說打在兒身,痛在娘心,此刻,她真的心疼得肝兒都顫了,大滴大滴的淚珠滾落下來。
不行,她不能再讓孩子受委屈了!
剎那間,糾結了幾年的問題豁然解開了。
她要回去!
帶着孩子們找他們父親去,她要把孩子們送回到他們父親的身邊,讓他保護着他們,不讓他們再受傷害。
她還要親自給她的蘭兒找婆家,不許別人插手,更不許別人欺負她的孩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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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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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決定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