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罷了罷了!舒清擡起手,阻止她說下去,她不想再聽她說服自己的理由。總之,她是去定了,那麼再說也是無意。既然阻止不了她,就唯有盡全力幫她了。慕容舒清再次依靠着大樹,閉上眼睛,清幽的說道:“你別說了,我知道勸你也是無用。還有七天,好好休息,我會和修之說借人之事,踊陣的人選你就不用擔心了。”
“我……,謝謝。”想要說些什麼,可是這一刻卻是無語,她懂他,還要說什麼呢?!捂住疼痛的胸口,商君慢慢的轉身離開。
就在商君離開的那一瞬,慕容舒清低低淺淺的聲音傳來:“君,答應我,活着回來。”
兩個背對着的人,誰也沒有回頭,商君原來有些僵硬的嘴角,在這一刻微微的揚起,堅定的回到:“好。”說完,踏着緩慢卻愉悅的步子離去,慕容舒清也淡淡的揚起脣角,感受着陽光微薄的暖意。
挺直着背,商君走的艱難,胸口的傷又開始火辣辣的燒起來,每走一步,都好像被一記重錘擊中心房一般,眼前又開始模糊了起來,商君告誡自己,不能在這裡倒下,一定要堅持到帳中,極力想保持平衡的腳步,奈何腳步已經不受控制的虛浮。
商君胸口灼熱,四肢卻冰涼,忽然一隻溫暖的手扶住了他的胳膊,耳邊是溫和而擔憂的男聲響起:“商君,你沒事吧。”
微微眯眼,看清眼前的俊顏,商君緊張的心稍稍放鬆了一些,還好,是修之。
隔着衣衫,泰修之感覺到商君的手在不停地輕顫,他的眼神也少了平日的銳利,臉色更是白得有些嚇人,不找痕跡的攙着商君的胳膊,泰修之低聲說道:“你的臉色很難看,我先扶你回去。”
商君點點頭,還好修之沒有在這裡追問他怎麼了,就着他的手,兩人慢慢的走回了商君的營帳。
進了帳中,泰修之明顯感覺到商君鬆了一口氣,緊繃的身體也跟着軟倒下來,看他幾乎栽倒在地,泰修之趕緊攬住他的腰,把他抱在懷裡。他,好瘦!腰發女子一般盈盈一握,身板單薄得不像練武之人,而感受到他靠着自己微微起伏的胸膛,泰修之的心一下子狂跳得讓他趕緊把商君從懷裡扶開,害怕他聽見他如脫繮野馬一般的心跳。
一直在帳內着急等待的商笑看見泰修之扶着商君進來,就知道商君的傷一定又發作了,急忙迎了上前,商君還是醒着的,不是眼神有些渙散,商笑急道:“哥!你的傷……”
手臂被商君一下用力握住,商笑問道一半的話卡在喉間,看了一眼泰修之,沒有繼續問下去,只是眼睛裡的水霧越積越多。
看商君現在的樣子,在想想昨晚他的異狀,泰修之大概已經猜出商君受傷的原因,商君不願說,他不問便是了,攙着商君向內室走去,泰修之說道:“扶他到牀上再說吧。”
“哦。”商笑急忙點頭,扶着商君在牀上坐下,看他臉色慘白,額間滿是冷汗,商笑急道:“我去找舒清姐姐。”
抓住商笑的手,商君搖搖頭,說道:“我沒事,別去了。”清已經幫他很多了,再讓她知道他的傷勢這麼重,只怕破陣之事,她就更擔心了。
“哥~”吸吸鼻子,不讓淚落下來,商笑一臉懇求的含淚看着他,她知道,他若是不願意,是不會放手讓她去找人的,她也不想麻煩舒清姐姐,但是他受傷了啊,她要怎麼辦!!
雖然只看見商笑模糊的臉,商君還是被兩行清淚震痛了心,他又讓笑兒擔心了,坐直身子,輕撫她的臉頰,抹去淚痕,商君輕輕的揚起一抹溫和的笑容,輕哄道:“笑兒,我真的沒事,就是有些累了而已,好了,不哭了,回去休息吧。”
冰冷的指腹劃過臉頰,溫柔而憐惜,可惜淚卻越發的止不住,商笑抓住他的手,用衣袖抹掉臉上的淚,用力的點頭回道:“你別笑了,我不哭,我這就去休息。”
低着頭,商笑匆匆的跑了出去,她怕再看着他臉上慘白的笑容,她會忍不住大哭起來,她傷心難過,就可以哭泣,他卻永遠的剝奪了自己哭泣的權利。她也不要再哭了,起碼,不再他面前哭!!
商笑跑出去,帳中只剩下商君和泰修之,雖然商君現在疼得恨不得暈過去了事,卻還是轉過頭,看向若有所思的泰修之,說道:“修之,你有話和我說?”
身在皇城,他從沒有體會過,兄妹間的這般情誼,商君臉上的笑,不僅商笑痛,他的心也沒來由的一陣緊縮,對着這張憔悴的臉,他竟也想輕撫他的臉頰,告訴他不要再笑了。而他,也真的做了。
當手指刮過冰冷的臉頰,兩個人都怔住了,商君雙目圓睜,瞪着眼前這個清雅的男人,他、他、他這是在幹什麼?!他應該推開他的,但是他卻如被釘在牀上一般,一動也不能動。
迎着商君大睜的眼睛,泰修之苦嘆,他在驚恐?是呀,應該驚恐吧,他不該用這樣的感情來褻瀆他的美好,泰修之緩緩的收回手,低聲嘆道:“你,好好休息吧。”說完,他起身離去。
眼前落寞的背影黯然而去,商君還未明白何意他的心一陣抽痛,就只覺血脈逆流,喉頭一甜,暗紅的鮮血順着脣角滑落。
聽見身後的響聲,泰修之回過頭,就看見商君脣間和衣襟上盡是血痕。“商君?!”泰修之大驚,扶着他抵喘不已的身子,泰修之有些不知的措,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會吐血呢?!!
就在此時,帳外悲徹響亮的聲音清楚的傳來:“商莊主,關於破陣之事,我想請教請教,不知道方便嗎?”
“別叫人。”泰修之剛想開口叫人,卻被商君緊緊的拽住衣袖,一邊顫抖着擦拭着脣邊的血跡,商君一邊艱難的說道:“我不想讓他想知道我受傷的事情,我……咳咳咳……”壓抑的咳嗽打斷了他的話,他最終還是說不下去。
即使是話說不出來,商君仍是要坐起來,泰修之按住他的肩膀,讓他靠着牀沿,說道:“交給我。”他不知道商君爲什麼不願意讓別人知道他受傷的事情,但是隻要是他的事,他都不會袖手旁觀。
掀開帳簾,裴徹一臉微笑的站來帳前,泰修之大方的笑道:“裴軍師。”
他剛纔看見舒清在梅樹下,沒和商君在一起,正想過來探個虛實,想不到泰修之會在,裴徹拱拱手,笑道:“是泰公子啊,我想找商莊主商量商量破陣的事情。”
泰修之堵在帳前,完全沒有要讓開的意思,侃侃笑道:“要說的商莊主剛纔在帳中已經說了,他現在正在苦思還有什麼更好的方法,不過一時間也沒有什麼新的進展,軍中一定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裴軍師費心,想到更好的方法,莊主自然要和將軍們商量的。”
顯然他是不打算讓進去了!這泰修之看起來一派悠然,與慕容舒清和商君關係匪淺的樣子,沒弄清楚他的身份之前,還需要謹慎,悲徹點頭笑道:“這樣也好。”眼角掃過泰修之的衣襬,悲徹眼中精光一閃而過,故作驚訝的問道:“泰公,你的衣襟上怎麼會沾染了血跡?”
泰修之微驚,低頭一看,果然,他的衣襬上有幾滴暗紅色的血跡,應該是剛纔扶商君的時候不小心沾染上的,好精銳的眼力,這樣的兩滴血影子,他居然都注意到了,難怪如此年輕就位列軍師。
心知悲徹非泛泛之輩,泰修之鎮定的拍拍衣角,自在的說道:“這裡嗎?不過是些硃砂,早上一時興起,花了幾幅畫,不小心弄髒了衣服也不知道,讓軍師見笑了。”
硃砂?是有些像,不過他直覺那是血跡,暗暗觀察着泰修之,裴徹笑道:“泰公子還有此雅興,真是難得。不知公子畫的是什麼佳作?”
泰修之一幅遇見知己的樣子,興致勃勃的笑道:“不過是幾幅牡丹爭豔圖而已,軍師有興趣?不如到我帳中,我們可以研究研究。
他的臉上,完全看不出破綻,難道是他猜錯了?眼看泰修之就要拉着他去他的帳子裡,裴徹擺擺手,回道:“不用了,裴某對作畫沒有什麼研究。我就不打擾了。”
泰修之輕輕蹙眉,惋惜的笑道:“如此,唯有作罷了,請。”
裴徹回以一禮,轉身離去。
目視着裴徹走出數丈之外,泰修之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他哪裡有做什麼畫,從昨晚到現在,他一直都在想着商君的事情,什麼也沒做,他剛纔也不過就是賭了,還好,贏了。
進入帳中,看着商君虛弱的靠坐在牀上,泰修之走到他身邊,擔憂的說道:“我還是幫你把舒清叫過來吧。”
胸中鬱集的淤血嘔了出來,商君反而覺得舒服了一些,輕輕搖頭,回道:“我真的沒事,休息一下就好。”
“你這樣還叫沒事?!”泰修之一向溫和的聲音忽然變得冷硬起來:“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理由,但是我不能看着你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什麼樣子?!”任誰看了,也不會相信這樣叫做沒事!
商君被嚇了一跳,喃喃的回道:“修之~我,真的沒事。”
心裡既急又氣,秦修之不管他的辯解,沒有餘地的說道:“要不我去找舒清,要不我給你找個大夫,你自己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