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主編的回答是這樣的:“陳思思同志……”
“我不是同志!”
“陳思思女士,你和別人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了?”陳思思暗暗心驚,莫非自己的身份暴露了,陳思思爲了擺脫老爹的光環,刻意向全社會隱瞞了她的家庭*,她向報社當局交待的是,父親下崗,全家人都靠母親擺報攤過日子(倒像是抄襲包大成的家庭*)。當然,全報社的人都看見陳思思每天揹着GUCCI上班,所以,報社上下都認爲,陳思思母親擺的是一個大報攤,估計其規模和默多克家的報攤差不多。
“陳思思同……不,女士,你是學新聞專業出身的,是正牌科班出身,而且,天資聰明,一點就通,而且,勤奮好學,成效顯著,超過了我們這裡很多老記者,我看你天生就是當記者的材料。你再看看其他見習記者,這些人,唉……”秦主編一聲長嘆:“他們的腦子實在不開竅,要是沒個人帶着,真不知道他們會成什麼樣子。這人比人,比死人啊!”
秦主編的一番恭維,說的陳思思很不好意思,一張小圓臉紅撲撲的,煞是惹人憐。
“所以說,陳思思女士,你,絕對不需要給那些老記者打下手,正相反,過段時間,我還考慮,給你調幾個新人來,你好好帶帶他們。小陳啊,我們都老了,新人還沒成長起來,這報社的事,你可要多費心了。”秦主編語重心長,把個初出茅廬的陳思思捧上了天,卻是暗藏殺機。
“哪裡,哪裡,”陳思思被捧得暈頭轉向。按理說,陳思思的智商高達一百四,超出常人三十幾分,原不該這麼容易就被秦主編忽悠。可是,那陳思思雖然聰明,生下來就被陳大強慣着寵着,毫無行走江湖的經驗,她那一副花容月貌加上一身散打功夫,旁人都是順着她,從來沒人給她提出過有建設性的刺耳忠言。所以,陳大小姐竟然聽進了秦主編的讒言,還以爲自己真的天生就是記者的料,不需要老記者的指點,可以自然上路。
秦主編的話,對於陳大強交待的任務而言,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在於,無人指點陳思思,這個傻丫頭必然處處碰壁,時間久了,就會萌生退意,回到吉斯吉當總裁助理,進而接班當總裁。壞處在於,秦主編對陳思思的讚揚,在短期內,卻堅定了陳思思當一名名滿天下大記者的信心。
於是,見習記者陳思思,以高漲的熱情,投入到了轟轟烈烈的新聞採訪工作中,並且,獨當一面,單獨行動,這讓許多腦子不開竅的見習記者羨慕不已。
當然,腦子開竅的見習記者,卻是冷笑不已。
那陳思思當美女、當女俠、當有錢人家的大小姐,都是輕車熟路,要當記者,那就是一隻徹頭徹尾的菜鳥,而且,還是一隻沒人指路的暈鳥。
別的菜鳥有大爺領着,出入樓臺亭閣政府機關,一路暢通無阻,雖然業績都算在大爺頭上,可畢竟長了見識積累了經驗。陳思思這隻“獨當一面”的暈鳥,卻是處處碰壁,當然,鑑於其花容月貌,捱打倒也不至於,挨白眼那是家常便飯。
幾個月下來,不說撞得頭破血流,也是灰頭土臉。
然而,有秦主編的“鼓勵讚揚”在先,陳思思並不氣餒,屢敗屢戰,越戰越勇。陳思思也是個倔脾氣,既然當初回絕了老爹的威逼利誘,便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不幹出點名堂來,誓不罷休,況且,陳思思也喜歡記者這個職業,有挑戰性,刺激,合她的胃口,陳思思樹立起了遠大目標,要成爲水均益先生一樣的大牌記者,走遍天下,不用自己掏腰包!
所以,陳思思摸爬滾當,漸漸還真摸出點當記者的門道來,獨自一個人,還真搞了幾篇像樣的稿子,發到秦主編手裡,那秦主編推推老花眼鏡,仔細一看,那稿子雖然算不上大新聞,語言也稍顯稚嫩,卻也是中規中矩,像模像樣,難能可貴的是,這是菜鳥陳思思在沒有任何人指點的情況下,獨立完成的。秦主編倒吸一口涼氣,莫非讓他一句話說中了,那陳思思天生就是當記者的材料!
秦主編想起陳大強的囑託,一狠心,把陳思思的稿子全部扣壓不發,以打擊陳思思的工作熱情。
哪曉得陳思思不爲所動,工作熱情絲毫不減,並且盯上了一個很有價值的題材——農民工的生存狀態。
我們不得不承認,陳思思的確天生就是一個當記者的料,她目光異常敏銳,農民工進城的問題,恰恰是當今上江城面臨的主要問題,也是政府、廣大市民和農民工共同面對的一個重大問題。
陳思思找到了這麼個大問題,立即着手採訪,當然,陳思思手裡沒有資源。大爺記者們的採訪方式很簡單,手持記者證出入政府部門索要統計數據,然後,按照自己的思路,對統計數據進行一番解讀。陳思思是隻菜鳥,手裡的拿着見習記者證,走到政府部門大門口,人家理都不理。大爺記者的招數,不適合陳思思。
陳思思有自己的辦法,那就是深入實際,實地調查,與農民工面對面談話,直接獲得第一手資料,這個方法很笨,往往吃力不討好,弄不好,還會招來唾罵,早就被大牌記者所唾棄。陳思思卻視其爲法寶。於是,陳思思來到了葫蘆街勞務市場,那裡的農民工摩肩擦背,揮汗如雨,資源十分豐富。
當然,美女陳思思也意識到,以她的穿着打扮氣質風度,與樸素的農民工大哥大姐之間,隔着一道很深的鴻溝,非常不利於坦誠交流,所以,在開始參訪之前,首先應該把自己打扮成農民工,就算不像農民工,也應該像下崗工人,這樣才能拉近與農民工的距離,減輕農民工的牴觸情緒。
然而,陳思思非常懂得如何打扮成國際一流美女,偏偏不懂如何裝扮成農民工。
她以爲,只要穿上一件大誇誇的藍布工裝,再把頭髮弄得亂蓬蓬的,她就是農民了。
殊不知,她這身打扮,完全是給農民工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