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白惜若的心徹底涼了。
“效果不好?”她自嘲着,大笑了起來:“既然效果不好,爲什麼還要讓我受這麼多苦,做這些無用功。你們這些庸醫,除了騙人,還會幹什麼?沒用的化療,爲什麼還要繼續?”
“權夫人,這是權先生的意思。在沒有找到合適的骨髓之前,我們必須盡最大努力,讓你活着。”
“活着?你看看我現在這個樣子,像是活着的嗎?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活着,我這樣活着,有什麼意義?”
病房裡,白惜若大發雷霆,將醫生趕了出去,反鎖了房間門,不再允許任何人進入,醫護人員徹底慌了。
等權宏承趕到醫院的時候,病房裡空空如也,白惜若不知所蹤。
“人呢?”權宏承大怒:“連一個病人都看不好,你們是幹什麼吃的?”
他大發雷霆,卻於事無補。白惜若突然失蹤了,沒人知道她去了什麼地方。權宏承滿京都去找白惜若的蹤影,只怕她會有什麼閃失。
那可是他的全世界,如今,人丟了,權宏承也幾乎要瘋掉。
雲依得到消息的時候,正靜靜地坐在酒店陽臺邊上,一邊欣賞着京都的夜景,耳旁迴盪着悠揚的鋼琴聲,這個時候,正是雲依每天給孩子做胎教的時間。
她溫柔地撫摸着自己的肚子,也曾有過那麼一絲念頭:曾幾何時,那個女人是否也會像自己現在這樣,溫柔地摸着肚子,期待孩子的出生呢?
這個問題,她再也找不到答案了。
當白惜若被找到的時候,一切都結束了。
消息是嶽逸昇親自帶到曲雲依面前的,見到她的時候,嶽逸昇差點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他特地叫上姚程程,就是覺得,要是曲雲依情緒激動的話,作爲女人,姚程程更方便給她一些安慰。
曲雲依喝了一口香醇的牛奶,平靜如水,看着嶽逸昇,一旁,陸凌天正在親手爲她剝柚子。
“有什麼話,你直說好了。是關於那個女人的消息嗎?”
她甚至不願意叫出她的名字,總是會以‘那個女人’相稱。
“雲依,我覺得,你要有心理準備。這個消息,並不是很好。你坐穩了!”
曲雲依淡淡一笑:“程程,他總是這麼不穩重,我覺得,你可以考慮換個老公了。”都這個時候了,她竟然還有心情開玩笑?姚程程尷尬地笑了笑,輕輕拍了拍曲雲依的手背。
“雲依,這事,嶽逸昇真的沒有和你開玩笑,你要有心理準備纔好。”
“再大,也不過是那點事。最壞的結果我早就想到了,該是什麼就說什麼,現在的我,沒有什麼是接受不了的。”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除非,權宏承找到了合適的骨髓。如果是這樣,我大概會大罵,老天不公。”
嶽逸昇猶豫着看了看陸凌天,見他們夫妻倆都很平靜,長嘆了一聲。
“你猜對了一半。”
曲雲依的手突然頓住了,她略微驚愕地看着嶽逸昇:“當真找到了?”
那精緻的臉上,嶽逸昇竟有些看不透她此刻的心情。
“的確找到了跟白惜若吻合的骨髓,只是,遲了一點。”
他嘆了口氣,將事情一一道出。權宏承的重金懸賞起到很大的作用,每天去做配型的人數不勝數,大家也親眼見證了,什麼叫做有錢能使鬼推磨。
不管行不行,只要去做配型的人,都能拿到兩萬塊的營養費,這對許多人來說,就是天上掉餡餅。
一時間,做配型的人蜂擁而至。茫茫人海,總算讓權宏承找到了一個骨髓合適的人。
只是,白惜若卻在這個時候,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再也扛不住的她悄悄離開了醫院,權宏承滿世界找人,最後在她獨居的別院裡,發現了她冰冷的屍體。她身穿着白底畫着山水畫的旗袍,給自己畫了一個精緻的妝容,還別上了她最愛的髮簪。
她將自己打扮得如天仙一般,徹底遮蓋住了病容,就安靜地坐在平日裡她寫東西的位置。旁邊的青花瓷茶盞裡,是她喝過的涼透的茶。也就是這一杯茶,結束了她痛苦的餘生。
白惜若是自己喝農藥自殺的,見到的時候,她嘴角邊還殘留着白色泡沫,人已經死透了。那樣子,看上去十分滲人。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權宏承接到了消息,外面的人已經找到了合適的骨髓,問他什麼時候可以手術。
老天和他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人都死透了,他還要這合適的骨髓幹什麼?
他沒有回答,直接將手機摔了粉碎。看着冰冷的屍體,他一步步朝白惜若走了過去,威風八面的他,當走到白惜若面前時,已是淚流滿面。
他單膝跪在地上,握住了她冰冷的手。
“我們不是說好了,要堅持到最後嗎?你怎麼就撇下我先走了?合適的骨髓我找到了,我沒有騙你。惜若,你趕緊醒過來,等你好了,你想幹什麼,我都陪你一起。好不好?”
堂堂權宏承,在京都叱吒風雲的人物,此刻卻泣不成聲。
從今以後,他再也感受不到白惜若的體溫,哪怕她那冷冰冰的臉,也看不見了。
如果知道她會離開得這麼早,權宏承已經會更加珍惜過去的時光。賺錢幹什麼?他有那麼多錢,卻不能救她,這些錢要來還有什麼用?
當天,整個京都的人都知道,權夫人重病辭世,權宏承痛不欲生。
聽完這些,曲雲依呆坐在那,一動不動。其他人大氣都不敢出,只是靜靜地看着她,就怕她會有什麼過激的行爲。
大約過了兩分鐘,曲雲依緩緩擡起頭,拿起陸凌天剝的柚子塞在嘴裡吃了一口,漸漸揚起了嘴角。
“老公,你剝的柚子,真甜。”
她竟然在笑,大家擔憂地看着她,可接下來的時間,曲雲依並沒有表現出一絲憂傷,還商量着,晚上應該去哪裡一起吃飯。
一直到嶽逸昇和姚程程先一步離開,門關上那一刻,她靜靜坐在那,陸凌天走近了,纔看到掛在她眼周的兩滴淚。
雲依笑着,擡頭擦掉了那兩滴眼淚。
“她終於死了!凌天,我這樣,會不會太狠心了?”
陸凌天抱住了她:“傻丫頭,想哭的話就哭出來。”只是,曲雲依再沒有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