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寒寺。
這是一座位於山頂上的寺廟,裡面僧人衆多,好在地方大,房間大殿也多。
好大一部分,因爲不能維護,缺錢,給關了。
但這圓寒寺的氛圍,在當地很好,都說這裡的佛祖是真的保佑了周邊的所有人。
大門有些滄桑,依稀可以看出“圓寒寺”三個大字還算是蒼勁有力,大門高大闊氣,就是有些灰暗了。
一行人牽着馬擡頭一看,這地方還真不小,只是這東西都上了時間了,不鮮豔了。
“悟能兄,你去問問。”董青禾遞給悟能和尚一張畫卷,裡面是根據他的記憶,昨晚上連夜董府畫師趕製出來的慧岸和尚的畫像,當然是上了年紀的,處理上有兩分滄桑。
要想問人還不惹人注意,在這寺廟裡面,也就只有同爲僧人的悟能了。
“好。”
接受了這個任務,悟能自己也很想把慧岸和尚找到,這也是佛緣廟的元老級別的和尚。
烏海幫他牽着馬,等在後邊,看悟能去問掃地的年輕僧人。
這裡是大門,是圓寒寺的臉面,再怎麼也是需要打理的,不能任由落葉堆着,這自然這不是這樣的。
“阿彌陀佛,小師傅有禮了。”悟能和尚走近了,低聲唸了一聲佛號,跟小師傅套近乎。
悟能是一個真正相信佛法的和尚,唸經唸了幾十年了,這通身出家人的作風也不是等閒。
一眼就知道,這確實是同道中人。
“阿彌陀佛,大師有禮了。大師來小寺,可是有何事?”
小師傅單手行了一個禮,來這裡的和尚不少,很多都是雲遊的,想來這裡落單,在這裡住下的。
這和尚看衣服穿着,也是一個雲遊和尚,來這裡估計也是想留下。
圓寒寺雖說不富裕,但是這裡地方大,寺裡的主持人也好,願意接納這些和尚,何況離太京城近。
“小僧是雲遊來此的,很多年前,小僧曾經受過一位大師的恩惠,就得性命。後來聽人說,大師是此地的高僧,最近才一路尋過來,就想當面感謝救命之恩。”悟能和尚心裡默唸,小僧犯戒了,實在不該不該,佛祖勿怪,佛祖勿怪。
這是後面的烏海逼他說的,他也不願意,只是,這烏海是做見不得人的東西的,自然有辦法讓他一個拳腳功夫都不怎麼會的和尚說一些想他說的話。
畢竟萬一這人是知道慧岸底細的,一露餡,找不到人了就沒地方找人去了。
“大師傅辛苦了,不知大師要找寺裡面的哪位師叔?”
瞧這大師傅的年紀,能夠救他的,肯定至少也是師叔輩的。
“這位大師。”悟能和尚從懷裡面掏出畫卷,展開來。
裡面一位穿着僧衣,麪皮微黃,短眉厚脣,眼睛下面還有一顆痣的和尚,這畫技不是很好,但人還是明顯能認出來的。
“哦,這是怎麼這裡的人。”小和尚看了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明空大師,在我們寺好些年了。”
“多謝小師傅,明空大師可是在後院?”悟能和尚詢問,一臉真誠。
“對,”小和尚還要掃地,走不開,給他指了一條路,“從寺裡面的左邊一直走,沿着小徑,不要拐彎,就能到後院,之後就問那裡的人就行,都是知道明空大師的。”
“好。”悟能和尚點頭:“多謝小師傅。”
後面一行人也進了寺廟,這些都是來的香客,小和尚沒有什麼好說的,站在一旁。
烏海還是打了一個手勢,有人過去問小師傅,這馬要栓在哪裡。
小師傅指了路,這人謝過之後,衆人才又往前走。
這些馬都是有靈性的好馬,對這裡不是很放心,烏海特意派了一個人過去守着,其餘人浩浩蕩蕩地沿着大路過去。
至於小和尚說的小徑,一個和尚走合適,可他們這一羣人一起走,就有些引人注目了。
一路上,穿過一重又一重的殿宇,董青禾都感慨,這確實不錯,這地方好,這些建築物好生大氣,都是難得的。
只是除了僧人,就遇到兩個農民裝扮的婦人,估摸着是來這裡還願的。
這些建築物啊,都是有講究的,其實差不多都是一樣的。
悟能和尚是佛緣廟出來的,那裡比起這裡只大不小,一路上也沒什麼耽擱,尋着沒人的地方,就帶這人穿過去,一直到了後院。
這一片是圓寒寺裡的僧人住的地方,人也多。
剛走進來,就遇到了僧人詢問,畢竟悟能和尚是一個生面孔,還有這麼多施主,別是走錯了。
“阿彌陀佛,這位大師。”一位和尚攔住了去路。
“阿彌陀佛,小僧是來尋明空大師的,寺前的小師傅告訴貧僧的。”悟能和尚行禮,又介紹後面的人:“這些都是貧僧俗家的人,當年貧僧入了我門,是自己做的主,家中長輩前些天尋着了,讓他們不得離開貧僧,師傅不必介意。”
董青禾不動聲色地停下來,目光一轉,必定又是烏海的主意,作孽啊作孽,又讓這大和尚犯戒了。
悟能此時心裡也不斷念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小僧實在是迫不得已,佛祖勿怪,佛祖勿怪。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是董夫人那樣的大善人,佛祖保佑,佛祖勿怪。
“明空大師?”攔路的僧人上下打量他,是一個雲遊僧人的樣子,確實是佛門中人。
既然是同門中人,那就好了。
“明空大師久不出寺門,怎麼不見你來過?”
“小僧也是最近才知明空大師在此處。”悟能和尚拿出畫卷:“這便是小僧依據回憶所繪。”
“不錯,確實是明空大師。”攔路的僧人點頭,看來確實是認識明空大師的。
“隨我來吧。”僧人轉身給悟能和尚帶路,這裡是圓寒寺,也不怕這些人有什麼陰謀詭計,何況還是在這處處是人的後院。
一路走過去,不少僧人疑惑地看着這些人,看得不是悟能和尚,是後面的一行人。
他們不是沒見過施主來後院,畢竟都是父母生的,誰還沒個俗家親戚,來過的人不少。
只是,這樣一行男人還是很少見的,尤其是打頭兩個,看上去就不是一般人,非富即貴。
找做法事的要先去找方丈,不是這個方向,那這些莫非還真是哪個和尚的親人來了。
一直到一處小院門口,僧人才停下來,對悟能和尚道:“明空大師就住在這裡。”
“阿彌陀佛,多謝這位大師了。”悟能和尚微笑。
“無事。”和尚回禮,“容小僧進去通稟一聲。”
慧岸和尚這麼大的年紀,即便是在這裡,輩分也高。
何況當年在佛緣廟慧清大師是主持的時候,還是和他同輩的高僧,這佛法功夫也不差。
和尚進去了,烏海手一揚,後面的人都分散了,隱約包圍了這裡。
後面有和尚瞧見了,心裡疑惑,只是這些人是本寺的人帶進來的,也不好說。
何況這裡距離太京城近,這些人啊,看上去就不是好惹的。
“這位大師,明空師叔說,並沒有故交,不知這位大師前來來,可是有什麼指教?”
適才進去的攔路僧人出來,面色不善,有些古怪地看着他們。
悟能微微一笑,同董青禾、烏海一起踏進院門,也不管那僧人黑黑的臉色。
“慧岸師伯,師侄悟能千里迢迢聽說師伯的消息趕來,還望師伯賜見。”
裡面半晌沒有聲音,悟能也不奇怪,依舊行禮等候着。
後面的僧人臉色反倒好了些,明空這個法號是來了圓寒寺之後按照這裡的規矩排的,至少肯定是有其他的法號的。
這人能夠知道師叔以前的法號,神情還這麼確定,說不定還真是師叔的故人。
畢竟這位師叔性子實在古怪,他的故人也古怪,也就在意料之中了。
董青禾還等着東西去救命,纔沒空等着,還是等這種人。
上前直接推開門,裡面,一位老和尚正盤腿坐着。
瞧樣子,就是畫像上慧岸和尚的樣子。
“慧岸師伯,當年出事後,一別多年,終於又再見了。”
老和尚擡着眼皮看了看外面的人一眼,盯着悟能:“有點眼熟,你是誰的門下?”又轉頭盯着董青禾:“你是何人,好生無禮!”
“師伯。”悟能和尚低頭:“慧蒙掌座座下悟能,見過師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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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慧蒙的弟子,倒真是多年不見了。”慧蒙當年爲了保護佛緣廟,是和慧清一起戰死了的,佛緣廟的人都對這個和尚有些崇敬。
“你來找貧僧何事?”剛剛語氣還有所好轉,轉眼慧岸和尚又一副油鹽不進的古怪樣子。
“師伯,小僧此次前來,確實有事。”悟能看向慧岸:“是受了藥王谷的人之託來,找師伯了卻一段公案。”
慧岸和尚聽到“藥王谷”三個字,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你這和尚,好生無禮,竟敢這麼和師伯說話,莫不是墜入了魔道不成。”
見到慧岸和尚這態度,衆人哪裡還不知道確實那件事和這和尚有關。
“師伯,墜入了魔道的,恐怕不是貧僧。”悟能和尚還是很相信董青禾和烏海的,準確來說,他相信董家。
“胡言亂語。”慧岸和尚臉色不善,瞧着烏海和董青禾,臉上多了些顧忌。
院門口的僧人終於忍不住,等慧岸的吩咐:“師叔,這,可要叫人來?”
“不用。”慧岸擺了擺手,“這確實是以前修行地方的後輩,你先出去。”
“是。”那僧人站在了院門外面。卻不肯再走了。
他是知道這明空師叔是有一手功夫的,只是這裡面的人,明顯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啊。
“師叔,師門已毀,本來是不該再登門的。只是此事牽扯到當年的慧清主持,不得不冒昧打攪了。”
悟能和尚還是很給他面子的。
“可是佛緣廟被毀一事?莫非你想重建佛緣廟。”慧岸的聲音很是古怪。
“小僧自是沒有那個能耐。”悟能和尚聽到師門,心中還是很傷心的。
“這次來,是因着悟恆師兄的事。”悟能擡頭看着蒼老的慧岸。
“悟恆?你找他了?”慧岸和尚一臉迷糊的樣子,眼神卻格外犀利。
“師伯明明知道悟恆師兄早已不在人世,說這話又何苦來哉,阿彌陀佛。”
“哈哈哈哈哈。”慧岸和尚忽然笑了:“你這師侄好生無禮,忽然來我這裡說了一大堆廢話,說是什麼藥王谷,又是悟恆。一大堆話毫無邏輯,可不是有病麼。”
“師伯,明明,這是一回事。”
悟能和尚嘆了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那個夜裡,師伯做的是哪裡真是密不透風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混賬。”慧岸和尚當場就怒了,看了眼烏海和董青禾,冷笑一聲:“你這是什麼意思?”
“師伯,慧清主持的東西,是藥王谷的,如今他們是來要回去的。”
“哦。要回去?”慧岸和尚的音調轉了幾轉,很是古怪。
“倒是不知道這是哪位來了?”
慧岸看着董青禾和烏海,這兩個人都是書生模樣,眉清目秀,身形單薄。
好歹烏海還帶了一柄佩劍,董青禾連一個書生都不像。
董青禾笑了笑:“是我,先師公一指老人曾經將一個東西交給貴廟前主持慧清大師保管,後來大師去了,一度以爲已經沒了,沒想到查了這麼久這纔得到消息。”
“大師,你這可是犯了戒了。”
犯戒,慧岸和尚冷笑,他最不在乎的,就是犯戒。
“你是藥王谷的,有什麼證據?”慧岸和尚看過來。
“證據?就憑我知道你當年是拿了什麼東西走的。”董青禾輕笑,這和尚居然還真的有,這一趟還真是來對了。
“你倒是說說,老僧怎麼不知道一指老人送了東西給主持師兄。”慧岸和尚依舊裝不知道,不到黃河心不死,要是詐他的就慘了。
“和尚,你還想賴賬不成。”董青禾神色有些不善,這和尚太討人厭了。
“明明是你這個小施主強詞奪理、不知所謂還誣賴於貧僧。”
慧岸和尚是不會承認的,承認了,那可就是盜竊和殺人罪。
“大和尚,我勸你還是聽我一句,別自討苦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