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睿凌厲的眸子微微一眯,落線若有似無的落在蘇可方臉上,半晌後才道:“這事待朕考慮考慮。”
歐陽睿說完就想讓蘇可方退下,卻又聽太后開了口:“皇上,國事要緊,你忙去吧,元帥夫人就留下來陪哀家說說話。”
送走皇帝,太后就朝蘇可方招了招手:“蘇氏,到哀家這邊來。”
蘇可方微微擡頭,見太后微笑看着自己,不由又看歐陽婉若一眼,這才恭敬的走了過去。
蘇可方可不會天真的認爲太后留她是單純的話家常。
當聽到太后的下一句話後,蘇可方又覺得自己好像想多了。
“蘇氏,哀家上次不是讓長安公主給姚氏帶話了嗎?她這麼長時間爲什麼沒有進宮來陪哀家說話?”太后笑着問道。
“回太后的話,臣婦的婆婆近段時間總覺得睏乏,她擔心自己生病給太后過了病氣,所以沒敢進宮,還請太后莫要怪罪。”蘇可方聲音表穩,滴水不漏的回道。
“原來是身體不適。”蘇可方話音一落,太后臉上流露出隱隱的擔憂:“可請大夫看過?大夫可有說是什麼病?”
“看了,大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蘇可方臉不紅,氣不喘的說道:“臣婦的婆婆也說了,可能是因爲太過思念和擔憂臣婦的夫君纔會這樣吧。”
太后輕拍了下蘇可方的手背,意有所指道:“哀家明白,難爲你們了。”
太后想了想,又道:“待會讓宮中御醫去給姚氏看看,這樣哀家也放心。”
蘇可方微微垂眸,掩去了眸底的神色,輕聲道:“多謝太后。”
跳過這個話題“蘇氏,上次姚氏過來的時候給哀家說了不少戲文,聽說那些話本都是你寫的?”
蘇可方勾了勾脣:“都是閒暇時隨手塗鴉的東西,上不得檯面,讓太后見笑了。”
“哪個敢說話本上不得檯面?”太后佯裝生氣的板起了臉來:“要哀家說,你這是有才,那些說上不得檯面的分明就是嫉妒於你!”
太后這番話讓蘇可方頗感意外,不管太后這話是真心實意還是看在項子潤在前線浴血殺敵的份上才安撫她,蘇可方都承了太后這份情:“太后若是喜歡,以後有機會臣婦給太后多送幾本話本。”
上次婆婆不願進宮,不然她本就打算讓婆婆給太后帶幾本話本。
“好啊,到時候哀家就讓宮裡的戲班子把話本排成戲!”太后高興道。
蘇可方和太后聊了將近大半個時辰,歐陽婉若偶爾也笑着插上幾句話,蘇可方以爲太后把自己留下來的主要目的是要談歐陽婉若和項辰祥的事,誰知直到她離開,太后都隻字未提。
蘇可方心裡納悶的跟着宮女走出慈寧坤,殿內的太后卻看向自己女兒:“婉若,這下你該死心了吧?”
原來太后留下蘇可方就是想問項辰祥的事,可是她看得出蘇可方從一開始就防備着,所以太后就沒再開這個口。
歐陽婉若是在陰謀詭計的浸淫中長大,只要她肯用心,自然也看得出蘇可方剛纔的對她們的戒備,聽罷自己母親這話,神色不由一黯:“母后,兒臣還想再看看。”
太后眉頭一皺,不悅道:“你是金枝玉葉,哀家可不希望你再被人當槍使!”
歐陽婉若自然知道自己母親在說什麼,只是她很不解:“母后,您上次明知道蘇氏想借您的手打壓安氏,您爲什麼還要幫忙?”
明知被算計,還往坑裡跳,這可不像她母后的作風。
太后沒好氣的伸出一根食指戳了戳女兒的額頭:“誰讓你是哀家的親生女兒?哀家若不幫你,還有誰能幫你?”
原來太后上次一聽女兒說起在宮外的“君悅酒樓”偶遇蘇可方,然後說起安氏要給項辰祥保媒的事就猜到了蘇可方的用意。
太后雖然知道蘇可方心思,卻仍把皇后訓斥了一頓,迫使皇后給安家大少爺賜婚,這完全是因爲自己女兒的心都落在項辰祥身上了,她也希望女兒與心上人雙宿又棲,可是她萬萬沒想到項家人居然明裡暗裡的逃避這件事,擺明就是不想讓項辰祥尚她女兒。
她女兒是金枝玉葉,項家也膽敢嫌棄,這讓太后非常不悅。
不過太后不像紀靈兒那麼沒腦子,她看得清形勢,不但沒有對項家出手,還替皇帝穩住他們,項辰弘在前線也不會有後顧之憂。
太后見女兒神色黯淡,不由生氣道:“你是安晉國公主,身份尊貴,若你真的有意項辰祥,哀家明天就讓你皇兄賜婚,諒他項家也不敢抗旨不遵!”
“母后,使不得!”歐陽婉若猛的擡起頭阻止:“兒臣不想讓項辰祥覺得咱們在用皇權逼他,這不是兒臣想要的。”
她要的是項辰祥的真心實意,而不是一紙賜婚換來的相敬如賓。
太后知道自己女兒心高氣傲,可是她作爲一個母親,她無法看着女兒白白受委屈。
“天底下優秀的男子何其多,你爲何要這麼死心眼?”太后怒其不爭。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其他人再優秀,那也不是兒臣想要的。”歐陽婉若擡眸,斬釘截鐵的說道。
對上女兒那勢在必得的堅定眼神,太后最終長嘆一聲:“哀家怎麼就生了你這麼一個傻孩子呢?”
守在宮門的蘇木和蘇葉見蘇可方安然無恙的出了宮門,兩人緊繃的神經同時鬆懈了下來,迎了上去:“夫人。”
“回去吧。”蘇可方朝兩人笑了笑,就上了馬車。
上了馬車,蘇可方這才真正放鬆了下來。
面對皇帝的時候她並不覺得有壓力,可是面對精明、深沉、擅於僞裝的太后之時,她卻不得不全身戒備起來。
從頭至尾,太后都在跟她聊些無關痛癢的話題,可是蘇可方卻能感覺得出太后時不時都在試探她,至於在試探什麼,蘇可方卻沒能從太后的話裡猜出個大概來。
蘇可方捏了捏隱隱作痛的額角,自言自語道:“皇宮果然不是什麼好地方,以後還是儘量少來爲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