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甘不願,柳卿也穿上了全嬸準備的適合赴宴的袍服,上衣下裳,依她往日的習慣,並沒有用亮眼的顏色,而是以最常見的白色爲主,袖和領處綴有花邊,花邊卻是用了綠色,上面的紋樣則是菱紋,不打眼,卻也絕不會被埋沒。
頭髮綰成髮髻,挑了支乳白色的玉笄子固定,配上那張無事都帶三分笑的臉,整個人看起來風流中添了抹溫潤如玉。
等她把扇子拿在手上時,全身的風流姿態又上了個臺階,全叔全嬸兩夫妻對看一眼,忽然對自家公子今天的出行擔心起來,原本只打算帶上陶磊陶峭的,現在看來不止要把陶家四兄弟全帶上,還得再帶上兩個侍女,還得吩咐侍女時時刻刻跟着公子才行。
柳卿伸開手臂自己低頭看了看,看不到臉的情況下,也只是覺得還不錯了,以前她就非常喜歡漢服,但是總覺得現代人穿出來有點怪,缺少了那點子古韻,完全找不到感覺,不知道這個現代人的靈魂古代人的身體穿出來感覺如何。
這時候她非常想要面鏡子,而不是那個黃銅銅的東西,看得人都成異形了。
“全叔,我可以走了嗎?再不出門別說午宴,直接趕晚宴吧。”
“喏,已經做好出行準備了,公子請隨時注意自己的安全,不管去哪,都請帶上阿未阿落。”
“我省得了。”
全叔今天準備的馬車比起以往她見過的任何一次都要華麗,兩匹精神十足的大馬踢着蹄子,間或還打個響鼻,看着就知道被養得極好。
自家公子第一次接受別人的邀請赴宴,全叔自然方方面面都不願意落了公子的面子,雖然沒人知道公子出自哪家,但是他們一刻也不敢忘自己的身份。
“費心了,全叔。”
“這是小的該做的,公子請上車。”
踩着木墩子上了馬車,臨進去時又瞟了眼站在後面的顏青,“不上馬車還等着公子我請?”
顏青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他以爲公子不會再把他帶在身邊的……
“喏,顏青就來。”
全叔眼疾手快的拉住往前跑的人,低聲吩咐道:“不管公子去哪裡都得跟着,記住了嗎?若是有人想單獨和公子相處,不要給機會,你一定要跟着,不管別人說什麼都不能避開,知道了嗎?”
“喏,顏青記住了。”雖然不知道原因是什麼,但是全叔的話是要聽的,而且全叔這話明明就是爲公子着想,他就更要聽了。
駕馬車的是陶峭,其他三人騎着馬跟在馬車旁邊,兩個侍女也坐在裡邊,這個馬車不要說裝這麼三大一小四個人,再來四個也不會覺得擠,這是全叔來了京城後備好的嗎?以前可沒見過。
撐着頭,漫不經心的喝了口阿未送到嘴邊的茶,阿落從馬車角落裡的小櫃子裡拿出幾個小碟子,看到公子疑惑的眼神,趕緊解釋道:“稟公子,這是管家娘子準備的,說宴會上公子要喝酒,必定吃不了什麼東西,讓您提前吃一點墊墊。”
是這麼個理兒,柳卿看着喂到嘴邊的糕點邊暗地數落自己的腐敗邊吃得歡,空腹喝酒容易醉,她是絕對不能在外面醉的。
吃乾淨了,又就着阿未的手漱了口,再喝了口茶把糕點壓下去,心裡總算有了點底。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顏青撩開車簾往外看了一眼,陶峭的聲音便傳了進來,“稟公子,前邊是衛公子,您可要一見?”
衛孚?柳卿向顏青點了點頭,顏青打起車簾,歪躺着的柳卿正好對上衛孚帶笑的眼,慢吞吞的坐直了身子,也不在乎給了別人怎樣的印象,“聞聽兄,這是巧遇嗎?”
“不,專門在這等你的,希及可真會享受,軟玉溫香在懷,存心讓我妒嫉嗎?”走近馬車,看着比起平時明顯要穿得隆重許多的希及,衛孚幾乎可以想見今天的菊園宴誰是主角了。
“茴香要是知道聞聽兄想要軟玉溫香在懷,大概會很樂意自薦枕蓆,唔,聞聽兄這是要去哪裡?”
“希及要去的地方便是我去的地方。”
這話聽着好有岐義,她是不是被調戲了?定睛一看衛孚的神色,好吧,這句話應該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是她想多了,果然是在後世被荼毒多了,一句話總能理解出無數個意思來,都忘了自己現在一身男裝,又哪裡可能是個人都對她感興趣,也不是每個人都好男色的。
“聞聽兄也接到邀請了?”
“對,不過我只是個汲汲無名之人,今天要借希及的光了。”他是個影子般存在的人,就算上朝也是另一種面貌,知道他真面目的還真不多。
柳卿不置可否,若這人是個汲汲無名的人,那隻能說他藏得太深了,看他沒打算走的樣子,“一起,如何?”
“固所願耳,不敢請耳。”衛孚一點也不客氣的爬上馬車,阿未阿落移了移位置,看着是給衛孚留出位置,實際卻是把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開了,一人佔據一方,說話倒是方便,卻是半點肢體接觸都沒有的。
“沒想到聞聽兄也會接受這樣的邀請,若不是實在不能推,我倒是願意在家看書來得自在,就爲了這菊園宴,我今天又放了孩子們一天假,這段時間放的假實在太多了。”
柳卿有些不滿的抱怨,一幫子酸人在一起做酸事,想想就沒趣得緊,偏偏她還必須得把自己收拾得人模人樣的去被人觀賞,第一次出門赴宴,她幾乎可以想見大家用怎樣的目光打量她。
面前這人是唯一知道她辦私塾的外人,又接觸得最多,柳卿抱怨得理所當然。
衛孚一臉就知道是這樣的神色,“這事他們常做,只要尋到個由頭便能聚成堆,今天是菊園宴,可能明天就是荷花宴了?”
柳卿想了想,“明天有荷花可看嗎?”
“沒有嗎?”
“有嗎?”
衛孚無奈的瞪他,非得在這上面計較嗎?“我不知道,沒注意過荷花盛放的季節,就算沒有荷花,也有別的花,他們總能找到理由的,不過,希及,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早點裝醉,他們今天不會放過你的,柳公子可是難請得很,難得請到了,自然是要爲難你一回。”
“理解,兩杯後我就裝醉。”
“……太早了點吧。”
“四杯就搖晃。”
“……控制得好嗎?”
“你幫我打打掩護,在外面喝醉纔是大件事。”
“喏,遵柳大公子之命。”衛孚眼中笑意更濃,煞有介事的和對面的人商量起假醉的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