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王最終還是選擇了放人。或許是真因戰王的話拾起了昔日的強者尊嚴,也可能是戰王態度太過強硬,影王無法拒絕。總之,在影王眼中,方振這幾人的價值也算用盡。是殺是放,其實也沒多大關係了。眼下,需要鄭重對待的,依舊是眼前兩人——冥王,陸戰。魅王,紫魅。
影王解除對方振等四人下的禁制後,陸戰沒有絲毫猶豫,僅剩的右手至懷裡翻出古樸竹簡,陸戰的力量陡然攀升,瞬息間達到與諸王同等的層次。
“你等,不要礙事!”
陸戰知道他們定然有許多話要與自己說。尤其是凌煙紫,從雙目恢復清明開始,就直直地盯着陸戰,漂亮的雙眸抖動着晶瑩淚光。眼下,陸戰可沒有時間跟他們廢話。直接森寒冷漠地說出這麼一句話來。進而,大手狠狠一轟虛空,一道空間裂隙扭曲着成形。
“走!”
方振畢竟是昔日燁陽城的三巨頭之一,瞬間便看清眼下的緊張局勢。他們幾人留在這裡,只可能是陸戰的負累。雙臂一張,就將左右兩側的三人推進空間裂隙。下一刻,他深深地看了陸戰一眼,目中有難以言表的複雜感。繼而,他後腳跟進,消失在了空間裂隙中。
待到他們四人走後,陸戰冷凝的表情才微不可察地輕輕緩了緩。旋即,陸戰目中露出了濃厚的凝重。畢竟,這是一場以二敵四的戰鬥。哪怕魅王與陸戰本身都無懼於他們四人中的任何一人,但數量上,兩人依舊處於絕對的劣勢。
何況,這裡是劍宗的劍神殿。早先已經篡奪劍宗王座的戰王,必然已經佈下了局,等着兩人往裡面跳。
此時,戰王已經從王座上站了起來,長袍滑動間,透着霸者的威嚴,如若神祗。他目光冰冷地盯着陸戰與魅王,道:“高空一戰?”
帝星武者的戰鬥,波及範圍已經驚人浩瀚。如他們這等帝星臨近巔峰的強者碰撞,必將引起地形大規模的毀滅,禍及無辜。爲此,戰王纔會有此一問。
陸戰笑了笑:“正合我意。”
魅王如若熾盛光芒下的剪影,全身流動黑色光霧,無法窺其面貌,唯獨清晰可見的一雙眸子卻是微微皺了皺,似乎有所顧慮,並沒有回答戰王。
“魅王已經察覺到了?”戰王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魅王,話中透着刺骨冷意。
魅王沉默半響,清脆又隱隱帶着一分陰翳之感的銀鈴話音輕輕盪出:“高空與陸地本就沒有區別,你已經在方圓萬里內刻下了陣圖。現在,我們已經落入你的陣法之中。”
戰王目中閃過一陣驚歎之色:“果真不愧是那個勢力中的副門主,武道造詣上已經驚人可怕,陣法上恐怕也有不小成就。”
魅王輕輕搖頭,沒作解釋。只是冷聲說道:“本王如你所願!”
話音落下,魅王身化黑色光影,直掠萬丈高空。陸戰微微皺眉,但沒遲疑,瞬身跟上。
同一時間,劍宗所在的綿延山脈開始劇烈顫抖,無數灌木粉碎,地面亦瘋狂開裂,有數道血色光虹沖天而起,直貫天穹,成爲一個環狀的血色牢籠,將整片空間封鎖。而陸戰與魅王,恰在片血色空間之內。
雲層之上,陸戰盯着滿目閃爍的血芒,凝重雙目中卻有了一絲訝異。因爲
身處這道陣法之中,陸戰卻並未感到自身受到絲毫限制。正是如此,陸戰才越加感到不安。
“這道陣法,存在什麼能力?”
想到先前魅王與戰王的對話,陸戰忽然沉聲而問。
魅王目中凝重比之陸戰更爲濃厚,甚至於,陸戰都能在她眼中看到一分頹然之感。似乎,這道陣法,恐怖能力還在陸戰想象之上。
“這是暗影血陣。這陣法擁有吸收被困者能量的能力,而且這道陣法本身也是一道禁制。我們無法走出這片空間,除非轟碎這些環困的血柱。可惜,憑我們兩個的力量,無法轟碎血柱。”
魅王低語間,透着一分絕望之感。她喃喃:“不可能的,戰王怎麼可能佈下暗魔的暗影血陣?難道,暗中幫助戰王的,還有暗魔一分?”
陸戰眉頭緊鎖,環顧四周,除開那些沖天而起的血柱,就只剩下被血柱玷染如火的雲層。
“戰王與影王沒有跟來,是想靠這道陣法耗死我們?”
見魅王依舊自顧自地低語着,目中竟漸漸露出不加掩飾的恐懼之色。陸戰心頭一沉,猛然一拍魅王肩頭,問:“告訴我,你都知道些什麼!”
陸戰眼中,劍宗最爲神秘的魅王,本該是高傲與強大的存在。而如今在陸戰眼中竟如此不堪,這令陸戰心頭漸漸升起了一分怒火。
究竟,什麼東西能讓強如魅王這等存在露出恐懼之色?
魅王黑色光霧下的身軀明顯在顫慄,顫聲:“那兩名神秘強者,其實是神殿的人。是神殿暗中幫助戰王,篡奪劍神的劍宗。可單單是如此,憑我們兩人,還擁有一戰之力。可這道陣法,是暗魔執掌的陣法!昔日北方大陸,黎趙兩大霸國的強者軍隊都曾受困暗影血陣。我們兩個,是絕對無法破開暗影血陣的。”
陸戰皺眉,記憶中,自己是聽說過暗魔這個勢力的。昔日在燁陽城,欲暗中除掉自己的,就是暗魔。至於神殿,陸戰卻是聞所未聞。但陸戰本能地感到一分憎恨。陸戰感覺,自己遺失的那部分記憶裡,或許牽扯到過神殿。
先前在劍神殿裡,陸戰目光掃過戰王身後那兩名蒙面強者之時,心裡就無端升起過恨意。只是礙於方振等人還在戰王手中,陸戰來不及思考這些問題。
現在想來,恐怕自己與神殿之間也是有着深仇大恨的。
想到此處,陸戰目光一凝。順着思路思考下去,是否自己的記憶,就是因爲神殿才遺失的?
到了此時,陸戰終於感知到了,自己的力量在緩緩消逝。正是這暗影血陣的力量,正在逐步吞噬自己的聖力。
陸戰冷笑一聲,猛然一喝:“戰王!你所謂的尊嚴,不過如此!”
空曠天際,血色雲層中,不聞迴應。
陸戰狠狠一捏僅剩的右拳,猛然轟向側旁距離自己最近的一根血柱。然而血柱如若流體一般盪出陣陣漣漪,輕而易舉地化解了陸戰的拳勁。
“戰王,可敢與陸某正面一戰!”
陸戰怒極,原以爲戰王還算一名高傲的強者,現在看來,似乎是自己太過高估他了。
忽然,空曠天際有了迴應。那是戰王的聲音,話中帶着森寒冷漠:“冥王,你現在說這些是否太過天真了?
先前,我給過你機會,但你放棄了。如今,與我談論尊嚴與高傲?”
陸戰沉默,此時竟無力反駁。或許戰王說得對,自己似乎真有些稚嫩天真了。
就在此時,陸戰目光忽然一凝,身形極閃,猛然出現在魅王身後,擡手一拳,猛然轟出。
虛空之中盪出劇烈漣漪,一道黑袍身影受力倒退數丈。
“呵……冥王陸戰,果真是名不虛傳。”
這是一個面目英俊卻有些陰柔的男子,此時正怪笑着看着陸戰。
陸戰雙目忽地一收,死死盯着突兀出現,並且欲偷襲魅王之人。這個人,陸戰認識,甚至在數十年前還交過手。
暗魔門主,木魑!
“找死!”
陸戰冷喝一聲,身形極進,一拳轟向木魑。木魑卻是輕笑着搖頭,面對陸戰神威滔天的拳勁,木魑擡手與之對碰,身形竟不動分毫地擊退了陸戰。
“冥王閣下,失去一條手臂,戰力本身就銳減一籌,更遑論還身處暗影血陣之中。現在的你,對我構不成威脅。”
木魑淡笑着,話語輕慢戲謔。
陸戰捏了捏拳:“真的是這樣?”
木魑眉頭一挑,忽然感到陸戰身上有種不可言的壓抑感。似乎,陸戰手中還捏着絕強的手段。
木魑緩緩說道:“冥王閣下,你要動手,我無懼。在此之前,可否暫等片刻?”木魑臉上忽然露出怪異的笑:“我是來找魅王的。”
陸戰皺眉,目光轉向魅王。發現魅王在木魑出現後,她的身子顫抖得更加厲害,甚至可以說是搖搖欲墜,似乎隨時都會至萬丈高空墜下。
魅王,真正害怕的是——暗魔?
木魑淡笑着,步步走近魅王。而魅王似乎因恐懼而忘記了思考,僅是本能地後退。
陸戰眉頭緊皺,卻並沒有急着出手。陸戰發現,木魑似乎對魅王並沒有半分敵意。
“紫魅,你離開暗魔已經多久了?”
木魑步步逼近中,終於抓住了魅王的手臂。盯着魅王目中的無盡恐慌之色,木魑目中竟露出了柔和色彩。
魅王忽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那聲音竟如同受到欺負的小女孩,稚嫩清脆。她恐懼掙扎:“壞人!你們都是壞人!只有劍風哥哥纔是好人!嗚嗚……”
木魑輕輕擡手,擦去魅王臉上的淚痕。手心有柔和的力量流轉,輕輕撥開環繞在魅王周身如同黑霧的光熙。魅王的身影第一次清晰出現在了陸戰的眼中。
那是一個青衫女子。她有一頭烏黑靚麗的長髮,晶瑩水潤的大眼,挺翹光潔的鼻樑,淺淡血潤的嘴脣,哭泣中露出一口潔白牙齒。
盯着她,陸戰甚至有種錯覺。眼前素面潔淨的女子,恍若一株不染淤泥的雪蓮,天真爛漫。而非劍宗那個冷漠神秘,高高在上的魅王。
木魑目中複雜之色濃厚:“心口能開出純白花朵的你,不該用這些污濁的光玷染你的純潔。”他輕輕擦拭魅王臉頰的淚痕,“紫魅,這一次,木魑哥哥依你。掌控劍宗後,我們就走。我們去天涯海角,去無人能找到我們地方,再也不沾染世間的半分污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