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蘭搖搖頭,“不用,你們再等我一下。”
她又進了屋,不一會兒,把自己從前穿的那些破破爛爛的衣裳都抱了出來,“這些衣裳我都不要了,你們要是不嫌棄的話就拿去穿吧,雖然都是破的,但很乾淨,而且這麼冷的天,多穿幾件起碼能幫你們擋擋風寒。”
給她們自己穿過的舊衣,不是瞧不起她們,她倒是有心給她們每人做一身新衣裳,可那樣做的話太乍眼了,都說財不外露,要是讓人知道她都富到能隨便給別人送棉衣的地步,肯定會惹出麻煩的,還是省點兒事兒吧!
再說,就算送了,沈大錘那個黑心的也不會叫她們穿的,肯定會扒下來給他那個豬頭兒子換好吃的。
與其這樣,還不如讓她們穿這些舊衣裳了,起碼還能禦寒不是?
瘦丫吸了吸鼻子,說:“蘭丫,那我幫你幹活兒吧,你們家還有啥活,往後我全都幫你幹了。”
看着她們滿頭亂蹦的蝨子,沈若蘭哪敢讓她們來家裡幹活呀?再說,這時冬臘月天,既不用種地,也不用養牲畜的,哪有什麼活讓他們乾的?
但是,爲了讓她們能心安理得的收下這些衣裳,就笑笑說,“行啊,以後我家裡有什麼活我就去找你們。”
得到她的應承,姐妹幾個心裡踏實多了,心安理得的挑撿合身的衣服穿起來。
姐妹四人裡,就只有瘦丫的身材比她高大,那些衣裳也就瘦丫不能穿,剩下的都被招娣姐妹三個給分了。
就像沈若蘭說的,那些衣裳雖然破爛,穿起來也不好看,可是在這時冬臘月天,多穿一層就多一成保暖,領娣和招娣幾個美美的吃了個熱乎乎的二和麪大餅子,穿上沈若蘭的舊衣裳,頓時覺得身上暖和多了。
“蘭丫,謝謝你!”
看到幾個妹妹吃飽了穿暖了,瘦丫枯黃的臉上浮出了幾分感激!
沈若蘭道:“不用客氣,你們快去吧,回去晚了你爹孃和你奶奶又要打你們了。”
“嗯,那,我們走了,你家裡有啥活記得去叫我們。”瘦丫帶着三個瘦小的妹妹,感激涕零的離開了!
沈若蘭在屯子裡逛遊了一圈,遇到幾個熟人又說了幾句話,直到晌午時纔回家。
回去時,沈德儉正坐在炕沿兒上,吧嗒吧嗒的抽旱菸呢。
見沈若蘭回來了,他從煙霧中擡起頭,“蘭丫呀,爹看見你剛纔又是拿餅子,又是拿衣上的,是給誰呀?”
沈若蘭面無表情的說,“給瘦丫,招娣,領娣和帶娣她們,有事嗎?”
“呃,沒事兒,爹就是想跟你說,這段時間,辛苦你了,你一個女兒家還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找爹,爹都心中有數,等過段時間,爹就出去找點活兒幹,往後指定好好帶着你過日子,不再喝酒,也不再叫你受欺負了…。”
這算是變相的給女兒道歉,也算是對女兒作出承諾吧!
沈若蘭抿了抿嘴,低頭‘嗯’了一聲,心裡竟有絲絲的感動!
然而
他又說,“等爹掙了錢,你想拿去接濟誰就去接近誰,想咋花就咋花,只是……”
說到這兒,他瞄了女兒一眼,見女兒的臉色沒有變,才繼續說下去:“咱們家眼下還得靠別人接濟呢,你往後給人東西的時候,能不能先跟爹商量一下?”
剛剛產生的絲絲感動,瞬間煙消雲散了!
原來,便宜爹說了這麼多,就是爲了最後一句話做鋪墊呢,看來,他的心眼也不大嘛,四個大餅子一堆破衣裳就讓他心疼了!
沈若蘭輕笑一聲,譏諷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手裡還有點兒錢,要是想接濟誰的話不靠別人,靠我自己就行了,往後咱們也不用靠別人接濟”
說到這兒,她忽然想起來了,就她爹這副德性,這酒鬼的身份,誰會接濟他呀?
“誰接濟你了?”她問。
“是二勇,桃花村老張家那個二小子。”
回答這句話的時候,沈德儉擡起眼皮,偷偷的觀察女兒的表情,見女兒表情淡淡的,沒什麼波動,就接着說了下去,把自己如何犯事兒下大牢,在大牢病重欲死,出大牢被張二勇救的事兒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末了,還感慨頗深的說,“二勇能救爹,全是看你的面子,其實,是蘭丫你救的爹的命啊!”
聞言,沈若蘭嘿然無語,心中竟對那個傻小子生出點點的怨念來,雖然她並不想這便宜爹死,但是也一點兒不想救他好嗎?
一個自私、懦弱、無情、狠心的男人,根本不配做她爹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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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暗戳戳的怨念着呢,沒想到那個被她怨念着的人就來了。
張二勇也是惦記着過年了,蘭丫會不會趕回來,抱着僥倖的心理,抽空跑來看一眼的,沒想到竟真叫他把人給盼回來了。
一個多月不見,蘭丫又變好看了,皮膚比從前白了,人也胖了點兒,似乎個頭也長了些,越來越像個大姑娘了。
看到安然歸來的她,一向木訥靦腆的張二勇竟有點失態了,盯着她不停的傻笑:“呵呵,蘭丫,你回來了,太好了…。”
一句話,翻來覆去說了好幾遍,說得沈若蘭都有點無語了,也讓在一邊旁觀的沈德真相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沈德儉笑呵呵的說:“二勇啊,正好你來了,今兒就在這兒吃吧,一來算是給蘭丫接風,二來也算是叔兒謝謝你時間對叔的照顧…。”
張二勇欣然同意了:“成,叔,我這就去買菜。”
“別,你別動。”
沈德儉一把拉住他,“你跟蘭丫在家做淘米飯,叔去買,這靠山屯兒裡,你不趕叔熟悉。”
他還指着讓他跟他閨女好好培養感情呢,這麼好的機會,哪能讓他走了啊!
交代完,沈德儉大步流星的出去了。
張二勇摸了摸腦袋,對沈若蘭憨笑說:“蘭丫,你剛回來,進屋歇着吧,我來做飯就成了。”
這段時間他總過來,也經常幫沈德儉做飯,對她家的廚房鍋竈也都熟悉了,做一頓飯還是很輕鬆的。
沈若蘭卻說,“那哪成啊?君子遠皰廚,再說,你是客,哪有讓客人下廚,主人在屋裡呆着的道理?”
說着,一徑往廚房去了。
張二勇一個人呆在屋裡沒意思,再說也想跟她在一起說說話,就跟進了廚房,“那我就給你打下手吧,正好我還有點兒事兒想跟你商量一下。”
沈若蘭還想攆他出去呢,可聽他說有事商量,就把留下了。
“啥事兒呀?”她舀了兩葫蘆瓢的白米,開始挑米里的小石子兒,草籽兒等。
張二勇忙搬了燒火坐的小凳子放在她跟前兒,讓她坐下,說,“我爹想在年後領我們到吉州賣五香花生米去,農安這邊兒已經有人開始照着我家的五香花生米做了,而且做出來的味道跟咱們的五香花生米也差不多,我家的花生米越來越難賣了,想賣的話就得壓價,要不就賣不動,我爹就決定把這邊兒的買賣撤了,到那邊兒去幹幾個月去。”
這段時間,就是因爲這邊兒的生意不好了,張興旺纔有時間過來看沈德儉,要是買賣像剛開始那麼好的話,別說是張興旺,就是張二勇,也沒時間總過來啊!
“這個主意不錯。”
沈若蘭也很贊同,“吉州比農安大好幾倍呢,銷售市場也很大,你們去那邊兒的話,只要好好幹,肯定能大賺一筆,只是,少不得要辛苦些了。”
張二勇說:“辛苦倒是不怕,我就是想多掙點錢,快點把家裡的饑荒還上,不然揹着饑荒……”他也不好意思跟喜歡的姑娘求婚啊!
當然,後面那半截話他沒好意思說出來,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把頭低下了。
廚房的光線暗,沈若蘭也沒覺察出少年的臉紅了,還自顧的垂頭挑着米里面的小石子兒和草籽兒,稻殼等物呢。
“要是順利的話,你家頂多再有半年,就能把饑荒還上了。”
“是呀,我也是這麼想的。”他又擡起頭,看着她半垂着頭,頭上只鬆鬆散散的編了兩條辮子,辮稍上扎的正是他給她套的那兩條頭繩,細細長長的,很好看。
還有她巴掌大小的臉蛋兒,彎彎細細的眉毛,小巧玲瓏的鼻子,半抿着的花瓣形的小嘴兒,哪哪兒都那麼好看,簡直越看越順眼,特別是那兩排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似的,撲閃着,撩得他侷促不安,臉上又開始發燙了。
沈若蘭一擡頭,正好看見他怔怔的看着自己呢,那張偏黑的臉上,還微微的發紅。
“張大哥,你咋了?”
沈若蘭看見他的臉色有點兒紅,還以爲是發燒了呢,擡手就往他的額頭上摸了一下。
溫暖柔軟的小手覆在他的額頭上,片刻就移開了,“哎呀,還真有點兒熱,你是不是發燒了?”
張二勇的臉更紅了,隨着那隻小手的覆蓋動作,胸腔裡的某顆東西也砰砰的狂跳起來。
沈若蘭這會子可沒心情去查覺他的異樣,把米盆子隨手一邊,一把拉起他:“快,你上屋裡去吧,我這就給你熬點兒薑湯喝,大過年的,發燒就不好了。”
一邊拉着他往屋走,一邊碎碎念念的埋怨着:“真是的,你都多大的人了,自己發燒還不知道嗎?死冷寒天的往這兒跑啥?要是病倒了,看你咋辦?這大過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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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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