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嘴角勾着冷戾的弧度,後面的車子按着喇叭,聲聲刺耳,紀默打了個手勢,前方的車子讓開了路,我冷冷地說:“找你有用嗎,你哪次不是袒護你姐姐,就連她害死我的孩子你都可以袒護,何況只是賣個人,你姐姐再十惡不赦你都會維護她。”
“你……”紀默眸子裡的陰霾幾乎要衝出來。
姚母從車上下來,拉着我的胳膊,看着紀默哭道,“我要去救我的女兒,你讓我們走吧……”
紀默眉頭緊蹙,“你們幾點的機票,我和你一起去。”
他拉着我走去了他的車子,我忐忑地坐在座椅上,也不敢說話,生怕一不小心把他惹毛了,就不讓我走了。
車子極速行駛,紀默把錢包扔過來,“身份證在裡面,幫我訂機票。”
我小心翼翼的從他的錢包裡抽出身份證。
紀默冷哼,“你現在學會找外援了。”
我鄙夷道,“是你太偏袒紀晨了。”
紀默透過後視鏡看了看後面的車輛,“那你就找紀遠嗎?”
“除了他我也不認識別人。”
其實現在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只不過爲了去解救姚清珠,我沒有說出來,一旦坐實了紀晨販賣婦女,這罪名……
到了機場,人來人往的進站口,紀默站定腳步,柔和的眼神看着姚母,嘴角帶着彬彬有禮的微笑,“阿姨,我和丹丹陪您去吧,姚小姐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語落,他的眼裡的笑帶着薄霧般的寒霜,“哥,你回去吧。”
現在我沒有那麼多的心思想別的,也隨着紀默的意思說:“哥,小默陪着我們你就放心吧,謝謝你幫我找到清珠的下落,等她回來,我們再謝你。”
紀遠儒雅的笑,“不用謝,你們快去吧,小默,照顧好丹丹和阿姨,有需要幫忙的給我打電話。”
紀默匆匆的帶着我和姚母走了進去,等待是最漫長的煎熬,藍天白雲都失去了所有的光澤,我們下飛機的時候,那座城市已經燈火輝煌,我們又馬不停蹄的打車趕到那座小縣城,隨意找了家酒店,只睡了兩個小時,我蓬頭垢面的頂着濃重的黑眼圈和紀默阿姨一起去了警局。
警察剛抓到了這邊的人販子,正在審訊姚清珠的確切下落。
阿姨通紅的眼睛一個勁的抹着眼淚,袖子都被淚水沾溼了,紀默走出去一會拿了紙巾遞過來,寬慰道,“阿姨,您放心,姚小姐會沒事的。”
阿姨眼角的褶皺裹着沉痛的哀傷,“哪個天殺的要賣我的女兒啊,我就這麼一個女兒,要是出了事,我們老兩口子可怎麼活……”
這兩句話是她一路上說的最多的話,我們都體諒她的心情,紀默不知是出於愧疚還是涵養,一直對阿姨體貼勸慰有加。
警察研究好了解救方案,但是不建議我們同行,山溝里民風彪悍,且山路難行,前兩日剛下過一場大雨,路途也遙遠,要步行一個小時,人多目標大。
阿姨已經哭的嗓子沙啞,她緊緊拽着警察的手,噗通一聲跪了下去,聲音哽咽卻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你們就讓我去吧,是死是活,我要見我女兒。”
“阿姨,您別這樣。”紀默攙扶起阿姨,對着警察說:“你們告訴我們路,我們自己走,你們在前面,我們在後面,保證不給你們增加任何困擾,我們也去買套衣服喬裝一下……”
我看看紀默再看看我,確實不能這樣子去,一個西裝革履,一個時尚麗人,不引起村民的注意纔怪。
警察同意了紀默的方案,我們去縣城的小店買了兩套樸素的衣服,紀默還買了個質量很差的雙肩包,就隨警察一起坐着前行,路上路過包子店,紀默喊了下停車,買了幾塊錢的包子和水。
車子到達還算平坦的山下,警察講解了路況後就率先下車走了,我們緊隨着他們,不一會,我們就被遠遠的甩在了後面。
下過雨的路面有些泥濘,我很快就體力不支,紀默扶着我,“你說你,這麼遠跑來做什麼,有什麼事情不能讓我幫你做,山上涼,萬一回去後生病了可怎麼辦?”
“烏鴉嘴,你別咒我。”我氣喘吁吁的,阿姨也有些疲累了,卻只顧悶頭前行,我嘆了一口氣,“希望清珠沒事吧,別管怎麼樣,只要活着就好。”
紀默伸手捂上我的嘴,眼神朝着阿姨瞟了一眼,她正拿着袖子擦着額上的汗漬,不知道有沒有聽到我們的對話。
走出半個小時,我的腿像灌了鉛似的,擡一下都是疼的,阿姨也在咬牙堅持着,黯淡的眸子擡頭望着山上的房屋充滿了希冀,紀默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阿姨,“阿姨,您還行嗎,喝口水吃個包子吧。”
阿姨直點頭,我突然覺得紀默好英明偉大,他從雙肩包裡拿出包子,包子一直捂在揹包裡還熱乎着,就那麼三瓶水,我們要省着喝,也沒有洗手,隨便用紙巾擦了下,邊喝水邊啃包子邊往前走。
山裡的風帶着涼意吹來,正好驅散我們步行了好久的熱量,實在是又累又熱,阿姨只顧着往前走,腳下有個小水溝,大跨步就能過去,阿姨已經很累,再加上有些年邁,一腳下去,踩在了泥濘裡,整個人倒在地上,手裡的包子滾落,雪白的包子瞬時裹上了一層泥巴,水瓶也飛了出去,水從瓶子裡濺出來,瓶子在地上滾了幾個圈掉進了小水溝裡漂浮着。
我和紀默趕緊把阿姨攙扶起來,她揉着疼痛的腳踝直齜牙咧嘴,我脫下她滿是泥巴的鞋子,褪下她的襪子看着,紀默的手直接揉了上去,“阿姨,是這裡疼嗎?”
紀默眉峰舒展,“沒事,就是崴了下,不礙事。”他又從我的手裡拿過襪子給阿姨穿上,“我揹你吧。”
他說着從背上褪下雙肩包遞到我的手裡,“你揹着包,我揹着阿姨,不能在這裡呆着,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我們要麼繼續往前走,要麼返回去,你選一個。”
阿姨用力掙開紀默的胳膊,“我走。”
“阿姨。”紀默焦急的扶住她的身體,“你別逞強了,還是我揹你吧,看看前面有沒有地方可以休息一下,我給你揉揉腳,興許能好點。”
崎嶇的山路兩旁是山石和我們叫不上來名字的樹木,遠處有矮小的房屋似乎是我們希望的所在,紀默背起阿姨,寬闊的身影不會因爲佝着腰身就渺小了,阿姨直問紀默累不累,累的話她就自己走,可以弄個粗大的樹枝當做柺杖。
昔日一身堅挺的西裝,一襲筆直的領帶,一臉明媚陽光的笑容的紀默,此刻臉上沾着點點滴滴的泥巴,我擡手擦着他臉上的骯髒,紀默衝我溫柔一笑,“別擦了。”
我方纔喝了許多水,這會有些尿急,實在憋不住了,我才說出來。
紀默曖昧地笑笑,“你往裡面走一點點,路上沒人,你快點。”
我又問阿姨要不要小解,最後的結果是,紀默把阿姨背進去走了幾步,阿姨扶着一棵樹擋着我,我小便完,又緊挨着樹當着阿姨,然後紀默又走過來背起阿姨。
我關心地問紀默,“你要不要……”
紀默涼涼地看了我一眼,“你傻呀?”
呃,好吧,他已經自行解決了,男人就是不像女人這麼麻煩。
大概走了十幾分鍾,我們終於在路邊找到了一塊石頭,紀默把包子和水都拿出來,把雙肩包墊在石頭上,讓阿姨坐下,他又給阿姨揉了揉腳,阿姨感覺好些了,說什麼也不再讓紀默揹着了,於是乎,我和紀默充當阿姨的柺杖,他扶着阿姨走一會,我扶着阿姨走一會。
警察說的一個小時的路程,我們足足走了將近兩個小時,山上信號也不好,電話打出去總是打不通,好在山裡人煙稀少,房屋間的距離很遠,沒有人注意到我們。
我們按照事先說好的,找到了村長的家裡,警察已經在了,準備天黑行動,紀默從錢夾裡掏出一沓錢遞給村長媳婦,“大嫂,我媳婦和阿姨一路走來很辛苦,麻煩你看看能不能做點什麼有營養的,給她們補充下營養。”
“後院養着烏雞,我去殺雞,水在這裡……”她指着門口的暖水壺,“你們自己倒水喝,不用錢,自己家養的。”
紀默堅持塞到大嫂的手裡,“給你們添麻煩了。”
大嫂走後,我說:“現在我們也吃不下,不用做什麼,隨便吃兩口就行,我不挑剔。”
紀默揉了揉我的發,髒兮兮的臉上漾開明媚的笑容,像陽光般動人,“姚清珠救出來以後,我們走回去還要一個多小時,如果她身體好能走還行,如果不能,總不能讓我一個大男人一直揹她吧,何況我們現在不知道她的情況,你要有足夠的體力和精力……”
他思慮周全的絮絮叨叨着,阿姨在凳子上坐着,警察也在裡屋裡,我看沒有人注意我們,我扯着他的衣襟,愧疚的聲音低低地說:“老公,對不起,我不應該找紀遠的,以後任何事情都不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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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2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