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廉助帝國,某處,山脈。
琳感到非常輕鬆,似乎有一個秘密一直橫在心裡,哪怕自己嘴上說着不在意,但這種不敢面對的情緒,本身就是說明自己非常在意。
從來沒有正面面對的,從來沒有大聲說出來自己是他的女兒,甚至,明確說出來,自己是他的私生女。
這個身份讓琳非常不舒服,儘管在很多人眼裡,這應該是一個光榮的身份。畢竟,帝國第一人,對吧,袁家之類的。
現在,琳覺得非常舒服,似乎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在編造故事,一直是自己恐嚇自己。說出來了,舒服多了,世界並沒有什麼變化。
但我自己,變了。
“真的?”
刀哥不相信,但其實是相信,這個問句只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嗯。”
琳點點頭,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埋頭自顧自的吃着食物。
兩人坐在地上,四周些許綠色點綴在白雪之中,導彈在不遠處,食物在地上。
本以爲在思前的交心,可以讓兩人變成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沒想到,卻是讓氣氛變得尷尬。
琳專心對付食物,但並沒有吃得太快,因爲不知道吃完手裡的食物,自己是否可以找到話說。
刀哥專心的看着食物,必死的局面以及各種話語,讓他完全沒有心思吃東西。
“我……”
“那個……”
兩人同時開始,卻又被同時打斷。
琳笑了,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會在這種時候笑出來。
“那個,再來個吃的。”
刀哥連忙挑了挑,說“吃這個吧,傭兵團裡最頂尖的應急食物,富含你能夠想象到的所有必須營養。算了,不吃這個,口感太差。吃這個,裡面最好吃的就是這個,蝦仁豆腐腦,我每次回家的時候必吃。”
說到回家,刀哥的神情一下子暗淡起來。
琳不想讓這些事情橫在這裡,既然是必死的局面,既然是交心,爲什麼不能直接說出來吶。
“所以,究竟是怎麼回事?”
“故事很簡單,我在封閉狀態下進行實驗,當我得到消息的時候,這一切已經結束了。戰亂結束了,整個星球的局勢風雲變幻也停止了。我的妻兒已經下葬,甚至我都沒有去參加葬禮。
我不知道應該怎樣面對袁長文,本以爲,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猶豫吶。但當事情真的發生在我身上,當我知道這一切的源頭就是袁長文的時候,那股滔天的憤怒出現過。但是,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很快就沒有復仇這個念頭。
是不是很可悲的一個人?這種情況竟然不想去報仇,要是在電影裡,自己就是一個懦弱的角色吧。”
琳“我能理解你的狀態,或者說,我不知道你爲什麼會放棄報仇,但我知道,這種狀態是可以出現的,並不是什麼懦弱和卑微。有時候,事情發生在別人身上,又或者僅僅是看電影,那種旁觀者的感覺可以讓自己選擇一種最帥氣的方式來應對。
要麼不顧一切報仇雪恨,要麼一笑泯很差。都可以找到各種理由來支撐自己的選擇,可惜,當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一切都變了。就像誰都知道被困難打倒無所謂,站起來繼續走就好了,但誰又真的無所謂吶。”
刀哥“我有想過zì shā,妻兒不在了,自己似乎也沒有什麼理由活着。那種萬念俱灰的感覺,似乎一切事情都變得不再重要。沒有什麼是錯誤的,不吃早餐、不去工作、不去照顧自己,這些事情都不是什麼錯誤。
一切都變得不再重要,包括我自己的生命。正巧,這個時候精神力開始反噬,我能感受到自己的死亡,彷彿根本不需要繼續存活下去。那種恐懼的感覺,就像自己根本不存在一樣。
我下意識想要活着,瞬間擺脫這種恐懼感,彷彿自己從黑乎乎的深淵回到自己身體內的感覺一樣。轉念一想,自己不就是想要死亡麼,何必浪費這個機會吶。於是散掉精神力量,隨時準備死亡。”
“袁長文救了你?”
刀哥“是的,他根本不知道我是誰,只是單純的選擇救我。還說什麼時間可以治療很多,倘若依舊想要zì shā,那麼再去zì shā也不遲。結果,我真的就沒有zì shā,再也沒有那種勇氣殺掉自己。
不僅如此,我的精神力量保留了下來,但是卻沒法繼續關於精神大師的修行。我也沒在意,直到自己坐吃山空,不得不去賺錢時才發現,每一次修行,我都會面臨那黑乎乎的深淵。彷彿只要自己跳下深淵,就會徹底死亡,而不跳,則根本沒有任何進展。”
琳沒說話,但表情在說,自己沒聽懂。
刀哥“精神大師的修行,是感悟天地,沒人可以直接通過鍛鍊精神力量來提高境界。而我,卻沒法擁有新的感悟,那個黑乎乎的深淵就在那裡,不斷吸引着我,慫恿我跳下去。
沒辦法,只好走武者的道路。本來想着,進入傭兵團,那種危險的地方,自己一個菜鳥肯定一會就死掉了,也算是去陪伴已故的家人。
結果,我雖然沒法修行精神力量,卻依舊可以順暢的運用精神力量。反而讓自己的武者之路,變得順利許多。漸漸的,也沒有想過死亡,也沒有想過找袁長文報仇。”
琳“所以,如果不是那個老闆找你,你不會來這裡?”
刀哥“是的,我實在不想跟袁長文有什麼交集,至少在我想好如何面對他之前。不過,事情的發展總是出乎預料,袁長文竟然就這麼走了。諾大的袁家,就這樣被瓜分了,而這是,那老闆又說需要我。
哎,真是造化弄人啊!”
琳擡起頭,看着天空,似乎目光透過了大氣層,似乎看到了袁家的崩塌。
“是啊,沒想到,他真的說走就走,扔掉家族扔掉所有人,就這麼走了。無數袁家的人被殺害,那些追隨袁家的人也沒有幸免。那些曾經擁有的產業和星球,如同換顏色一般被標上別人家族的徽章。”
琳突然有點憂傷,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那裡流的,是袁家的血液。
而我,是袁長文的女兒。
琳“刀哥,都說袁長文是追求真實,你曾經是精神大師,真的有什麼真實這種玩意嗎?”
刀哥沉默一會,說“傳說一直都有,就算在母星時代,關於真實的說法也從來沒有停止過。而我們的境界太低,也許,對於我們來說是傳說,對於帝國第一人而言,就不見得是傳說。”
“當然不是傳說。”
一個隨意的聲音響起,一名高廋男子緩緩走過來。
“喲,這不是小刀刀麼?”
刀哥很是吃驚,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過,對方倒是很熟悉的語氣,說
“既然我們是熟人,你自裁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