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一僵……
她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的眼神，記憶中，他一度的冷漠而空洞，彷彿什麼都沒有，又彷彿蘊藏了別人不知道的巨大秘密。
“問你話呢？”
他抓着她手腕的指尖兒，微微一用力，便成功地將她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夏雪一痛，喃喃道：“我去自己的房間，可以嗎？”
以前他都是這樣子的，折騰完自己就讓自己滾，極度的厭煩的樣子。
好大一會兒，雲啓航才道：“去吧。”
夏雪如遇大赦，小心翼翼地下了牀，四處尋找自己的衣服，可惜了那套香奈兒套裝，被撕得幾乎不成樣子，唉，都還沒怎麼穿呢。
“穿好衣服再出去。”他忽然道。
夏雪一愣，半天才慢吞吞地應了一聲：“哦。”
穿戴整齊，手撫在門把手上，忍不住回頭，雲啓航緊閉着眼睛躺在牀上，裸着雙臂，腿太長，赤裸着露出被外。
他一向是第一時間將自己穿戴整齊的，今天卻恣意輕狂。
夏雪握了握手，開門走了出去。
隨着房門啪嗒一聲輕響，睡着的男人驀然睜開眼睛，臥室裡一片靜寂，如果不是仍舊氤氳着的曖昧氣氛，讓他一度懷疑，剛纔的旖旎求歡是一場夢。
有點兒冷，雲啓航翻了個身，輕輕將她剛剛睡過的枕頭抱在懷裡，溫暖而綿軟。
這樣子抱着枕頭，居然也會心安，他無意識地扯了扯脣，再度閉上眼睛……
夏雪回到自己房間，靜靜地關上房門，坐在牀邊，在記事本上畫上一顆星。
真的好平靜，就連自己獨處的時候，她都沒有難過沒有哭，她曾經的所有她都拋棄了，她在心裡無數遍地狂喊着，這個人是自己丈夫，你必須接受他。
無論是身體，還是內心，都必須接納他爲自己的男人。
這樣子，她纔不會傷心，纔不會惹他生氣。
二十萬啊，要四百次求歡才能贖清，一年才365天呢。
自從爸爸的公司倒閉以後，似乎每一天都那麼的漫長而煎熬。
夏雪苦笑了一下，舉步走進浴室，打開花灑，把熱水調到很高，有種灼燙般的刺痛，然後像瀑布一般蔸頭澆過來，頓覺酣暢淋漓。
自殺之後，雲啓航再不准她的房間有浴缸，有種亡羊補牢般的可笑行徑。
好累啊，丫滴瘋子可真能折騰。
夏雪頹然坐在瓷磚上，閉着眼睛，拿着浴花用力擦洗自己的身體。
一遍又一遍，昏昏欲睡，下意識的動作卻一刻也沒停……直至聽到一道大力的摔門聲……
“夏雪，你就是這樣子討好我的？”
雲啓航不知什麼時候忽然衝了過來，夏雪只來得及張開眼睛，便覺自己被他一把抓了起來，忽地一下拉了過去，下一秒
鍾，就被他狠狠地抵在牆壁上。
浴室的瓷磚很冷，冬天的夜晚，牆壁彷彿冰磚一般地刺骨，夏雪赤着身體緊貼着牆壁，打着寒戰，牙齒哆嗦得說不出話來，只勉強看見他赤紅了的眼睛。
“夏雪，你這是幹什麼，嫌棄我髒就不要勾引我啊！”他啞着嗓子嘶喊着，熊熊怒火在他眼底燃燒着，彷彿下一刻即將爆炸般的恐怖。
夏雪的耳朵被刺得嗡嗡直響，好大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雲啓航，不是這樣子的。”
“不是這樣子又是哪樣子？你還狡辯！”他失控一般，再次拽着她的手臂，一把將她拉到穿衣鏡前，“你看看你自己是什麼樣子？”
夏雪抖動的身體，緊緊閉上眼睛，如果不是他用力抓着自己，她早就支撐不住倒在地上了。
她知道自己很難看，很羞恥，這樣子未着寸縷地被男人扯來扯去，早就不成人形了，哪裡還敢直視自己的不堪。
“怎麼？不敢看？”
雲啓航咬着牙，騰出一隻手來，用力捏着她的下巴，將她被動地擡起頭來，睜開眼睛。
夏雪痛得直吸氣，可是最令她痛苦的不是身體，而是鏡子裡那個狼狽不堪的自己。
她的肌膚本就白皙，不知什麼時候，被她用浴花搓洗得紅一片紫一片，中間夾雜着他的吻痕，觸目驚心！
“沒話說了吧，夏雪，你洗澡洗了一個小時四十分鐘，該是多嫌棄我才讓你這樣子，恨不得扒掉自己的一層皮。”
天啊，這一個小時零四十分鐘又是從哪裡來的啊，雲啓航不是睡了嗎？
真是無處不在啊，夏雪慌了，雖然明知道是謊言，可她還是得說是不是。
“雲啓航，我真的沒有嫌棄你。”
“撒謊，你腦子有病纔會不嫌棄我，夏雪，你真當我傻子啊！”
說完傻子二字，雲啓航自己差點兒暈倒，臉色蠟白，有冷汗從額際沁沁而出，下意識一般雙手一鬆，夏雪支撐不住，撲通一下跌倒在水溼而冰冷的地板上，鑽心一般的疼痛，鋪天蓋地而來。
雲啓航彷彿要暈倒，跌跌撞撞地轉身，雙手緊抓着牆壁，一步一步向門口走去。
“夏雪，以後休想讓我碰你一下。”
他背對着她喘息，卻仍舊咬牙切齒地吼道。
那哪兒成啊，不碰她怎麼還債啊，剛纔她還嫌時間漫長呢。
夏雪顧不得疼痛，連滾帶爬般艱難站起來，伸着雙手追過去。
“雲啓航，對不起，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雲啓航冷笑，“你還有下次，夏雪，你真是高估了自己的能耐，看我以後會不會再碰你一下！”
雲啓航說這話的時候，似乎傾盡了渾身的力氣，拉開浴室的門板，邁了出去……
“我錯了，雲啓航你原諒我最
後一次！”夏雪哭喊着撲向門板。
砰的一聲，門板被大力摜上，夏雪躲避不及，被門板大力地彈了回來，赤腳，腳下都是水，本來就頭重腳輕的，一下子就狠狠摔在了地板上。
她一度沒有了意識，不知道痛，四周更沒有了聲音，靜得可怕。
不行，她惶恐地逼着自己醒過來，可哪裡還有云啓航的影子。
地板上流着水，血紅血紅的，額頭上仍舊嘀嗒嘀嗒地淌着血水，夏雪下意識地摸向額頭，滿手都是血。
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要挽回雲啓航，她好不容易纔讓他碰自己的。
夏雪踉踉蹌蹌爬起來，走到臥室穿好衣服，纔想要跑出去找雲啓航，額頭的血流不停，弄髒了新換的衣服。
她抓起一把紙巾，捂着腦袋半天，仍舊無濟於事。
這就是命運，不要說老天和自己過不去，就連她自己都在給自己找麻煩。
夏雪捂着傷口下樓的時候，傅管家正站在客廳的一角，永遠是那種垂手而立的姿勢。
“夏小姐？”
雲家個個都是奇葩啊，大半夜的不睡覺，不是監護就是守護的，夏雪只有強裝笑臉……
“呵呵，不小心在浴室裡摔了一跤，傅叔，幫我拿醫藥箱來。”
傅管家早已小跑着去了，回來的時候氣喘吁吁的，六十歲的老人家，真夠難爲他的。
“謝謝你，傅叔。”夏雪坐在沙發上，讓管家替她消毒傷口。
管家擦了一會兒，哆嗦了一下，“止不住血，夏小姐，我讓金司機送你去醫院。”
“那哪兒成啊，一點兒小傷興師動衆的，再說這大冬天的也冷啊。”
夏雪抓了厚厚一團紗布，按在傷口上，催促着管家趕緊貼膠布。
“傅叔，快點兒，我晚飯還沒吃，現在很餓了呢。”
吃飯的時候，管家一直立在她身邊，看着她狼吞虎嚥一氣扒了兩碗飯。
“啊，好飽，呵呵。”夏雪衝着管家傻笑。
“夏小姐，雲少脾氣有點兒怪，你以後還是不要惹他生氣的好。”
“怪什麼啊，一點兒都不怪，是我自己弄傷的，和雲啓航毛關係沒有。”
至此，夏雪算是知道了，不僅自己知道雲啓航是個怪人，別人也知道，這不，今天至少兩個人都在講他的壞話了，一個是玫瑰，一個就是管家，雲啓航的親信。
可是，自己不能說不是，就算雲啓航壞成一坨屎來，她都要閉着眼睛說出他的香味兒來。
“雲啓航還沒吃晚飯吧？”
“還沒。”
夏雪嘆氣，“那哪兒成啊，他要注意身體呢。”
瞧瞧，自己真的是被他洗腦了，自己慘成這樣模樣兒了還擔心這個罪魁禍首，簡直就是被洗腦的邪教弟子，而云啓航就是邪教頭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