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識第一(其一)

新野城的夏末秋初刮過微風,站在長街的盡頭回望,高高低低的幌子迎風招揚。街兩側都是掛滿紅球彩花的茶館酒樓,歌姬動人的歌聲從高處迢迢漾出,夥計把貼着紅巾的酒罈從屋裡排排擺到屋外。

封晤坐在二樓的臨窗的一個雅座,壓了壓頭上的斗笠,目光看向窗外,自斟自飲。

酒客很多,雜談閒話充斥酒樓。封晤細聽着鄰桌的二人說話。

“聽說了嗎,那個封晤又從蘇府逃出來了!”一人說。

“哦?就是那個有無常能力的封氏餘種?咋整的,又給他出來了?”

“對啊,聽說那小子狡黠得很,這回是把蘇宗主的孫子蘇致小公子都給騙過了。”

那人撫掌附和,“嘖嘖,這種遭詛咒的家族的後代,日後就是個不定時的禍害,真是令人放心不下。”

封晤在斗笠下倒翻白眼,心道:我這麼一良家少年,怎麼就成了這世上的禍害了,這些風流言論都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害,幸虧帶了斗笠出來,不然豈非成了過街老鼠。

那兩名酒客罵的唾沫橫飛,罵累了就灌酒,罵沒勁了就開始以封某人爲中心碎語風流事。

“你就說說,啊?爲什麼我們南陽有名的大美人蘇柳大小姐偏偏就會喜歡上這種身世遭人唾棄,拼劍也拼不過世家子弟的廢柴呢,難不成只是看上他那張小白臉?”

“明明我也長得那麼俊,怎麼就得不到大小姐的青睞呢?”

封晤輕輕笑出聲來,邊搖頭邊端起酒盞大喝一口。

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嬌喝:“掌櫃的,給我拿二兩燒酒!”

一聽到這個聲音,封晤“噗——”地把剛喝的酒一口全噴了出來。“不會吧,這是不是太巧了點?”他想跑,卻又不敢動,怕被瞧出什麼端倪。

“草,你好端端的噴什麼酒啊!”

酒客“蹭”地起身,封晤才發覺剛纔那一噴下意識地轉了頭,盡數噴在了他的身上。

那要燒酒的少女好奇地轉過身看向這個方向,然後快步走了過來。只是在封晤面前停了數秒,便咯咯笑起來。

“嘿嘿,找到你啦!”

少女的身形在斗笠的遮擋下只露一半,但目光所及都是白皙的腿也可知她身材高挑。廣袖絳紅長裙出落她姣好的身材。腰間玉佩旁是一柄金邊佩劍,一眼便知並非俗物。

完了,又給她逮到了,莫非她是我上輩子的劫難,這輩子就是躲不掉不成?封晤一頭撞在茶桌上,欲哭無淚。

蘇柳雙手叉腰,衝斗笠嬌嗔道:“致兒,你出門都不事先打聲招呼的嗎?爹爹都快急死了,叫我出府尋你。玩夠了嗎?玩夠了就跟我回去。”

封晤嘆了一聲,心想好在她說話還有點分寸。口上道:“我已經跟小叔叔打過招呼了,出來追尋封由徹的下落。”

兩壺燒酒上桌,蘇柳給自己二人各斟一碗,對他輕聲道:“放心吧,這次我也是偷跑出來的。”

“……”

偷跑出來的他能放心什麼??這不是更快縮短他的逍遙日子嗎??

“唉。”封晤無奈搖頭,眼神向一旁掃去,正對上酒客驚羨的目光。

“久慕小姐大名,”他抓到空隙就急切地開始自我介紹,“我叫金銘,早聞小姐貌若天仙,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封晤暗暗好笑:原來是第一次見到真人,這日後肯定還要在我背後變本加厲地嚼舌頭。

蘇柳瞥他一眼,揚起嘴角,很享受他的讚譽。

四周很嘈雜——金銘滔滔不絕,臺上歌姬平彈幾曲小調,划拳猜掌的歡笑聲此起彼伏。封晤什麼都聽不進去,悄悄盤算着怎麼甩掉蘇柳。

突然空中炸起瓷器嘩啦啦碎裂的聲音,封晤的思索被打斷,和衆人一同朝聲源望去。

一層通向二層樓閣的樓梯間緩緩走上來一人,灰服散發,手握長劍,神色不善的掃過在座的每一個人。

“是五步蛇!”一人尖叫。

“這誰啊,來砸場子的?”封晤微微拉起斗笠。

金銘倒吸一口涼氣:“這是臭名昭著的惡霸五步蛇,怎麼找到這裡來了。”

封晤嘴角上揚,臭名昭著?臭名昭著的惡霸怎麼都沒聽說過?這臭名有我昭著嗎?

五步蛇一字一步地走上前來,人們嚇得哄亂四散,全然不顧打碎在地的杯盞盆盤。他寒聲道:“金銘那混賬小子在哪?”

衆人齊刷刷地將目光投向金銘。金銘不寒而慄。

五步蛇循着衆人的目光步步逼近,人們自動退開了一條道,金銘神色慌張,連忙向牆後退去。

“哎哎哎哎,你等一下,想幹嘛啊?”封晤懶散地坐在座位上,看着五步蛇的眼睛問道。

“我有必要告訴你嗎?你算什麼東西?”五步蛇冷笑一聲,“看見我都不知道行禮,你知道我是誰嗎?”

“就你這樣的人渣也配我行禮嗎?”封晤打了個哈欠,“到處禍害良民的惡霸,就該被好好收拾收拾。”

五步蛇額頭青筋暴起,“就憑你?”長劍一橫,“你站起來,我直接把你打到跪在地上一年都爬不起來。”

“來來來。”封晤伸出食指挑釁,“聽聞你是惡霸,讓我看看你的本事。”

“好大的口氣!”五步蛇一陣狂笑,“好,金銘你小子先一邊待着去,我先收拾完這小子,再來收拾你!你要是敢跑……”語氣愈加狠厲,金銘連忙收回想踏出去的右腳,被嚇得只是唯唯諾諾地點頭。

身邊的蘇柳已將右手按在了佩劍上,輕聲道:“你不方便出手,交給我吧。”

封晤答應一聲,仍是笑着,絲毫不受現場壓抑的氛圍影響。

“怎麼,你還想叫一個女子幫你不成?”五步蛇譏諷道。

“怎麼,你是怕連我身邊的女子都打不過,沒膽來試一試嗎?”封晤回敬,口角上不落下風。

蘇柳眉毛一挑,“你敢跟本姑娘叫板嗎?”

五步蛇滿臉不屑,劍光一亮,就往蘇柳面前劈下。

“當”的一聲聲響,一把墨紋摺扇擋下了劍身。蘇柳格擋的動作一滯,擡眼看那個穩穩擋在自己面前的灰色身影。

五步蛇被之前的那下相擊震得連退數步,震驚中帶着惱怒:“什麼人?!”

此時封晤也回頭看向來人,這一看,身子卻僵了半邊。

青白的長袍一如當年,展扇輕搖的公子風姿不減,那薄脣啓齒:“在下廬陵韓羲。”

封晤把整壇酒都喝了個精光,長吁一口氣,暗暗感慨道:今天是個什麼日子,尋仇的來尋仇,抓人的來抓人,幾年不見的老友今天也給撞上了。

五步蛇眼中寒芒爆閃,啐了一口道:“我跟這些東西的賬,你又來插手做什麼?管你是什麼廬陵韓羲,趁早滾回家去!你們不打算單打獨鬥是嗎,那很好,樓下的,上來給我把二樓包了!”

一部分想趁亂離開的人被十幾名手持槍劍的惡徒逼退了回來,他們如潮水般黑壓壓地向上漫,轉眼間人們就被困在了歌臺上的角落,尖叫聲此起彼伏。

過來砸場子有備而來的。封晤眉頭一皺。韓羲回頭道:“我方纔聽說你們是駐地的修仙世家中人,可否與在下攜手擊退這些惡徒?”

蘇柳微笑道:“放心,這些小嘍囉就由我來牽制吧。”飛身來到衆客面前,抽出一柄長劍劍身雪亮。韓羲投以讚許的目光,回頭凝神注視五步蛇。

金銘挪到封晤身邊輕聲問道:“公子,您不去幫幫小姐嗎?”

封晤笑道:“這個英雄救美的機會我讓給你怎麼樣,這樣你在我姐姐心裡的地位就能大大提高了。”

金銘心裡的想法被一語道破,不禁老臉一紅。

“你放心好了,有我在,她傷不了。”

金銘咳嗽一聲,“多謝公子。”

面對將自己和衆客團團圍困的兇徒,蘇柳毫無畏懼之色,她展開身法,劍走輕靈,將兇徒逼開,給衆人隔出安全的距離,然而敵衆我寡,一刻鐘後漸落下風,人數太多隻能勉力抵住,僵持太久終究不利。“呲”地一聲,便見右袖劃破一道口子,抱着琵琶的歌姬連聲驚叫:“你受傷了!”

金銘急了,嚷道:“小姐受傷了,公子去救她啊。”

封晤一直在觀察蘇柳那邊的戰況,並不答話,驟然回身一掌,把身後的金銘擊昏了過去。把金銘妥帖的放在長凳上後,封晤從懷中摸出一張空白符籙,絲縷黑氣陡然間從他的指尖上冒出,沉吟數秒,略畫幾筆,黑氣竟如墨水般在其上漸漸地暈染開了來。

“去,” 封晤低喝一聲,符籙迅疾地飛入兇徒羣中,憑空化爲了齏粉。

異象發生了,一個瞬間裡,所有兇徒都似被什麼震懾了一般,動作遲緩了不少,步子亂作一團,甚而有人沒能拿穩刀劍。與此同時,原已身心俱疲的蘇柳霎時精神大振,提一口氣,出劍速度更快,反壓的對面節節敗退。她知道是封晤所爲,好整以暇地向封晤投去意會的一笑。封晤回以一笑,放鬆地坐回原座。回頭掃了一眼狼藉的餐桌,目光聚焦在了一盤還沒吃完的瓜子上。

韓羲與五步蛇相纏甚緊,五步蛇也確實名不虛傳,在攻速方面有一定的造詣,劍法古怪刁鑽,出劍迅捷。劍鋒指處,韓羲揮扇格擋,雙目不離劍鋒,五步蛇雖看似以主動的地位連連出招,卻實是非常被動,韓羲身上的一種巋然不動的氣勢讓五步蛇覺得氣機已被牢牢鎖死,所有劍法都被看破。五步蛇額角直冒冷汗,停下了攻勢,韓羲悠閒地駐在原地揮扇,微笑開口道:“攻勢不錯,但是缺了點力度。”

五步蛇心知這次前來必是討不了好了,惡狠狠地瞪了昏迷的金銘一眼,厲聲喝道:“我們走!”

“別急着走,讓我來教教你什麼是力度吧。”

話音未落,金扇刷的聲響已經馳到了耳邊,五步蛇心下大駭,以他的迅捷竟也毫無招架之力,破空聲在狹小的空間裡尤爲清晰。封晤停下嗑瓜子的動作,拍案叫道:“這手漂亮!”韓羲無意傷他要害,金扇衝他手臂上方而去,劃破了皮膚,淙淙鮮血流淌。金扇不停,繼續飛去直到嵌入牆中,剝下幾塊碎石才作罷。

五步蛇嚇懵了,趔趄倒退,驚慌大叫:“感謝公子不殺之恩!”兇徒們鼻青臉腫,見大勢已去,連忙推推搡搡地擁着五步蛇逃出了茶樓。

韓羲拔出摺扇,展扇輕搖。封晤定睛看那把扇子——沒有彎折和破損的地方,更沒有沾染上分毫的血污和塵土。

衆客紛紛圍了上來,說了許多感激的話,驚魂不定的下樓去了。

待人們全部散去,封晤走上前行禮道:“韓公子好俊功夫!久仰久仰。”

韓羲笑道:“公子過獎了,請問公子尊姓大名?”

封晤心想許久未見這故人,也不知道當年的事他還記不記得,無常印記的副效是不是一直都在,正好藉着時機試探一番。忙摘了斗笠指着自己道:“韓公子還認得我嗎?”

韓羲一怔,眼中滿是困惑。一旁走上來的蘇柳見他摘了斗笠,奇道:“你怎麼把斗笠摘了?你們認識?”

韓羲搖頭。

封晤心中有了數,臉上笑嘻嘻地道:“忘記了也沒關係,來來來,重新認識一下,我姓封名晤,字由徹。”

韓羲頓了一下,若有所思,欲言又止,最後只是答應了一聲。轉而又向蘇柳道:“姑娘也是技貌雙全,剛纔多虧了你的出手相助,不然想避免人員傷亡就沒那麼容易了。”

蘇柳持劍抱拳,笑道:“韓公子過獎了,我叫蘇柳。我家與廬陵韓氏素來交好,有空可來府中一敘。”

韓羲奇怪:“這麼說,姑娘便是南陽蘇氏的親眷了,可不知……姑娘會與封公子一道同行呢?”

封晤一陣困惑:“啊?”

韓羲從懷中摸出一張宣紙,竟是一張印有蘇氏家紋的通緝令。蘇柳也是一呆,接過來一看,上面畫着一人像,下面用楷體寫着“封晤”、“封由徹”等字樣。

封晤瞪大了雙眼,把臉湊到了畫上,這作風,準是蘇碭那老頭子!

蘇柳捧腹大笑:“自投羅網,摘斗笠,報名字給人家,等着給他們換賞錢吧!”

封晤心下懊惱,雖然他早留有一手,出門戴頂斗笠,但沒想到爲了抓他蘇碭弄個通緝貼個滿城。不禁口中嘆道:“唉,都說封晤封公子是天下無雙的美男子,給人家留點神秘感不好嗎,偏要把他畫的那麼倜儻,滿城貼起來好讓所有姑娘徹夜不眠,嘖嘖嘖,你們看看這影響有多不好。”

蘇柳被他這話逗樂了:“誰給你的自信啊,臉皮這麼厚。”

“你懂什麼,臉皮厚的人才能在這江湖上站住腳跟。”封晤回頭面向韓羲,笑嘻嘻的模樣,“而且你也未免把韓兄看得太差勁了,照我說,他不會是這種人,對吧?”

韓羲含笑搖扇。

封晤道:“我說韓兄啊,你來南陽是遊玩嗎,要不要我們帶你四下轉轉?”

韓羲答:“在南陽,一來是爲了歷練,而來是爲了一件異事。”

“哦?說來聽聽什麼有趣的事?”

韓羲手中動作一頓,苦笑道:“說來奇怪得很,我記得我是來過南陽的,但卻不熟悉這裡的一切,我認得蘇致小公子,卻對你只有一點似曾相識的感覺。”

封晤正要等這個回答,韓羲不記得自己,看來印記的副效是一直都會存在了。

雖然蘇柳跟封晤是從小一起在府中長大的,但關於韓羲失憶已經無常印記的一些秘密他並沒有告知,總覺得這大小姐大大咧咧的,把這些事情告訴她保準哪一天就要出事。

“這事倒從沒聽說過,”蘇柳奇道,“有什麼進展沒有?”

韓羲嘆息一聲,“尚無頭緒。”

封晤站出來揮手,“哎,照我說這事情不用急,慢慢來肯定能有線索的,我們先下去結賬吧。”

經五步蛇一亂,店家仍是佇在櫃檯前,臉色煞白,看見三人下樓,才緩過神來。“今日真是太感謝三位了,酒菜錢就免了吧。”

封晤笑道:“那謝謝掌櫃的了。”

金銘在門外左右踱步,神情焦急,見到三人出來,忙迎上前。

韓羲問:“這位兄弟,請問你是如何結上這個仇家的?”

“我正要說這個呢,”金銘偷瞄了封、蘇二人一眼,囁嚅道,“這些天不是蘇氏抓人嗎,我無意中偷聽到五步蛇的得到的消息,就想去抓人換賞錢過日子。”

“哦?”封晤眉毛一挑,“那要去哪裡抓人?”

“因爲公子救了我一命,我才告訴公子的,”他還不忘記爲自己爭取權利,“但要先說好,抓人的時候還是要公平競爭的。”

蘇碭那老傢伙是給我開了多高的身價。封晤暗暗好笑。

金銘神秘兮兮地道:“諸位有所不知,封家不知是遭了什麼詛咒,能力邪門的狠!各地的趕屍世家跟他們家頗有淵源,想找人,從趕屍世家那裡下手就得了。”

聽到這裡,封晤的微笑逐漸凝滯,突然冷聲道:“那五步蛇又是從哪裡知道的?”

所有人都被封晤陡然陰沉的氣息嚇了一跳,金銘忙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蘇柳擔憂地扯了扯封晤。封晤長吸一口氣,向韓羲一揖,“韓公子,很抱歉,我有急事,我們就此別過。”轉身而去。

韓羲理解地回禮:“再會。”

蘇柳走前還忍不住揶揄金銘:“就憑你這樣的普通人,也敢去湊熱鬧?”

金銘臉一紅,小聲道:“我也是會武的,就是拗不過五步蛇那樣有勢頭的惡霸。”

蘇柳撲哧一笑,與二人道別,跟上快步離去的封晤。

黃昏時分,封晤站在了一座客棧前,沒入颯颯秋風。

從路人的口中,封晤找到了附近的一家趕屍客棧。

“天黑下來了我們再敲門。”封晤道。雖然從沒到過趕屍客棧,但傳說中的一些規矩封晤還是有所耳聞的。趕屍人路途勞頓,但都只在趕屍客棧內休息,天黑之後客棧自會爲趕屍人亮燈,所以他們現在什麼都不用做,等待就好了。

蘇柳答應一聲,接過封晤手中的行囊,坐在了樹蔭下。封晤繞到客棧四方,端詳着插在各處的陰旗,門前門後都被封住了,符籙上有複雜的筆畫。

天色完全黑下來,客棧窗後毫無徵兆的亮起燈光,封晤和蘇柳從樹下站起,對視一眼,叩響了房門。

門開了,開門的是個老者,膚如枯槁,瞳光沉沉。他提着一盞燈,只是瞥了來人一眼,便側身退讓,留下一個恰好讓人過得去的空間。

“先生,我想找一個趕屍先生,請問可以在這裡等候嗎?”

棧主微微點頭。

“這兒真不像間客棧。”蘇柳環顧四周,忍不住小聲嘟噥,“一屋的黃紙貼着真是嚇人。”

封晤忽然聽到了一陣清脆的鈴聲,隨着有節奏的“咚咚”和重物拖地聲,由遠及近,由遠及近。

向窗外眺望,有一行人緩緩地向這邊走來,秋葉隨風被卷的漫天飛舞,又似是受到吸引一般在他們身邊飄揚。沙啞而又低沉的聲音遙遙地傳來: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生人避讓,喜神行路……”

故識第一(其一)故識第一(其一)故識第一(其一)故識第一(其一)故識第一(其一)故識第一(其一)故識第一(其一)故識第一(其二)故識第一(其二)故識第一(其一)故識第一(其二)故識第一(其二)故識第一(其一)故識第一(其二)故識第一(其二)故識第一(其二)故識第一(其二)故識第一(其一)故識第一(其一)故識第一(其一)故識第一(其一)故識第一(其二)故識第一(其一)故識第一(其一)故識第一(其二)故識第一(其一)故識第一(其一)故識第一(其二)故識第一(其一)故識第一(其二)故識第一(其一)故識第一(其二)故識第一(其一)故識第一(其二)故識第一(其二)故識第一(其一)故識第一(其二)故識第一(其二)故識第一(其一)故識第一(其二)故識第一(其一)故識第一(其一)故識第一(其二)故識第一(其一)故識第一(其二)故識第一(其一)故識第一(其二)故識第一(其二)故識第一(其二)故識第一(其一)故識第一(其二)故識第一(其二)故識第一(其二)故識第一(其二)故識第一(其一)故識第一(其一)故識第一(其一)故識第一(其一)故識第一(其二)故識第一(其一)故識第一(其一)故識第一(其二)故識第一(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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