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着追着,一路糾纏不放的門派,漸漸意識到了不對。
不疾不徐往出口一帶去的千巖宗人馬,隨着宮時希的一個手勢,忽然全部落地停下了。
面對前來報信的探子,宮時希發出驚疑之問,“往‘無明禁地’去了?”
他把探查神火線索的觸手全部引導向了關注師春一夥頭上,他相關的感觸是較爲靈敏的,已知師春一夥陷入了困境。
他已料定師春一夥遲早是要逃亡出口一帶尋求庇護的,故而纔會往出口一帶趕。
他趕往出口,不爲別的,只要師春一夥到了出口,他就有辦法推波助瀾,將師春一夥給逼上絕路。
面對神火對各方的誘惑,他自認推波助瀾起來並不難。
來報信的點頭道:“第三組那邊傳回的消息,說他那邊門派根據師春一夥前往的方向,再結合被糾纏的情況判斷,覺得師春他們很有可能是要前往‘無明禁地’,怕是要藉助禁地的危險甩脫跟蹤。”
宮時希本就顯得有些陰鷙的面容上,神色越發晦明不定,兩撇小鬍子抻了又抻。
反覆思索後,認爲傳回的消息應該不會有錯,確實有那個可能,但着實超出了他的預料,不禁呵了聲,“難怪天雨流星大會能拿第一,有夠狠的,有活路不要,寧願去禁地冒險,這是不奪魁誓不罷休,居然還想甩開糾纏繼續找神火。”
本以爲已經十拿九穩的事,誰知竟跑出這麼個意外來。
他招了同夥過來,磋商確認了前往‘無明禁地’的方向,當即下令調轉了一行的方向,亦直奔無明禁地而去。
還是那句話,他奪不了魁也決不能讓師春一夥奪魁,勢必要弄死師春一夥,否則出去後是沒辦法交代的,這麼多人看着呢,他不阻止怎麼辦,難道要將身邊自己人都滅口不成?
他內心裡也惱火師春的德性,要那麼努力幹嘛,本來是件沒譜的事,大家都奪不了魁很正常,就算受罰,其懲罰程度也是能接受的,現在你師春冒出來顯能耐,把沒譜的事變成了有譜的事,讓老子怎麼辦?
在神火域,想做到像他這般消息靈通是很難的,當然,他也是因爲有條件、有針對性。
而一些大派,雖然沒他這般消息靈通,但也具備一些小派沒有的條件,可以仗着地位和勢力,請一些小派幫個忙,譬如拿到了快速找到神火的辦法後,找到神火後可以分你們一兩朵。
對本來一朵都找不到的門派來說,這難道不是一個希望嗎?
譬如煉器界排名第五的門派‘金貌堂’,就這樣幹了,不過相對於千巖宗來說,他們的消息較爲滯後。
此時這一夥身着灰衣的人,正靜伏在一方地形紊亂的地殼深處,在地下團團大塊磷石的昏昏光線中披布僞裝成石頭。
爲首的是個無論面貌還是體態,都顯得挺好看的男子,只是神情木訥,名叫米良孟。
邊上有人悄悄摸來,欲開口稟報什麼,米良孟回頭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等了一陣後,那人又低聲道:“師兄…”
這此米良孟扭頭指向了他的嘴,目露深沉,一副天大的事也要給我嚥下去的樣子。
那人一臉訕訕,終於徹底閉嘴不語了。
一夥人又靜伏了約兩個時辰後,地下竅眼中終於冒出了一團琥珀色的幽光。
幽光漸漸變成了一團升騰的琥珀色烈焰,漂浮在複雜的地下空間,將周圍渲染的如同枯落的銀杏葉顏色般。
一羣金貌堂弟子的眼裡頓時綻放期待與興奮。
烈焰飄向了參差不齊地帶較爲空闊的地域,那裡有一座十八層的鐵塔,每一層的塔窗裡都能看到一顆珠子,每顆珠子的顏色和大小都不一樣。
而每顆珠子都是金貌堂這些年來,想盡辦法收集到的各種屬性物質的極精之物,譬如石膽,譬如金精,譬如冰魄之類的。
這也是金貌堂上一代尋找神火的人,巧合之下發現了神火吸食類源物質後,想到的置餌誘捕方式。
爲此,這兩三百年以來,金貌堂一直在低調尋找這些極精物質。
遺憾的是,神火有三十六種,而他們找到的只有十八種類源物質,有些是找不到,有些是壓根不知道對應什麼,譬如神火中的‘虛焰’,不是形容詞上的虛焰,而是一種透明的火焰,還有‘風焰’之類的。
將來還會繼續尋找,不過眼下自然是找到了多少就用多少,起碼要先試試看有沒有用。
結果證明前人付出的心血沒有浪費,用肩膀墊高了後人的高度,金貌堂人馬此番已經誘捕到了六朵神火。
眼下,那團烈焰飄到鐵塔前後,繞着飄了幾圈才靜止下來,然後,塔中那顆相貌平平的蠟黃色石膽上開始飄出一團淡黃霧氣,被烈焰吸入體內。
也就在這時,鐵塔中的陣法機關被觸動了,被了保護那些極精之物,十八層塔窗突然同時關閉了,鎖元陣也在同時被觸發,一道倒扣的碗狀虛波漣漪出現又隱沒。
那團琥珀色烈焰頓察覺到了危險,迅速閃離,卻又撞出了封鎖的虛波漣漪,被無形之物所阻,無法脫身,頓瘋狂撞擊。
掀開僞裝披布的米良孟等人閃身衝了過去,一陣砰砰聲中,拿下了此行的第七朵神火。
一羣金貌堂弟子們歡呼。
掌控神火後,米良孟才扭頭看向之前要說話的那個師弟,問:“什麼事?”
那師弟這才上前道:“已經發現了師春他們的下落。”
米良孟簡單幹脆道:“把法器收起來,找他們去。”
手上神火遞給了另一師弟,“你留在這裡把這朵神火吸收了。”
類似的神火他已經吸收了一朵,他共吸收了四朵神火。
衆人豔羨的目光下,接過神火的弟子連連鞠躬感謝,“謝師兄,謝師兄。”
“留兩人給他護法,其他人跟我走。”
米良孟扔下話轉身而去,從頭到尾都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木訥樣子,連神火到手都沒什麼反應……
料定師春會去出口一帶的,也不止宮時希,只不過消息未必有宮時希靈通,有些人也趕了去,看有沒有分一杯羹的機會。
於是出口一帶周圍散佈的煉天宗弟子發現了異常,神火域出口遠沒到開啓的時候,怎麼就開始有些門派中人陸續返回了,這就放棄找神火了?很不正常。
就在這裡坐鎮的左子升自然是要弄清情況的,以第一大派的身份地位和實力,又不是什麼機密,被找到的人並未隱瞞情況。
後知後覺的左子升這才知道他煉天宗捲入了一場謠言中。
他只回復說有人造謠,多餘的已經沒必要對人解釋,解釋有用就不會鬧到這個地步。
令他納悶的是,散了那麼多人手出去,找過不少門派的人打探師春他們的下落,居然沒一個人帶回有關謠言的消息。
回頭跟己方領頭的幾人碰面,情況做了溝通後,左子升目露陰霾道:“不是我們煉天宗裡有其他門派的奸細,就是暑道山內部還有他派臥底。”
幾人都懂他的意思,顏克韜奇怪道:“散播這謠言的目的何在,怎麼感覺不像是圖謀神火的人搞出的事,難道是跟師春他們談崩了報復?”
左子升:“這些不重要了,師春他們的把柄捏在我們手上,只要來了,就由不得他們不交出秘密。我們拿到了秘密,就立刻跑人,找我們的神火去,至於他們願不願給別人分享,那是他們的事,我們不用去操心。”
顏克韜頷首微笑道:“左兄,也許不是壞事,正常跟師春那邊合作,找到了神火,還得兩邊分享,他要是被人困在了這,那可怨不得咱們,咱們一家拿着秘法去獨享神火,搞不好裡裡外外的肥肉都得是我們吃。”
意指這裡的神火和外界的奪魁獎勵。
確實,幾人聽後都露出了會心笑意。
然而美夢總是易醒,很快便有兩名煉天宗弟子遠道趕回報信。
實在是師春等人被大批人馬糾纏的動靜搞大了,煉天宗四散的人員也打探到了動靜。
“無明禁地?”幾人幾乎同時納悶出了聲。
來人道:“是,其他門派是這樣判斷的,我們把情況和去向估量了一下,也是同樣的猜測,師春他們大概是要借‘無明禁地’的危險環境來逼退那些麻煩。”
“狗東西。”左子升忍不住開口罵了,“都這樣了,居然還想吃獨食。”
他們和宮時希的判斷一樣,也認爲師春一夥是想甩開麻煩後繼續找神火。
他左膀右臂的師弟道:“師兄,照這趨勢,就怕他們玩火自焚折在禁地,那地方太危險了,萬一他們落在了其他人的手裡,我們可沒把柄要挾其他門派,其他門派肯定不會再讓他們輕易落別人手裡去,那我們這幾天就白忙了。”
“走走走。”左子升心煩意亂地揮手示意,“但願他們沒那麼容易被拿下,但願還來得及,趕快召集人手趕過去,留兩個在這等回來的人碰頭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