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王(二)
又一個大的顛簸,言默趕緊抱住車上固定的小桌,他不知道別人會怎麼做,但他現在真的很想喊救命。
從來不暈車,不暈船,不暈飛機,不暈電梯……的他再怎麼神經大條,也不代表他被當成個骰子似的在車裡亂搖,也沒感覺。
忍住嘔吐的慾望,言默白着一張臉,束髮的紫金冠早歪斜一旁,長髮散落蓬亂,好不狼狽。
自己這麼做到底對不對,已經不是他現在考慮的事情了,既然答應了崔塗的,他就必須履行約定,沒錯只是一個約定而已。
去一趟北薺王都,就換來虎符,他言默穩賺不賠,就算是陷阱也值了,大不了到時候說他是西順冀王,涼姬宮涅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豎此強敵,不過估計自己這個叛國的罪名是背定了,背就背吧,反在他來說也沒差什麼,這個叛國罪名一安,他姬宮涅也再不必擔心會被他搶了王位了吧,對了,己身上不是還有老薺王給的那個什麼王符嗎,必要時拿來換點實惠的也不錯,反正留着也沒用。
怕也只有言默把至高無上的北薺王符當成破鐵,易拉罐吧!
說起那個王符,言默又是一陣咬牙切齒,車簾掀動,正看見面不改色,奔馬飛馳的老將雀卑,那好似沒事人的姿態,加上那白花鬍子,言默心內更是不平……
自己和崔塗達成約定,匆忙而出,剛準備摸上車,就被他攔個正着,眼見要打起來,基於虎符還沒到手,言默只好爲了自己掏出王符,當然是假的那個,真的他還沒來的及取出來,不過照丙宵的說法,量周圍的這些偏遠族也看不出來,正自洋洋得意——
“殿下,此物還是不要拿出來的好”崔塗在耳邊來了一句,疑惑望去,爲什麼?
“咳,想是丙宵奸詐,殿下受騙……”一句話說的尷尬異常。
看這神態,言默也知道丙宵給自己這個假東東的事露陷了。
“哼,崔將軍還真是耳目橫通。”此話卻是雀卑說的,言默一驚,想這崔塗八成是從雀卑那裡得到的消息,也就是說雀卑已經知道了,還很有可能是丙宵那裡透漏來的,那個丙老頭不會認爲這樣有利於取信於雀卑吧?
照前一陣的情況來說,一心要自己篡位的雀卑即使知道那王符是假的也絕對會把他當成真的,但對於眼前這個情況來說,即使自己把真的拿出來,沒有鑑定人,估計真的也變假的了——
“大王傷重,想來老將軍已經知曉了吧?”
“看來是真的了,不錯,老夫確實有所耳聞”
“老將軍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也不用如此拐彎抹角,大王一去,這王位還不是歸王殿下的?
此去絕對有益無害.";
";那可不一定,說來大王子、二王子雖然年幼,但也聰穎非常”
“兩位王子雖然都是人中龍鳳,但將軍手中兵權在握,又何懼這些?大王也不過是臨終想見親人一面,老將軍如此阻攔,只怕是說不過去”崔塗定睛看向雀卑“何況,王都風雲變換,路遠了有什麼變動也是麻煩一件”
“……老夫也不是要阻攔,但此去艱險,還是有老夫親自護送爲好”雀卑打定主意,姬宮涅中毒頻死,自己在宮裡的人已經確定,絕對假不了,雖然不知道姬宮涅耍什麼把戲,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這也是雀卑軍人脾性,要是換成丙宵,定會精打細算,把所有的都算計進去,寧願麻煩一點,也必不貿然行事。
跨進宮門,言默相信自己的臉色也絕對好不到哪裡去,不是蒼白也是鐵青了,胃裡波濤洶涌,難受非常,兩腳象踩在棉花上一樣,站立都成問題。
崔塗持了令牌一路暢通無阻,雖是子醜之時,卻是燈火通明,照的人心惶惶。
“崔將軍?”寢宮門外的一干大臣,嬪妃見到崔塗突然出現驚訝萬分。
“丞相”崔塗衝來人行了一禮。
“這是……?”那人遲疑看向崔塗身後。
言默打量,只見此人四十上下,白麪長鬚,身着官服,腰繫紅帶,地位不低,卻是從沒見過。
“姬宮衍”三字出口,周圍抽氣聲立現。
“叛逆何敢來此?”童音響起,語音鏗鏘,竟是高高在上的樣子,威嚴——
言默看去,卻是一六歲左右的小娃,看他衣着以黑爲多,其上的一些圖案,他的衣服上也有,此時被一個蒼白着臉的女人攬在懷中,卻是毫無懼色。
……衍兒,你是陛下唯一的兒子,我北薺未來的王,怎麼能成天和男人渾在一起,我北薺王室直系人丁單薄,衍兒萬不可再如此胡來,如若,如若你真的那麼喜歡我…………
……那個、定王,你是我的堂兄,也算是北薺皇室的直系血脈,只要堂兄多多努力,不怕我北薺人丁不興……
自己當時是這麼說的吧,呵呵,他還真是努力呢。
言默視線上移,十幾個女人,好象還沒有立王后,那懷裡抱着的,手裡牽着的,少說也有五六個……
最大的估計就是剛纔那個出聲的了,最小的,言默的視線停留在一個女人懷裡,滿月吧!
別抱那麼緊,他不過看看,又不會撲上去掐死他,言默自嘲的笑笑。
不在理會這些,擡腿往寢宮走去,這麼久了,這裡好像也沒怎麼變,至少他還認識路。
“站住,大膽逆賊,還不快把他拿下,打擾到父王休息的話,你們擔待的起?”還是剛纔的小娃娃,小小的臉竟然還真有些象姬宮涅。
“好狗不擋道,讓開”不過一個小屁孩,還敢攔他的道。
這樣說別人的言默,卻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舉動是多麼的幼稚。
跟個小孩子大小聲,還把人提溜起來丟到一邊。
“你、逆賊——”還想衝上來,卻被崔塗攔了下來。
“賊?何謂賊?竊銖者盜,竊國者諸侯,你不也是賊崽子?”
待行,卻圍上來一圈士兵。
“把他拿下”低沉的女聲,傾國傾城,不過言默看慣了霍梵天的臉,實在是沒什麼感受。
“節妃娘娘請住手”
“崔將軍,大王待你不薄,你今日所爲,可對的起大王的知遇之恩?”語氣抑揚頓挫,不參加詩朗誦真是浪費人才。
“請娘娘謹慎用詞,歸王乃大王親封,並非叛逆”
“什麼歸王,他攔截大軍是何居心?”言辭還真是犀利。
不過他可不打算再在這裡浪費時間,他現在真的很不舒服,姬宮涅不是快死了嗎?這麼多人不是該圍在牀邊哭嗎?御醫不是應該忙的團團亂轉嗎?怎麼裡頭靜悄悄的,外面還堵了這麼多人?
他果然沒有事,不是他要他來的嗎?怎麼連見都不見,直接就讓自己的老婆、兒子把自己下大牢了?
“呵呵~~~~~~”言默想着想着不禁笑出聲來。
“殿下?”
“沒什麼,呃,我還用不用進去,不用的話,我就走了,你答應的東西可別賴我的”
“虎符,已經在進城的時候交給殿下的護衛了”
“那就好”鷯薤嗎?他是景國人,又是丙宵□□出來的,自己的打算他也知道,這麼打到東焚去,一定不成問題,不是有竹嗎!
“請殿下務必見大王一面”
“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進去,實在是……”話還沒完,就見眼前的侍衛一個個倒下。
言默瞪大眼看着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一羣黑衣人,嘴巴好不容易纔合上。
雀卑的動作還真是快,不過,這回的捂的還真嚴實,連眼珠子都快看不着了,這大熱天的也不怕出痱子,敬業,值得尊敬。
“王都暗衛”一聲驚呼,滿場安靜,風帶起樹葉沙沙,火把閃了兩閃,更加明亮也更加恍惚。
王都暗衛,言默沉下臉,注意到黑衣領角上的金色紋飾,和王符上的某部分十分相似,那個一直從屬北薺王的暗軍團嗎?
姬宮涅的人?
簇眉,不解,姬宮涅的人的話,怎麼把劍架到自己老婆孩子脖子上了?
言默摸摸自己的脖子,還空着的說,沒搞錯吧?
寢宮的門被打開,言默疑惑萬分的踏入,卻是再也無法挪動。
花瓶,燈盞……熟悉,太熟悉,熟悉到陌生的程度,不知道的話還以爲回到自己的太子府了呢!
苦笑,何必……
燈盞似樹,枝開葉散,千芯萬蕊,火樹一般,該照的都照了。
撩開紗帳……
形削骨立,搞什麼?跟個非洲難民似的,瞧瞧哪還有肉啊!骨頭架子也沒這麼細的。
伸手截截,沒反應,拿手摸摸,溫的,湊上去瞧瞧,還有呼吸,言默砸舌,這傢伙可以得奧斯卡獎了。
嘴上說笑,心卻揪成了一團。
“太過分了,中毒也不過這兩天的事,哪可能一下縮這麼多,當你脫水啊!”嘴角扯動,卻是再也無法彎上。
“醒醒,我掀你被了哦”
你以爲我不敢掀嗎?我這就掀,看你還起不起來。
“唰”
右臂上側白紗環繞,陰透血跡,黑紫顏色。
不過言默的視線卻不能停留在那裡,枯瘦的臂膀緊緊的,緊緊的攥着一樣東西,看着眼熟。
“你拿我的衣服幹什麼?還給我”伸手去拽,卻怎麼也拽不出來“未經允許,擅自挪取,那叫偷,你明不明白,枉你還是個大人,連個孩子都不如……”伸手去掰。
姬宮涅緊握衣服的蒼白的手指,突然死力抓緊,那力道好似要把指骨捏碎一樣。
“不……”微弱的聲音,言默擡眼對上那雙似懇求似悲憐,搞的好像自己好似是強盜一樣。
“那、是、我、的”言默再次上前,卻見姬宮涅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推開言默,縮到牀腳,把那衣服緊緊的抱在懷裡,彷徨無錯,甚至夾雜恐懼的眼神,警惕的望着言默,害怕他再次搶自己的寶貝。
言默倒在地上,看着牀腳的人,燭盞閃動……
第一次見到他,五官明朗,氣質高貴,身材修長完美的讓人嫉妒 ,有上位者應有的霸氣,修長的眉、狹長的丹鳳眼在眼角爲他勾勒出一抹別緻的風情,英挺的鼻樑,單薄剛毅的脣微微翹起,似笑非笑,春風得意……
再後來,同往北昌,捨命護我,林間小屋,情思涌動……
再後來,卻是天涯永隔……
那現在呢?
守着件衣服?
……
呵呵,呵呵呵呵,你到底再搞些什麼啊!
言默深吸口氣,站起,上前拉過化身兔子的涅某人,不理會那眼裡涌動的哀絕晶瑩,也不去搶他死往懷裡塞的溼衣服,徑直把人摁到牀上,粗魯的裹上被子。
“太醫,御醫,TMD全給我滾進來”一口氣吼出來,胸中悶氣總算少了一程。
祝大家玩的愉快^0^~~~~
不過出門要注意安全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