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漆黑的冰窖裡,有一個人被埋在冰裡面,原本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又向前有了兩步,董青禾覺得除了她的腳步聲,似乎還有什麼聲音,很是輕微,仔細聽聽,好像是慧岸和尚的嘴脣在動。
這是在念經?
董青禾嘴角帶着笑意,這是怎麼回事,她當然清楚了,這還是她的傑作。
“你來了。”
從冰裡面,發出了很低的聲音,這是慧岸和尚在說話。
董青禾點頭:“不錯,我來看你了。”
“我就知道你會來,原本還擔心你能不能找到這裡來,沒想到你早有準備。”
“這是自然。”
要來找他,有了昨晚的教訓,自然是有所準備。
“怎麼樣,這東西不錯吧。”董青禾偏着頭看他,忍不住的笑意。
這裡面有什麼東西,她是最清楚的,還以爲他是在房間裡面煎熬呢,沒想到居然在這裡。
“你那東西確實有效。”慧岸和尚的聲音不大,低低的,有些喑啞,很不好受。
這東西可是董青禾特製的癢癢粉,這不是毒,而是一種特殊的東西,就像花草上面的絨毛研磨成的一樣,沒有任何毒性,事實這也確實是四種東西打磨成的,只有癢這一點效果,沒有半分毒性。
如果不撓,甚至皮膚都不會變紅。
“我手上有解藥。”
下半句沒有說,到都猜得出來,想要解藥,必須要拿解毒丸來換。
這種東西其實是最討厭的了,用一般的藥物又緩解不了,他只能躲到這冰裡面,壓抑自己身上的感覺,希望有點效果。
“不必了。”
沒想到,被直接拒絕了,董青禾有些疑惑,這是準備做什麼。
“你可能不知道我練的是什麼,這點東西,還是可以接受的。”
聽到這話,董青禾更好奇了。
直接走近了,把臉湊到了冰屑的近前,仔細觀察裡面的人。
不對啊,按理來說即便是凍在冰裡面,這人還沒多久,也只是皮膚變冷,這個人怎麼眉毛鬍子都變冷了,眼看着僧衣也有些僵硬,彷彿已經變成冰塊了。
這是什麼緣故?
想起剛纔的話,有一些眉目了,剛纔說,這樣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爲功法?
慧岸和尚練的是什麼功,不應該是和尚的功夫,畢竟佛緣廟的功夫都是那一套的。
這又是什麼功夫,慧岸和尚的殺手鐗?
“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招。”
董青禾確實沒想到,慧岸和尚居然想法子抵制住了這效果,這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儘管這東西不會進入血液,但如果運動的話,依舊會覺得越來越癢,覺得這股子癢已經擴散到全身了,這主要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她是真的沒想到慧岸和尚雖說這時候有些怪異,但還是屬於比較淡定的。
董青禾一甩袖,上面的冰渣子都被她給甩到一邊去了,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個大冰塊。
董青禾伸手探了探慧岸和尚的脈搏,只是慧岸和尚伸手一擋,她硬是什麼都沒摸到。
這是在防着她呢。
董青禾有些無語,怎麼就這麼不相信她呢,果然,她的信用還真的,不是那麼好說話。
“我是不會交給你的。”
慧岸和尚睜開了眼睛,現在的他,真的就像一個雪人。
還是夠倔的。
董青禾蹲下,仔細打量他,這應該是練了某種極寒的內功纔能有的。
極寒的內功本來就有能夠控制住自己的血液的作用,如果可以,可以拖延自己身體的機能,他這樣也就不足爲奇。
加上把自己置身於黑暗的冰塊裡,還真的可以熬得住。
但是佛門,哪裡來的極寒的功夫,陽剛的還差不多。
董青禾沒有希望得到答案,她只需要知道,如果沒有作爲,慧岸和尚真的可以熬得住。
手掌一翻,直接一掌拍了過去,即便是極寒的功夫,只要他運功,多多少少會有一些影響。
她對自己的藥,這點信心還是有的。
董青禾的想法慧岸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自己要挺住,雖說現在他的手腳大多都僵硬了,到一運功,還是能夠擋住的。
“你莫非真的以爲沒有人知道我在這裡。”
慧岸和尚出聲,話語不是那麼流暢。
“如果繼續下去,聲音傳了出去,會有在堵在上面,你要相信,我拖住你到那時候還是可以的。”
慧岸和尚威脅她,如果讓人知道大半夜的,董家大小姐和一個和尚在冰窖裡,還是自己跑去的,那可就真的說不清了。
說不得,董家就會從神壇上被拉下來,至於淪落到什麼地方,又有誰知道呢。
董青禾咬牙,大半夜的不比白天,有響動本來就是一件非常容易傳出去的。
這地方雖說是地下,到這種地方傳音更加容易,加上有個慧岸和尚一心要做這件事,還真是特別容易。
可惡!
董青禾很生氣,但手腳還是不自覺鬆了下來。
她是真的很想把這和尚給直接抓走,嗯,但是如果用毒的的話,這和尚把解毒丸吃了就糟了。
不用毒,比拼拳腳功夫,這和尚這麼多年來的功夫不是白練的,幾招之內保證聲音不能驚動其他人這是她還真沒什麼把握。
“不用想了,我都想好了,當然,你可以試試毒死我。”
慧岸和尚給她提建議。
董青禾身上,此時還真的毒藥可以毒死他,只是,如果真的把他給毒死了,那解毒丸自己找不到,那是不是打了老鼠,傷了玉瓶。
“貧僧這麼多年不是白活的,施主,有些事,你能想到,貧僧自然也能想到。”
“阿彌陀佛,何況,施主,你已經沒有時間了。”
董青禾心中一動,不錯,她已經沒有時間了,母親的病,還能撐多久。
兩人就這麼在冰窖裡面對峙,沒有動手,也沒有言語,一人站在一邊。
董青禾心裡想着事情,慧岸和尚則是閉上了眼睛,嘴裡面默默唸着佛經。
如果不是他參禪多年,這佛法又能幫他平心靜氣,單憑功法,還真的不能達到這種程度。
最後,董青禾站了大半個時辰,投鼠忌器,皺着眉頭。
手裡面多出了銀針,這銀針配合她的冰火指,應該可以點中這和尚的穴道。
如果他如同白天一樣被點穴了,就可以把他帶走了。
但凡會功夫的大夫,都會一手銀針的絕技,這畢竟是一種殊榮。
銀針,在藥王谷裡面,更是必備的武器。
用於治病,以及打架。
似乎慧岸和尚猜得到董青禾的心思,“施主,收起你的手,貧僧已經有了防備,不會輕易成功的。”
是麼,董青禾纔不會那麼容易相信這人說的話,直接屈指一彈,兩枚銀針射出,慧岸和尚身形一閃,直接避開了,那兩枚銀針和着指勁直接把旁邊的寒冰射出了一寸的窟窿。
彷彿已經算到了慧岸和尚的逃避方向,不等他站穩,又是銀針飛出,劃破了空氣,帶來了破空之音。
董青禾臉色有些難看,這是什麼意思,屈指又是銀針。
刷刷刷的時間裡面,不少銀針被她射出,其中確實有銀針射到了慧岸和尚的身上,他還能躲開,或許說,只能最大程度地選擇少一點的傷害。
只是那裡並不是要穴,更不是要地。
這時候,董青禾沒有想到的事,她手裡的銀針剛剛用完,冰窖外面就傳來了,兩個人的聲音:“師叔祖,沒事吧,師叔祖。”
這是小和尚的聲音,這邊雖說是存放東西的地方,但總要有人看守。
在進去之前,慧岸和尚就叮囑了他們,注意一下里面的動靜。
董青禾一下子就僵住了,看向慧岸和尚,這個老和尚還真是有點成算。
“沒事,你們放心。”
慧岸和尚低沉滄桑的聲音傳出去,這是讓他們不要進來打擾。
等了一會兒,傳來一陣腳步聲,兩個小和尚離開了,他們還要睡覺呢。
“算你狠。”
董青禾有些咬牙切齒,果然薑還是老的辣,這和尚可以什麼都不管不顧,她不可以,果然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如果有可能讓韓珍的病痊癒,那她當然地毫無條件地選擇救命了。
“老和尚,你的功夫精進了。”
如果按照上一次的功夫,慧岸和尚不應該才這樣的,這還不到一天的功夫,怎麼就進步得這麼快。
“阿彌陀佛,還得感謝施主,都是因爲您。”
什麼意思,董青禾有些迷惑,她和這人的功夫完全是不一樣的路子,怎麼會一樣。
“施主下的東西發了之後,貧僧忍受不住,已經在這冰窖裡面很長一段時間了。正是因爲這奇特的經歷,沒想到在這折磨之中,反而功夫更上一層樓,阿彌陀佛,感謝施主。”
董青禾有些想要吐血的心思,感情還是因爲這原因,看來還真得要感謝她。
這簡直天理不容,這慧岸和尚這樣還能突破。
她覺得,心裡很是鬱悶。
完全不想搭理他了,只是這畢竟是在圓寒寺,還得拿到他手裡的東西。
“大和尚,我給你一千萬兩銀子怎麼樣,你把東西給我。”
董青禾出聲,她還從來沒有開口這麼大的一筆錢過。
上一次見到這麼大一筆錢,還是賣《藥王經》的時候,那時候可是沒把錢當錢。
皇家出了一千六百萬兩買走了那東西,後來保和堂和順安堂各自給了兩百萬兩,打着皇帝的招牌施福於民,那四百萬兩當然是從她這裡拿了四百萬兩和董家交換了,然後又上交給了皇帝新的銀票。
她目前手裡大的銀票,還有一千二百萬兩。
慧岸和尚眼神有些黯然,果然是董家大小姐,想想其他人,靠着甚至一兩銀子就可以一家人過一個月,而董家呢,唉。
這時候,不由得讓他眼紅,一些往事不斷浮現,並沒有回答。
董青禾還以爲他是在考慮,心裡面還挺滿意的。
“施主,貧僧不是言而無信之人,施主多慮了,請回。”
慧岸和尚斷然拒絕了董青禾所說的話,並且要趕她走。
“和尚,我走了,你不想要癢癢粉的解藥了。”
“不必了。”慧岸和尚頭也沒回,他可不敢相信這個丫頭。
沒有法子,董青禾只能慢慢地從冰窖裡面出來,把上面的板子移開,從裡面鑽了出來。
“什麼人?”
這時候旁邊傳出來了聲音,原來是那兩個小和尚中的一個,他適才從牀上下來,疑惑下面只有師叔祖一個人,這麼會有那麼大的響動,擔心慧岸和尚,不敢睡覺,想在這裡守着他。
沒想到,卻見到一個人從裡面出來,這人沒有師叔祖高,而且穿的明顯不是僧衣,這是賊子不成。
董青禾也有些吃驚,腰肢一轉,不搭理他,足下一點,直接離開了。
剩下小和尚急急忙忙跑過來,只見到一個身影遠去。
不過,那身影還真挺單薄的。
這小和尚在這裡守了很久了,又是從農民家的小孩變成了難民的小孩,沒有什麼概念,完全沒想到,那是一個女人。
急急忙忙下去看看師叔祖,可千萬不要出事啊。
次日。
圓寒寺山下。
董青禾輕紗覆面,沒有騎馬,一個人運功步行而至,身上沒有什麼多餘的東西,兩根木簪子,一身特製的絞紗,這是冬季用來保暖的東西,效果特別好,價格昂貴,外面套着一件皮衣。
緩步到了階梯前,理了理衣衫,閉了閉眼睛,睜開,眸子一片清涼。
跪下,合手平放,磕頭,擡步,上了第一級階梯。
跪下,合手平放,磕頭,擡步,上了第二級階梯。
跪下,合手平放,磕頭,擡步,上了第三級階梯。
………………
這時候已經不算多早了,圓寒寺山下的土地很多都租賃給了當地的農民種植,這也是佛家的善事。
一箇中年大叔走到了山下,他是要到山腰嗯果樹林那裡去看看,那裡有一小片是他家租賃的,他要去看看,除除草。
拿着簸箕和鋤頭,心裡面還打算着,這董夫人還沒好,說是已經要不行了,唉,還是再去拜拜,燒兩柱香,這當初孩兒他娘懷孕時出了事,要不是順安堂的神醫,可不就是一屍兩命,當時沒有藥費,還多虧了董家。
想着孩兒他娘說午間家裡面炒肉吃,心裡美滋滋的,這要過年的,伙食也該改善了。
從山腳下的階梯口子一看,哎呦,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