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院子自從二十年前關閉至今,除了清掃的婆子每隔三天進去打掃清潔以外,也只有楊重光悄無聲息地偶爾過去坐坐,而方夢蝶是不敢去那個院子的,因爲傳言那個院子鬧鬼。
其實方夢蝶心裡的那個所謂的鬼不是別人,正是楊重光。
方夢蝶第一次來邊關的時候,第一眼就相中了環境幽雅,房屋的佈局也很好的鬆清閣,儘管鬆清閣並不大,可勝在雅緻而且地勢較高,故而一來就鬧着要住那院子。
不過在聽說楊延保親孃當初來邊關的時候住的就是鬆清閣,不由心裡一個咯噔,她頓時就打消了住進去的念頭。
不是那院子不夠好,也不是她不想要那個大帥府裡環境最好的一座院子,而是她心虛害怕,打心裡就懼怕楊延保的親孃來找她,就算京城元帥府中楊延保親孃住的那個清風苑,方夢蝶也是不敢肖想的。
雖然方夢蝶一直不敢搬入楊家主母居住的清風苑,不過對於清風苑她並不陌生,畢竟楊老夫人當家的時候,方夢蝶是清風苑的常客。
就算清風苑成了楊延保親孃的居所,方夢蝶也沒少去,那裡的一草一木自然勾不起她窺探的興致。
鬆清閣則不同,這座小院對她而言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存在,不過就算方夢蝶沒敢住進去,暗地裡也不是不好奇,多次帶着丫頭去窺探過鬆清閣。
在她到邊關不久的某一個夜晚的夜晚,楊重光藉口去城牆巡視查哨,實則去了鬆清閣。
由於方夢蝶行事越來越詭異,因此越來越不得楊重光的心,平日裡兩人極少有以前的溫馨和快樂,有時楊重光的一句話明明沒有什麼特殊的含義。而方夢蝶卻能夠無限拓展,讓楊重光的內心苦不堪言。
只要楊重光心裡有鬱結有不快,或者與方夢蝶之間有齪語。楊重光就會不由自主地到楊延保親孃居住過的屋子裡靜靜地坐上一坐,吸上一袋煙。直到心情慢慢平靜下來,纔會再回到他與方夢蝶的臥房。
在京城的時候,就是如此,幾乎成了習慣。
這天由於方夢蝶的鬧騰,讓楊重光再次深深感覺到楊延保親孃那種恬靜賢淑的性子是多麼寶貴,可當初爲何就會覺得乏味無趣呢?
他再次來到鬆清閣,感懷一下已逝的歲月,懷念以前平淡卻寧靜的生活。深深感受到伊人已逝故人淚滿巾的淒涼。
正當楊重光唏噓不已的時候,鬆清閣的小院門吱呀一聲驚動了楊重光,邊關的大帥府守衛森嚴,大半夜少有人走動,會來這個地方的人,不用想也知道一定又是方夢蝶那個女人。
對方夢蝶這種行爲,楊重光的心裡既無奈又厭煩,他知道方夢蝶這人對鬼魂之類極爲深信,爲了一勞永逸,索性隱身暗處。
在方夢蝶與小丫頭提着燈籠哆哆嗦嗦進院子的時候。楊重光故意憋着嗓子,發出一聲類似女人的唉嘆聲,在靜寂的院子裡顯得極爲詭異。
這一聲幽幽的唉嘆。讓原本就心裡有鬼的方夢蝶頓時嚇得屁滾尿流,那個小丫頭也是個膽小的,聽到這一聲唉嘆尖叫一聲,手上的燈籠掉在地上,僅有的一線燈光也熄滅了。
主僕二人嚇得連燈籠都來不及撿,連滾帶爬逃回了自己的院子,從此以後再也不敢靠近鬆清閣。
而第二天邊城大帥府的鬆清閣鬧鬼的傳言,迅速在丫頭、婆子之間不徑而走,除了那個侍候過楊延保親孃的清掃婆子。也就楊重光偶爾避開下人的視線會去那個院子坐坐,其他的人就算是白天也會遠遠繞開那個院子。
如今楊延保提出讓孫燦爛入住鬆清閣。雖說楊重光的心裡覺得空了一塊,不過想想也就那個院子最合適。也最不可能被方夢蝶所騷擾,因此也就沒提出什麼反對意見。
只叫來了自己的貼身護衛,好生交待了一番,讓其帶着楊延保和陳海斌他們前往鬆清閣,那鬆清閣雖然有人清掃,一應物事也還算齊全,不過二十年沒住人,總歸還是得再添加些日常需用。
其實根本無需人帶他們過去,楊延保在這個大帥府怎麼說也住了好幾年,對大帥府的一草一木可以說是瞭如指掌,鬆清閣在哪裡楊延保豈有不知之理?
楊重光讓自己的護衛帶他們過去,無非還是提防着楊延保偷偷去找楊延宗。
不過此時的楊延保雖然心裡始終記掛着大哥楊延宗的安危,不過暫時也只能先按下內心的焦躁。
以楊延保對孫燦爛的瞭解,可以肯定孫燦爛派陳海斌和穆慧先過來絕對不可能僅僅只是爲了來打前站安置住宿那麼簡單,必定有什麼事要告訴他,因此他決定暫且先與大家去鬆清閣,看看孫燦爛有何高見再做打算。
等到了鬆清閣,楊延保就迫不及待地清退了楊重光派來的人,不管楊重光給這些人的指示是什麼,反正一句話,你們要守就守着,只要別進鬆清閣就成!
那些個護衛知道楊延保的脾性,自然不會執意去觸楊延保的黴頭,不過楊重光的指示也不能不遵守,他們都是軍人,聽從命令是他們的最基本的操守,因此幾個護衛守在了鬆清閣的小院外,時刻注意着楊延保的一舉一動。
這個鬆清閣並不大,幾間小屋一個不大的院子,可以用簡陋這個詞來形容,要說它的優勢也就是環境和地理位置了。
鬆清閣是大帥府中最這幽靜的院子,也是除了外院書房地勢最高的院子,當初方夢蝶看中這個院子,一來是幽靜,二來就是地勢。
邊關這邊屬於亞熱帶地區,氣候溫熱潮溼,鬆清閣是除了外書房最乾爽的一個院子。
雖然屋子不多顯得有些簡陋,當時方夢蝶打的算盤就是住進來以後再慢慢將簡陋整成華麗,反正楊家不差錢。
吩咐那個負責清掃的婆子帶着穆慧去大帥府的庫房裡領取一應生活所需,屋子裡只剩下楊延保和陳海斌。外加一個穆勝元帥府的護衛統領。
“公子,這是山花小姐特意讓俺帶來給你的書信。”陳海斌伸手從貼身的衣襟內拿出了孫燦爛封好的竹筒,鄭重地遞給了楊延保。
楊延保臉上頓時有了喜色。他雖然派人要護送孫燦爛回京城,其實打心底裡還是期望孫燦爛能夠來邊關助他一臂之力。
畢竟孫燦爛不但能夠與蜂類生物溝通。她的身邊還有黑子和灰灰這兩條有極有靈性的畜生,如今孫燦爛特地派陳海斌他們過來,想來必定是她已經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情報。
打開竹筒,從中拿出孫燦爛的書信,楊延保一目十行地瀏覽過去,臉上的喜色更濃,那不是男女之間情啊愛帶來的喜色,連穆勝都覺得那是一種得到好消息的狂喜。
“四公子。山花小姐在信裡都說了什麼?是不是有大公子的下落了?”穆勝不由詢問道。
楊延保用力點了點頭,多天沒有笑容的臉上終於看到了一絲笑容。
有了大公子的下落?怎麼可能呢?山花小姐這一路根本沒有離開大家的視線,她是如何得到大公子下落的?這下輪到陳海斌疑惑不解了。
至於穆勝怎會有這樣的猜測,這事還得追回到楊繼業身上,楊繼業得知孫燦爛能夠與蜂類進行溝通這事以後,爲了讓穆勝能夠更好地統領楊家明面上的護衛力量,考慮再三還是向作爲元帥府護衛統領的穆勝做了詳細的說明。
此事孫燦爛並不知曉,楊延保卻是清楚的,不過作爲楊延保的護衛隊長,陳海斌卻沒能得知。不過如今情勢緊張,多一個支持就多一份力量,找到楊延宗纔是最重要的。
孫燦爛的這封信中不但將她得到的消息對楊延保做了交待。同時也讓楊延保無需再刻意隱瞞她能夠與蜂類進行溝通的能力,甚至可以向楊重光透露她有馭蜂能力這個秘密。
孫燦爛知道如果不讓楊重光知道她這些消息的確切來源,要讓他同意楊延保或者其他人深入密林,應該會有諸多的顧慮。
“山花小姐能夠與蜂類生物進行溝通,她一路來已經開始佈置。這邊氣候溫熱,就算最寒冷的天氣,蜂也是能夠自由活動的,所以今兒中午時分山花小姐已經有了大公子的消息。
雖然還不是確切的消息,卻已經大致知道了方位。說不定很快就有大公子的下落了。”穆勝接過楊延保遞給他的信,認真地看了一遍。爲一臉疑惑的陳海斌做着解答。
與蜂類生物溝通?這有些不可思議,不過能人奇人到處都有。以前陳海斌也聽人說起過有人能聽懂鳥語,想來山花小姐也是奇人能人之一。
難怪公子並不反對山花小姐來邊關,如此看來公子的心裡應該還是希望山花小姐來邊關的吧!
陳海斌看了陷入沉思的楊延保一眼,這才真正理解爲什麼原本對任何女子都十分抗拒的公子,爲什麼會淪陷在山花小姐的情網之中,並對山花小姐言聽計從,原來這山花小姐,不但人長得漂亮,生意做得紅火,還有超過常人的特殊能力。
大概差不多有半個時辰左右,穆慧才從方夢蝶手上領來了一應生活用品,楊延保詢問的目光投向穆慧,穆慧卻只是淺淺一笑,啥也沒說,與那個清掃婆子十分利索地開始佈置起來。
別看穆慧平日裡並不多話,看着十分溫和,實際卻是個十分潑辣的丫頭。
此去領生活用品,雖然有楊重光的手書,方夢蝶卻依然百般刁難,在方夢蝶的眼裡只要是與楊延保楊延宗兄弟有關的人或事,都是她的敵對方。
不過穆慧卻只俯身在方夢蝶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就讓方夢蝶敗下陣去,儘管方夢蝶的心裡氣得快吐血,也只能怒瞪着穆慧看了半晌,而穆慧說完那句話後,則只是恭順低眉靜立一邊,彷彿剛纔那句並非出自她的嘴。
最後還是方夢蝶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不得不讓身邊的婆子帶着穆慧去庫房挑選鬆清閣需要的一應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