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田歡所部的存在,流賊軍中的餓鬼們,自然也並非沒有注意到,只是流賊帥急於破城,然後以血祭來召喚餓鬼道鬼門,助自己成就元嬰境的餓鬼軍帥。
餓鬼道爲六道輪迴之一,於冥土之中自成一界,界內有各類鬼帝、鬼王、鬼君,如神如聖般,各自割據一方,論起實力自然遠勝大虞世界。
如元嬰之境,甚至可爲一方節度,一宗老祖,但在餓鬼道卻只是一員統兵將帥而已,雖然掛了個帥字,但卻並非能夠割據一方。
除非渡過四次天劫,成就相當於化神境的餓鬼節帥,才能開府建衙,有了自個的軍勢,再往上一步,便要成爲號令一方的鬼君了。
不過當田歡不再作壁上觀,而是狗膽包天的下山主動進兵時,流賊軍自然也做出了反應,當下圍攏在府城外三支流賊軍重新匯聚,面向府城東南,也就田歡率兵趕來的方向。
田歡行軍的速度並不算快,進兵的同時,也在觀察着慶林府的反應,雖然可能性不大,但萬一慶林府的府尊腦殘了,放他的鴿子,那麼田歡也不會客氣,戰場轉進誰不會啊。
好在那位據說出身名門的盧府尊沒有發蠢,在田歡率軍依約進兵後,府城北門也大開,四千餘軍兵出城背牆而戰。
而那位儀度非凡的盧府尊,身影也出現在了空中,冷冷的盯着對面骷髏臺上的青面餓鬼,而率領軍兵出陣的則是位鬚髮皆白的老將,乃是一位出身於盧府尊家族的家臣,雖然天賦已經用盡,境界再難提升,但卻久歷戰場,經驗豐富,可稱宿將。
留在府城北面的流賊軍主力有嘍囉八九萬,餓鬼軍兵七千餘,兵力雖佔上風,但實際戰力卻也只比對面四千兵馬略強,尤其是府城四千兵馬背靠城牆,得城牆上的靈符重炮和各類重型弩機和其他機關的支援,流賊軍想要一戰獲勝,卻是極難。
除非流賊軍將另一部調回,但那樣府城軍兵見勢不妙就退入城中,在護城法陣的加持下,繼續和流賊軍拖延。
而另外匯聚的流賊軍,則有近七萬之數,內有五千多餓鬼兵,又有一位實力相當於金丹境的餓鬼軍將統領,看起來贏面頗大,或者說贏定了。
“都尉,田都尉,此戰...此戰真有勝算嗎?”崔司馬面露遲疑的輕聲問向田歡。
田歡聞言斜了崔司馬一眼,然後悶哼道:“怎麼?拔營前,崔司馬可是幾乎日日都來催我進兵,怎麼真出營開戰了,崔司馬卻又如此忐忑膽怯?”
崔司馬雖被田歡諷了一句,但看田歡臉色淡然,心中也隨之安定了幾分,當下勉強道:“非是某膽怯,只是此戰關係重大,若是都尉稍有差池,那府城軍心必遭重創,若是餓鬼軍趁勢猛攻,怕是府城也將陷落,到時候整個慶林府都將化爲一片鬼蜮。”
“便如那東山縣?”田歡隨意的問道。
“自是猶有過之,東山縣鬼門中只困着一名進退不得的惡鬼將,若是府尊抽出身來,花些時日功夫,便能將其煉殺,但眼下府城所臨餓鬼軍將,則已然做大,一個不小心,便會釀成一場大禍。”崔司馬臉上更顯苦澀,這世道越發混亂,各種妖魔鬼怪都好似商量好般的冒出來,實在是令人防不勝防。
“喔,且放心,此戰必勝,待我率軍擊潰餓鬼偏師,然後再助府尊剿滅餓鬼主力,只是還請府尊事後莫要忘了議定之約。”田歡若有所指的說道。
“放心,都尉且放寬心,府尊最爲禮賢,自然不會虧待都尉,那都巡檢使,必爲都尉謀來。”崔司馬連連保證道。
眼下田歡雖然手握數千兵士,但其實編制上仍屬於團練鄉勇,田歡這個團練都尉更不是個正式官職,只是個臨時差遣罷了。
而都巡檢使卻是慶林府中的重要官職,地位僅次於府尊,甚至隱隱能與之抗衡,畢竟這年頭,實力強,手裡軍兵多,嗓門就大。
田歡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然後扶着銅鑄符紋機關戰車,看向對面緩緩浮現身影的流賊大軍。
猶如天邊行來一條莽荒巨蛇般,雖然細看這條‘巨蛇’頗爲不堪,組成‘巨蛇’鱗片的個體,幾乎都是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樣。
但遙遙看去,卻依舊能感受到壓迫人心的可怕煞氣,浮懸在空中的雲煞中,充盈着殘毒暴虐的殺戮之念,即便不用觀兵望風之法,也能感受到威脅。
不過在此時的婉娘眼裡,這條‘巨蛇’卻有形而無質,難稱大敵,即便婉娘統領軍隊交戰的次數也不多,更不用說規模了。
但婉娘卻在觀望的瞬間,便本能的明悟其中關竅,彷彿天授奇才般,心中急速的盤算起,自己帥騎應該從哪裡突入,又該一路殺奔哪裡,又該怎麼將敵衆肢解開來。
“婉娘。”田歡看似神色淡然,但心中若說沒有些許顧慮,那也是謊話,只是作爲一軍之主,田歡必須保證成竹在胸。
“小...都尉, 有何事?!”將面甲拉起,策騎着赤兔的靠近戰車,婉娘下意識的想要叫小歡,但隨即想到這會即將臨陣大戰了,當下便改了稱呼。
田歡聞言也順勢改稱,聲音略低一點的問道:“劉校尉,待會兒臨陣可有細緻方略。”
“無有細緻方略。”明豔英武的婉娘直接搖頭道。
田歡還沒說話,站在田歡旁邊的崔司馬卻焦急的問道:“怎麼臨陣之時,還沒有細緻方略?”
崔司馬卻是真的心中焦急,這支團練軍上下年輕的過分,尤其是統領大軍的是個看着約莫不過十三歲的少年,而被這位少年都尉委以重任的,卻是個看着十五六歲的少女,兩者還是未成婚的少年夫妻。
當真是令人感到彆扭到極致,甚至不免生出,我輩庸碌老矣,宛如飯桶腐朽,而自家原本看着都還不錯的嫡傳子弟,更如雜草般不起眼。
婉娘斜瞥了崔司馬一眼,卻沒有理會他,而是看向田歡說道:“團練軍新成,雖士氣可佳,衆心如一,但卻並不耐久,若是打着消磨敵方士氣,以守備爲主,則此戰必敗。”
“額,那該...進攻?”田歡輕輕點頭,對於婉孃的判斷他還是頗爲相信,不相信也沒法子,他身邊唯一能信任且還懂軍事的就婉娘了,其餘手下們都還不如他呢。
“必須進攻,全力進攻,不留絲毫餘地的進攻。”婉娘語氣堅決的說道,雙眸中泛起璨如金星般的銳光。
“我當爲先鋒,都尉帥主力分三路縱隊突入,不管其他,只一力向前,殺出敵陣後,再翻卷分割,敵勢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