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逃亡多遇險

第5章逃亡多遇險

是夜,周子舒與張成嶺就在溫客行出讓的天字號上房歇息。

連日奔波,成嶺早就精疲力竭,入夜便倒在羅漢牀上昏昏睡去。

子夜時分,三秋釘發作,周子舒於牀上打坐調息。每天如此,夜夜難熬。

那邊,成嶺也睡的不踏實,可能是做了噩夢,急的滿頭是汗,嘴裡不停呼喊,“救命,救命啊……爹,爹爹……”

壓制住七竅三秋釘疼痛,周子舒來到孩子跟前,見他夢魘不斷,忍不住覆手在他肩頭安慰。豈料成嶺經歷滅門慘案早已經成了驚弓之鳥,周子舒的手剛一靠近,就被孩子抓在手裡,隨即,成嶺驀然睜大眼睛,眼神裡盡是驚恐,“周叔!”

“沒事了,睡吧。”周子舒安慰他。

孩子睡下後,周子舒輕輕躍出店外,剛纔調息之時就感覺有人靠近窺伺,他得探查一番才能放心。

出得門來只見新月一彎,夜色如水,剛邁動腳步,便聽得溫客行道,“周兄,可是在找這兩個人?已經替你料理好了,回去睡吧。”

尋聲看去,溫客行正坐在院內石桌旁,他前方樹下倒着兩個帶着鬼面的人,那兩人悄無聲息已經去見了閻王。

周子舒看了那兩人裝扮,道,“又是鬼谷?跟的倒挺緊啊。”

“哼”溫客行輕哼一聲,揮了長袖站起來走到周子舒身邊,“郎朗乾坤,人鬼難分。戴着鬼面的不一定是鬼,長着人臉的也不一定是人,誰知道呢。”

這番見解倒很合周子舒心意。他定定看着溫客行的眼睛,彷彿想分辨出來這人到底是人是鬼。

溫客行眼裡始終掛着笑意,似笑非笑的也看着他。

周子舒目光下移纔看清這人手上拿着一個精緻的酒罈子。

溫客行亦轉了話題,“很識貨嘛,這是三十年陳釀的黃封。唉,我叫你阿絮行嗎?阿絮這識酒的功力和我看人的功力有的一拼啊。”

這人,真是很邪氣,他前腳能救你,後腳就來調戲你。周子舒聽他又要說易容之事丟給他一個白眼轉身不再看他。

溫客行卻舉了那酒罈子遞到周子舒面前,“來一口嗎?”

他剛一伸手,周子舒便出手擋了他,道,“就你這眼神,算了吧。”

溫客行仍自我肯定無比自信地說,“我看人可準着呢。我敢肯定,扒下你最外頭這層皮囊,裡頭一定藏着好大好大個驚喜。”

說着話,溫客行眼裡冒着期待的光,盯的周子舒有些心虛。周子舒乾脆奪了他手裡的酒罈子,痛飲一口,那酒真是甘冽香醇,隨即拿了那酒回客房,也不示弱道,“你不妨扒了看看。”

溫客行見他沒有生氣,還反脣相譏,便覺得十分有意思,望着他俊美的背影繼續一語雙關道,“不急,不急,早晚的事。”

自從鏡湖劍派滅門,江湖暗涌便成了明晃晃的爭鬥。五湖盟認定鬼谷現世是要搶奪琉璃甲開啓武庫,於是,搶在鬼谷之前,也紛紛調集力量收集琉璃甲。

夜色蒼茫中,一行人正在匆匆趕路。行至一片密林,只見爲首老者縱身躍上樹梢藉着微薄月色探查動靜。仔細看了周遭並無可疑終於放心飛身落在地面。

“師父,怎麼樣?”說話的是泰山派弟子青柚。

“無事。可以稍作休息。青華如何了?”這老者正是泰山派掌門敖徠子。泰山派受丹陽派所託,僅剩兩個小徒歸於泰山派門下。因這兩個徒弟藏有丹陽派保存的琉璃甲殘片便被沈慎以及鬼谷一路追趕。

“師弟還在發燒。師傅,咱們生堆火吧?”夜深露重,這羣小徒弟都有些吃不消。

敖徠子道,“不可。再忍忍,到了武當山地界就好了。如果不是鏡湖山莊走了水,沈慎暫時放過了咱們,回頭他再追上來,你一個孩子家能拿他怎麼樣?”

青柚道,“大不了跟他們拼了。”

敖徠子訓斥道,“莽撞。”

丹陽派那兩個小徒弟見泰山派爲保護他們惹禍上身一路躲藏,隧不忍道,“敖徠子師伯,要不然您就把我們交出去吧。我們是丹陽派最後兩個傳人,沈師叔看在家師的面子上,不會拿我們怎麼樣吧?”

敖徠子搖搖頭嘆氣道,“傻孩子,沈慎苦苦相逼,爲的就是強搶你師父留下來的琉璃甲。不過,你放心,既然師伯答應了汝師的遺命,我就是拼了這把老骨頭也不會讓琉璃甲落入五湖盟的手中。”

……

此時,另一路人馬也出動,那便是丐幫一衆弟子直奔張成嶺而來。

經一夜調息,周子舒和張成嶺都休息的不錯,一大清早,二人便打算離開客棧趕路。周子舒其實有考慮要不要打招呼,他本意是不想驚動溫客行直接帶成嶺離開,因爲,那人,實在是神秘莫測。

一出客棧,便見溫客行坐在石桌邊上正在剝核桃,與其說早起不如說在等他們。

果然,那廝一眼便看見了這倆人,熱情招呼,“呦,起來啦,吃不吃琥珀核桃仁?”

畢竟受人恩惠,如今不辭而別,還被人撞見,周子舒也自知理虧,便生硬道,“多謝溫公子。”

溫客行放下手中核桃,拈起摺扇邊搖邊道,“阿絮啊,你我好歹也一起出過生,入過死,一張桌子上吃過飯,一間破廟裡過過夜,你怎麼還張口閉口溫公子,是不是太見外了?”他說了這許多,周子舒並沒有回答,而是略微低頭擰眉。

溫客行也跟了他幾天了,知道他這樣子雖不說話卻是已經在意他所言。隨即微微一笑,指了指旁邊馬廄拴着的兩匹棗紅馬道,“這兩匹馬你們騎走吧。儘早趕到太湖,以免夜長夢多。”

周子舒本以爲溫客行爲了琉璃甲仍會纏着他們,如今,卻送他們馬匹放他們走,這一時間還真的猜不到他用意。於是,他依舊沉默不語。

成嶺見周子舒總是不答話,溫客行又如此客氣照顧,心裡過意不去,便抱拳道,“溫公子,謝謝您。您和我們萍水相逢……”

豈料這話剛說一半,那溫客行便刷拉合上摺扇,起身往他們二人身邊走來,道,“豈不聞傾蓋如故,白首如新,我和你這位周叔嘛,很有點一見如故的意思。交情深不深豈在乎時間長短。你爹爹在五湖天下盟呆了一輩子,你……”

三人正說話間,一聲高呼打斷了談話,有人道,“張公子,您是張成嶺公子嗎?”

聞言,周子舒警惕的把成嶺護於身後,轉身才看清,呼啦啦來了一羣的乞丐。說話的正是爲首,行走間一隻腳是個跛腳。那人來到三人面前,抱拳行禮,道,“朋友不要誤會,我們不是壞人。在下是丐幫大智分舵副舵主,受弊幫執法長老黃鶴之命,受五湖天下盟之委託,四處尋找鏡湖劍派遺孤張成嶺張小公子。昨日有一弟子看見小公子相貌特別像我們收到的畫像,所以,今天我們來確認一下。”

周子舒問張成嶺,“你認得他嗎?”

成嶺搖頭。

“他不認得你。”周子舒對那人道。

陸續有更多丐幫弟子趕來,將三人團團圍住。

溫客行眼光犀利,開口也不客氣,“確認一番?確認需要帶這麼多打手嗎?不是則矣,如若是了,你們是不是還要動手搶人呢?”

那跛腳乞丐忙滿臉堆笑,“不敢,不敢。”隨即又看着張成嶺說,“張小公子,是大孤山派的掌門沈慎囑託我們來找你的。沈掌門你總該認得吧?他是你爹爹的結拜兄弟。”

張成嶺此刻已經十分緊張,緊緊拽着周子舒衣袖,“我不認得。我要跟着周叔。”

其實,五湖盟幾兄弟十幾年不曾走動也難怪成嶺會不認得沈慎。

周子舒冷冷對那爲首的說,“抱歉,我也不認得。”

那跛腳乞丐卻眯了眯眼道,“我看張小公子受驚過度,有些失了神志。該不會是誘拐他的人給他施了什麼藥吧。”

未等周子舒答話,溫客行倒先回擊,“這位老兄顛倒黑白的能力果然了得。做乞丐真是委屈了你,你不如去做狀師吧。”

話已至此,眼看這倆人是不會將孩子交出來的。那跛腳乞丐一揮手對衆弟子道,“擺陣。”

頃刻間,那些手持打狗棒的弟子紛紛行動,走出一套陣法來。那跛腳乞丐飛身站在打狗棒架起的陣眼中間,道,“交出張小公子,我便放你們自行離去。”

“看好他。”周子舒將張成嶺推給溫客行向那羣人走過去。

“上!”跛腳乞丐大喝一聲。便有一名丐幫弟子騰身而起,舉起打狗棒迎頭向周子舒砸來。

在那棒子落下的瞬息,周子舒腳下輕挪側身躲過攻擊,迅速出左掌拍在那弟子頸部,那弟子被拍出毫無還手之力,周子舒也飛身緊隨再出右掌打在那人腹部,兩掌力道便將那人砸向陣法之中,頃刻打散一片。周子舒自空中落下,單膝跪於地,那掌風未及收打在落地處帶起一股真氣。

更多的丐幫弟子衝上來,打狗棒組成傘骨狀直向周子舒壓下來。明明人在棒子下面的,可就沒有人能看清楚他是如何動作,頃刻就到了傘骨上面,以力借力將那羣人連棒子帶人都踢倒在地。在團團圍困當中,只見周子舒猶如一道光影左突右衝,不斷將陣法裡的人掀翻在地。

成嶺被溫客行帶着到了石桌邊,看周子舒被重重圍困急的直咬牙,倒是溫客行穩穩坐那不緊不慢搖着他的白扇,看到精彩不時喝彩,“阿絮這腰功得從童子練起吧。”彷彿,他面前的不是廝殺,更是一場武術表演。

成嶺開口求助,“溫公子,你快幫幫他啊。”

溫客行笑容晏晏,“傻小子,這幫臭要飯的哪是他的對手。”說着還遞給成嶺一個核桃,“來,吃個核桃,益智補腦。”

成嶺自然沒他那樣心大吃什麼核桃,見求不動他幫忙,只恨自己沒有武功,在那乾着急。

周子舒被衆乞丐圍困在陣中,那個跛腳副舵主便抽身躍到張成嶺身邊,對他說,“張小公子,跟我們走吧。走啊……”

成嶺見此人來抓他,便圍着桌子躲避。那人便也圍着桌子追趕。

溫客行滿臉笑意一邊搖扇子一邊欣賞周子舒的流雲九宮步,對此人追逐成嶺不管不問。

周子舒這邊以一敵百忙於迎戰,一會兒對方的棍子雨點般落下來打碎了一排的酒罈子,一會兒周子舒掀翻了木架子砸向那羣人,噼裡啪啦打的火熱。空隙之中,周子舒瞥見那人正追的成嶺團團轉,可溫客行卻沒事人一般視而不見。這小子,難不成故意陰他麼?周子舒着急喝道,“溫客行!”

溫客行聽周子舒叫他,忙迴應,“唉~阿絮,你叫我看着他,我這看得好好的呢,雖然沒你那麼好看,但總算也不傷眼。”

媽得,聽這東西如此說,周子舒才覺所託非人。又一個空隙對這廝投去一記眼刀。

溫客行依舊叨叨,“你想讓我出手?你想讓我出手幫忙你就直說嘛。你不說我怎麼知道呢。”

又一波進攻襲來,周子舒沒空搭理他,抄起街邊一袋豆子,一個騰躍將那豆子撒在乞丐腳下,登時滑到一片。可立刻又攻上來一羣。赤手空拳打下去周子舒有點難敵,拽了一條毛巾在身邊的水缸沾溼水,注入內力,那毛巾立即如劍一般難敵,衆乞丐不敢近身。

“你的軟劍也太軟了!”溫客行見他不肯用劍繼續說風涼話。

十年殺戮,周子舒早就厭倦了刀尖舔血的生涯,如非傷及性命,他不願意動劍。眼下這幫人攻擊他也是用的竹竿罷了,可能這種東西在周子舒眼裡不算武器吧,所以,雖然對方組團打他一個,他也沒有用他的白衣劍回擊。再者,這番打鬥吸引了衆多人圍觀,誰知道這其中會不會有天窗的探子。他易容僞裝,就是要擺脫晉王眼線跟蹤,可不能因一把劍再暴露了行蹤。毛巾纏住了一個近身人的打狗棒,周子舒用力一拽,沒想到那打狗棒是有玄機的,被拽的一端凌空飛出,明晃晃露出裡面一把寒森森的利刃來。

見暗藏武器暴露,衆人都紛紛利劍出鞘。

周子舒心下一驚。

溫客行則嚷嚷,“哎呦,這幫人還真不是什麼好人,阿絮,你也別心慈手軟了,亮兵刃吧。”

放在以往,周子舒就算不動刀槍這點圍攻也不會傷及他分毫。可眼下卻是武功封住一半又有內傷在身還心焦成嶺安危便真的力不從心。利刃襲來,周子舒奪了半截竹竿在手,一邊擋掉刀劍攻擊一邊出腳將那包圍他的踢倒一片。

“周叔,救我!”偏偏此刻張成嶺呼救傳來。周子舒一看,成嶺已經被那人撲倒在地,馬上就被擒着擄走,可那溫客行依舊瞎了一樣根本沒管的意思。

周子舒一個騰空擲出手裡那半截竹竿打翻那控制成嶺的人。成嶺藉機跑到他身邊。可能是纏鬥過久,內力不支,周子舒竟噴出一口鮮血。成嶺扶着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見子舒吐血,一直袖手旁觀的溫客行也着急起來,眼裡立刻怒火燃燒。此時,又有四人在子舒背後舉利刃騰空劈下,那架勢可是要命的打法。溫客行不敢怠慢,運內力揮摺扇帶起桌上的四個核桃向那四個偷襲者砸去。一砸即中,直接打的人仰馬翻。

周子舒自覺內息紊亂也不便戀戰,抓了成嶺運輕功向後街逃去。越過兩條街想着暫時擺脫了那羣人便於一處偏僻小巷落腳。剛一落地,周子舒便撐不住又一口鮮血噴出來。

成嶺知道他有傷,卻不知道他傷的如此深,抱着他胳膊一勁兒喊,“周叔,你怎麼了!”他慌亂掏出手帕去擦周子舒脣上的血,被周子舒一把奪過去將他推開。

周子舒自己擦了血跡,看着那帕子上的一片殷紅不禁想,“難道,真的成了廢人了嗎?”

再說那客棧前,周子舒和成嶺一逃走,溫客行那滿不在乎的樣子便沒了蹤影,一瞬間,眼裡流露的是令人膽寒的殺氣。他猛然盯住那副舵主,還未等那人反應,一個箭步來到身前,一招鎖喉就將那人舉了起來。可憐那副舵主連叫喚一聲都沒來得及,只登了幾下腿便見了閻王。溫客行又將那死屍一把拍到地上,殺氣騰騰的對還未反應過來的衆乞丐說,“要麼死,要麼滾。”

可惜,那幫人終究不知深淺,還以爲這赤手空拳的人跟剛纔周子舒一樣好欺負一個沒走。結果,自然是一個沒得活。

溫客行解決了這批人也不急着逃走還在客棧外沖洗那手上的鮮血,一邊洗一邊嫌棄的搖頭。

阿湘趕過來時就見了滿地的死屍並滿地的血,咋呼道,“主人,青天白日的你……”

“我可讓他們選了,人家一心做鬼不想做人,你主人這麼熱情好客卻之不恭啊。”

阿湘嘆口氣,一邊拿帕子給溫客行擦手一邊說,“主人,你說你殺就殺了,弄那麼噁心幹嘛啊?”

溫客行笑着說,“這纔有排面嘛。”

真是拿他沒辦法,阿湘嫌棄的扔了他那擦手的帕子,兩人不緊不慢的離開。

又到晚間,周子舒帶着成嶺行至一處湖邊,這前後沒有村鎮,打算在那岸上將就一夜。二人升起篝火,晚飯就是周子舒在湖裡抓來的魚。魚是很新鮮,可二人的料理就有點問題,第一次烤的不熟,又腥又咬不動,沒法吃,再烤,這次感覺都烤的發焦了,準是熟了的。周子舒滿有信心遞給成嶺,“嚐嚐,這次怎麼樣?”

成嶺咬了一口就吐了出來皺眉道,“苦的。”

周子舒也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說,“可能這魚本來就是苦的。”

兩人正說話只聽身後傳來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天啊,倆大小傻子,這魚烤之前要清理乾淨的。你不清理內臟弄破了苦膽當然是苦的。我真是服了你們了,一輩子從小到大被人伺候大的吧。”

不用回頭也知道來人是顧湘。有顧湘當然也少不了溫客行。

“你主人呢?”周子舒也懶得再躲了。

顧湘沒有說話往湖上指了指。只見湖面上一艘巨大的畫舫靜靜向他們這邊行來。那畫舫及其豪華,上有二層樓閣,雕樑畫棟掛着數串風燈,在那二層甲板上溫客行正悠然吹一管玉簫,身側一綠衣美人烹茶身後一粉衣美人打扇。湖光、月色、美人、公子、清茶、玉簫,這出場真是風雅別緻風流瀟灑。

周子舒望了一眼只給那人一記白眼便不再看。

顧湘瞄了一眼也嗤之以鼻,“這人啊學壞可真快。”

顧湘這樣說是有原因的。溫客行雖爲谷主,在鬼谷裡除了顧湘可是不讓人近身伺候的。這一出來就多了兩個侍婢又是打扇又是烹茶的,顧湘有點接受不了。說起來那兩個侍婢其實也不算溫客行的人,倒是顧湘的人。前幾天溫客行讓她找急色鬼通知十大惡鬼趕往三白山莊集合,一進屋正見到急色鬼捆了這兩個小美人在榻上又是恐嚇又是調戲。顧湘認定他是又擄來良家女子糟蹋,當即暴打一頓還說要告訴喜喪鬼羅姨。這喜喪鬼最恨天下薄倖之人,更不放過糟蹋女人之輩。那急色鬼聽了十分忌憚,辯解說這兩人是他花錢從青樓買回來的,還說送給顧湘,讓她們伺候她,條件便是不要告訴喜喪鬼。

就這樣,顧湘平白撿了兩個侍婢,帶在身邊伺候起居。

溫客行也沒說行或者不行,倒是先用來充自己門面在周子舒面前嘚瑟。

船行的近了些,溫客行收了玉簫飛身點水上岸,也奔着這邊而來。他一邊走一邊吟詩,“阿絮啊,如此星辰如此夜,正宜對酒當歌。”

“唉……”估計下面便是邀請周子舒對飲之類,周子舒揚了揚自己的酒葫蘆,意思是,不必了,在下有酒。

溫客行剛開個頭就被拒絕,但此人臉皮極厚也不惱,看看那火堆邊上烤的發黑的魚又有了說辭,“豈能以這等粗劣食物打發一餐。太湖三白天下鮮,正好我船上有個名廚,不妨讓他給咱整治幾道好菜下酒。”

周子舒還是不搭理他,自顧自喝酒。

眼見這話題無法進行了,溫客行又瞧上了張成嶺,道,“張小公子,一夜未見你好像又長個了!”這話題找的也太離譜了,有誰能一夜就長個兒到肉眼可見的。成嶺也撇了他一眼不搭理。

這倆人不搭理他,他就轉了頭跟顧湘說話,“阿湘啊,沒事多跟兩位姐姐學學,這伺候人也是有很多學問的。你看你主人今天這個出場,有排面吧?”

阿湘早就看不慣溫客行沒皮沒臉的纏着這倆人,覺得主人腦子不知道得了什麼病,正怒其不爭呢,也是一臉的不屑,“主人,婢子生來笨的很,你要是覺得兩位姐姐服侍的好你去找她們去啊。”

得,自己人也不給面子。

溫客行倒是先閉了嘴,微笑着看看這三個人。看了會還是沒人搭理。就狀似無意溜達着往周子舒那邊坐着的木頭上靠,想挨着周子舒坐下來。周子舒看出他的意圖,立即伸腿佔了那剩餘的地方不給他坐。

溫客行見此又搖着頭笑笑,挨着成嶺坐了下來。這一坐下來便又盯着周子舒的臉滔滔不絕,“天上浮雲如白衣,斯須改變如蒼狗,古往今來共一時,人生萬事無不有。傳聞昔日魔匠容長青畢生打造了三件得意之作,一名大荒,一名龍背,一名白衣。昔日四季山莊末代莊主秦懷章,便是以白衣爲佩劍馳騁江湖。四季山莊湮滅之後,此名劍隧不知所蹤。唉,阿絮,我同你說吧,我見你的佩劍與白衣劍很是相似。原想那幾個丐幫的臭叫花子武功稀鬆不堪一擊,只想待你出手再確認一番,可沒曾想到你寧願涉險都不肯拔劍,不會是不忍心宰了丐幫那幾個臭叫花子吧?那麼我想了想便只有兩種原因了,第一這劍不是你的。當然了,我們阿絮怎麼會做這麼下三濫的事呢。那麼只有第二種解釋了……”說到此,周子舒已經確認此人既認出了他的武功又認出了他的佩劍,看來,也許也認出了他的身份。他不禁警惕的回看溫客行。

見周子舒盯着他,溫客行往周子舒跟前傾了傾身子,道,“你是出於什麼原因不敢透露行蹤呢?”

周子舒動了動嘴角,“溫公子,咱們倆的關係,就像這魚一樣,知道爲什麼嗎?”

溫客行看着他的臉等結論。

“不熟。”周子舒說,“從相識到現在,我是誰,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我自己都不知道。你是誰,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我也沒有興趣。我見你多次伸出援手敬你一尺。若你得寸進尺想見白衣劍的話,那也不必多費那麼多口舌。”

“阿絮,你今天怎麼變的這麼暴躁。”溫客行這人簡直了,人家這麼說他仍舊不急,他收起試探眼光誠懇的說,“都是我的錯,不應該存心試探你,害你受了內傷,我也是心疼得很哪。你就原諒小可這一遭,我下次不會了。我想知道什麼就應該直接問你纔是,我們阿絮不會騙我的吧?”

周子舒自然是沒有回答他。

正在此時,突然一陣琴聲襲來,那琴聲中灌入了醇厚的內力如刀似劍。周子舒和溫客行運功抵擋,成嶺和阿湘便沒有那麼深厚的內力相抗,開始紛紛堵住耳朵。可哪裡隔離的開呢,那琴聲裡的內力直攻心脈,二人很快便失去心智,不自覺起身往那琴聲來的方向走去。溫客行運了內力擡手護住二人,周子舒也立刻抄起溫客行那管玉簫運起內力吹簫抵抗。道道聲波在空中相撞擊,力道猶如刀劍相搏。到底是周子舒力道更加霸道,很快便壓制了對方。周子舒再加強攻擊,那隱藏在湖邊樹林裡的人被蕭聲擊中口吐鮮血落荒而逃。

琴聲消失,成嶺和顧湘也恢復了神志。

再看溫客行那畫舫上,雲露和紅栽兩個丫頭早沒了蹤影,倒是湖面上飄着一絲錦衣。肯定是剛纔也被那琴聲迷惑掉湖裡去了。

顧湘趕緊飛身去救人。

溫客行往那樹林方向望了望,道,“魅曲秦鬆,四大刺客之一。”

“管他是誰,受此反噬也夠他受的。”周子舒淡淡說。

溫客行輕笑一聲,又看着周子舒,“阿絮,我發現你可真是越來越對我脾氣了。”

周子舒依舊沒接他的話,而是擦了擦手裡的蕭遞給溫客行,“把你的蕭弄髒了,改天再尋只新的給你。”

“無妨。”溫客行接了那蕭看都沒看一眼,他那眼哪裡有空看別的,光盯着眼前這人了,“不過,阿絮,你武功這麼高五音卻不全。哪天我教教你?”

“大可不必。”周子舒說完自顧又坐回那段木頭。

成嶺受了內力攻擊卻是反應極大,先是在湖邊吐了半天,溫客行陪着不斷拍他的後背,“好點了沒有?”

溫客行扶着成嶺坐在木頭上圍着火,那孩子仍舊臉色煞白,“溫叔,我還是難受。”

周子舒疑惑的看着成嶺,“成嶺,你多大了?”

成嶺說,“十四。”

周子舒道,“武林世家子弟五至七歲開蒙,就算你七歲開始練內功,也練了七年了,怎麼練成這樣?”

成嶺並未答話,而是紅了眼圈,眼淚立刻涌出來。

周子舒看不得男人哭,嚴肅呵斥,“不許哭。”

溫客行則趕緊緩和氣氛,“唉唉,好了好了,小朋友誰不貪玩。我小時候爹孃叫我用功我也是整天偷奸耍滑的。”

周子舒不買賬,“我爲什麼從來不貪玩?”

溫客行看看成嶺,拍了拍他肩膀,“傻小子,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嫌貨纔是買貨人。你周叔罵你之前不用功,就是想點撥你的意思。你還不聰明點。”

成嶺立刻領會,起身又跪倒在周子舒面前,磕了三個頭,“周叔,師父,請你收我爲徒。我以後一定好好努力,絕對不辜負師父救我教我的恩德。”

周子舒仍舊嚴肅,“你起來,你是鏡湖派遺孤,肩負着門派傳承的重任,怎能由我教你。”

成嶺並未起來,嘆口氣說,“我還沒入門。我家大哥武功高強,二哥讀書厲害,我還以爲我這輩子只負責留在爹孃身邊盡孝,所以從未好好習武。鏡湖派的武功我沒學會什麼。”

溫客行聽了感慨,“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世間事多半是這樣的。”

周子舒道,“即便如此你也應該投師五湖盟。”

成嶺堅決說,“我不,師父,我就投在你門下,請你收我爲徒。”

“起來。”周子舒自己都沒幾天活的了,還真沒打算收什麼徒弟,自然也不讓成嶺跪他。見成嶺依舊跪着不動,他有些急躁,“我最後說一遍給我起來。”

見周子舒動氣,成嶺這纔起來。

周子舒接着說,“你已經錯過紮根基最好的時期了。恐怕窮其一生也難得再窺得最上乘武功門徑。”

成嶺滿臉失望。

溫客行卻拍拍他肩膀說,“傻小子,你要明白你周叔的意思。他所說的最上乘的武功啊是達摩祖師長明劍仙的程度,沒幾個人能達到。你從現在努力啊,練成我這個樣子問題不大,啊。”

周子舒看看成嶺臉色,皺皺眉說,“話雖不錯。學好武功有兩個法子,一是童子功,二是從今日起便好好練武,總會一日強於一日。今日,你受魔音所惑,受了內傷。我教你點入門心法。你按此法調息,可治癒此傷。”雖然沒有答應做他師父,還是要教這孩子一些東西的,他正用的着。

溫客行卻壓對了寶般笑着看周子舒,“阿絮啊,我早就知道你最是嘴硬心軟。”

此時,阿湘已經將兩個落入湖水的姑娘救上了畫舫,忙前忙後的照顧。還好,這二人只是灌了湖水昏迷並未傷及性命。

周子舒往那邊看了一眼對溫客行道,“溫兄,不去看看?”

溫客行都沒錯眼珠依舊看着他,臉上帶了笑道,“無妨無妨,阿湘自己料理的來。”

周子舒整了整衣衫坐的更端正了些,冷冷道,“周某也料理的來,不勞溫兄費心,恕不遠送。”

得,這是明着給溫客行下逐客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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