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暉黎的聲音很適時地打斷了我的思路。把我從回憶里拉了出來。
“啊？有事？”
他嘆了一口氣，說：“這壇酒就給你吧。”末了，還小小聲地說了一句：“反正本來就是你我一起釀的。”（這是暉黎後來告訴我的，當初只聽到他嘀咕了一句什麼）
我很是高興，問他：“你剛說了什麼？”
他微微一笑，“不，沒什麼。”
“哦。”我倒是很興奮，打開酒塞再聞了聞，才戀戀不捨地把酒塞塞回去。
暉黎僥有興趣地說：“你不喝？”
我心情正好，轉過頭說道：“哪有宴會前喝酒的？啊對了，這宴會不是你舉辦的嗎？你這個主角不在真的好嗎？冥君尊上。”
“無妨。宴會要入夜纔開場，現在爲時尚早。而且還有攸寧呢，不怕。”暉黎倒是一臉輕鬆的笑着。
“呃……”
有時候感覺當他的下屬也是一件辛苦的差事。真是佩服攸寧了。什麼事差不多都是推給他來做的，不過最讓人佩服的是，每次都完成的很好啊。
“那你的孩子呢？沒跟着？”我也就隨口一問，沒想到暉黎沉默了許久。
我剛想打哈哈說不想回答就算了之類的云云，就看見暉黎眯起眼睛，對着遠處一指，說：“那兒。”
我順着他的手指看過去，倒還真看見了一個小不點在遠處。不過逆光也沒看得清楚。那小不點倒是看見了暉黎，向這邊跑了過來。
跑近了我纔看出來這個孩子身上倒是有幾分暉黎的冷淡氣質。漆黑的眸子，如墨的發，輕泯的薄脣，小巧而精緻的臉龐以及纖細的身材，無一不是在說明，這小不點是個實打實的美人胚子。不過是個男生
“阿陌，來父君這兒。”暉黎淡淡的笑道。
小不點很乖，看到有外人也不說話，撲倒暉黎懷中睜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我。
“唔，這小不點不愛說話麼？”我倒是有些好奇了。看見可愛的小孩子就忍不住去逗。
“恩，阿陌自幼失去孃親，這自然就比平常孩子沉默寡言多。”暉黎依舊是淺淺的笑着。但他眼底深處的東西是我看不懂的。
我沉默了一會，說道：“節哀。”
這時孩子說話了：“阿陌纔沒有失去孃親。阿陌是有孃親的。”那嚴肅認真的模樣也煞是可愛。看得我一顆充滿母愛的心像是泡在溫水裡。不過這孩子的話還是讓我愣了愣。
“啊抱歉。這孩子知道我們之間有婚約，一直把你當成他的孃親。”暉黎開口解釋了。
“唔，這倒無妨。”我也沒怎麼介意。畢竟這不是什麼好事，有個精神寄託總是好的。
那孩子一聽這話倒也是精神了，看向我的目光也不同了：“你就是我孃親？”
“啊？我不是。”我倒是沒想到小不點會這麼叫。我還真沒想過當這孩子的孃親。我這次本就是勸暉黎同意退婚的，怎麼可能帶個兒子？即使是那麼漂亮的孩子。
那孩子嘴抿了抿脣，一雙大眼睛裡蒙上了一層水霧。抽抽搭搭地說：“孃親……孃親不要阿陌了麼？阿陌很乖的……”
我頓時手忙腳亂，只能安慰說：“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啊。”
我擡頭看了眼暉黎，用眼神向他求助。
暉黎眼睛裡笑意更深了一層，但也沒負我的期望，低下頭安慰自家兒子說道：“阿陌乖啊，孃親沒有不要阿陌哦。孃親的意思是呢，父君還沒有把她娶進門，你現在就叫她孃親她會不好意思的。”
這什麼跟什麼啊？怎麼有種越解釋越黑的感覺？
小不點聽到這話倒是立刻停止了哭泣，擡頭問他父君：“真的麼？”
“真的真的。”暉黎擡起頭用眼神向我示意說這是哄孩子最好的辦法。但又說了一句話：“孃親也是這樣想的。對吧，阿文？”
我只能點頭說道：“對。”
小不點的眼睛亮了亮，隨之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對暉黎說：“那父君快些迎娶孃親吧！”
我頓時間無言了。
敗了，我活了幾萬年，如今竟敗給了一個才百歲有餘的小不點。難道真要說是子承父教？
暉黎很溫柔地揉了揉小不點的發頂，說：“現在不行哦孃親還在生父君的氣呢。在她正式成爲阿陌的孃親前要叫什麼呢？”
“這樣啊……”小不點低下頭思詢着這番話語，然後忽然仰起頭來說：“那有人的時候叫姐姐，沒人的時候叫孃親好不好？孃親你覺得呢~”
小不點的眼睛忽閃忽閃的，讓人不忍心拒絕。我也鬼使神差的點了個頭，還說了句“好”。
“啊啊，還有。”小不點的表情很是嚴肅，“孃親要快點和父君和好。阿陌要孃親~”
“我……”我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麼，我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之後就索性放棄掉了。
而攸寧很適時的出現了。打斷了這該死的尷尬。
“君上。晚宴快開始了。”攸寧先是向暉黎行了一個禮，再把目光轉向我以及我懷裡的小不點。
看見我抱着小不點愣了愣，轉又淡淡一笑行禮道：“公主殿下好久不見。太子殿下好。”
小不點的臉上恢復了一貫的冷淡，完全看不出這是剛纔撒嬌叫我孃親的孩子。小不點微微點了一下頭，想了想，還是叫出聲：“攸寧叔叔好。”
然後，我似乎聽到了什麼東西碎掉了的聲音。然後不禁在心裡咂舌，小不點這性格是悶騷吧。不行，得要讓他變得開朗一些。
不過這個稱呼真是一針見血。忒犀利。
我強忍住面上的笑意，語重心長的和小不點理論：“阿陌，雖然攸寧叔叔比你父君大。但是他看上去比你的那些叔叔們還要小，不應該叫叔叔哦。你說應該叫什麼？”
我本來想引導小不點叫“哥哥”的。但是沒想到小不點抿脣想了想，有些不確定的開口說道：“……弟弟？”
我：“……”
攸寧：“……”
暉黎：“……”
攸寧開口說：“公主殿下的美意在下心領了……還請君上儘快去參加晚宴……”
暉黎站起身來說道：“好吧。阿文你陪着阿陌吧。他不喜歡這些場合。正巧他又黏你，你幫我照看一番可以嗎？”
我看着懷中的孩子，心想我剛收了人家一罈子酒，而這孩子自幼喪母，而我還沒有和暉黎解除婚約，從名義上來說，我還是他的未婚妻，也就是這個孩子娘……從這種種原因來看，我想拒絕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這孩子好可愛。
我衝暉黎點了點頭，說道：“可以。”
暉黎笑了笑便和攸寧走了。
02
小不點很興奮。
一路上嘰嘰喳喳個不停：“孃親孃親，我們要去哪裡？”
我很有耐心的解釋說：“阿陌想去摘桃子嗎？孃親帶你去摘桃子好不好？”
暉黎把他兒子丟給我之後我就有點犯愁了。
該帶他去幹什麼呢？或者說，小孩子小時候是幹什麼的呢？
回觀我幼時，上樹掏鳥蛋、下河摸魚。摘桃子吃……這類的調皮事我在三哥的帶領下倒是幹過很多。也不知道小不點幹過沒。
細細想來，小不點是暉黎的掌間明珠，自然是捧在手心寵在心間的。這類的有失禮儀的事情，小不點應該是沒試過。也罷，就當是讓小不點體驗一下這類有失禮儀的事情的樂趣好了。
在冥地裡的桃樹林我知道一處。那裡的桃樹是我種的，只要是想拿桃花來釀酒。我釀酒的技術在暉黎的幫助下已經大大提升了。雖說沒有暉黎那麼好技術，但也是六界數一數二的了。
那桃樹林裡還有我偷偷埋下的失敗品。想着忘記那些東西的存在，就沒那麼丟臉之類的云云。埋酒的地方倒是忘記了，不過埋的都是失敗品這件事情到是記得清楚。
如今踏足這塊舊地，還真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覺。
雖然現在也到了桃樹結果的時候了，但這一大片的桃樹林依舊還掛着幾朵零星的桃花。但拿來釀酒還是太勉強了。所以這次摧殘的只有桃子。
看着桃子似乎摘了很多，我才招手讓小不點下來。小不點此時臉上身上都很髒，我把他拉到湖邊用手帕給他淨了淨臉纔看上去好了點。
白白嫩嫩的臉上有一些嬰兒肥，但也只有一些，也不知道暉黎是怎麼養孩子的，這個年紀應該是很多肉肉的，但這孩子身上的肉都很勻稱。不算太瘦也不算太胖。
我帶着小不點在桃林裡的一間小木屋裡休息了片刻，就帶着他去小溪摸魚去了。
在我做出的幻術天空裡，現在應該是下午的時候。太陽不是很大，去溪裡摸魚是最好的。
這條小溪是一條倒流的小溪。裡面的魚很多，還都是無害的。這倒是可以讓小不點過把癮，
“嘩啦！”水聲很大，水濺得到處都是、但也不能打擊小不點高興的心情。
小不點長得其實很惹人注目，不過還是太小了啊。臉張開了應該很好看。這點很像他爹。長得那麼好看，他娘長得也不會差到哪裡去。看來真是天造的一對。
“孃親孃親！你看！阿陌厲不厲害？！”小不點高高興興地舉着一條大魚來向我邀功。
我把手上的水往身上揩了揩，揉揉小不點的發頂，說：“阿陌真厲害。”
小不點頓時高興極了，直嚷嚷着要拿去給父君做烤魚。
我不禁笑了出來。
我開這個玩笑說：“你父君給你做過烤魚嗎？”
“做過！父君做的烤魚很好吃！！”小不點一臉亮晶晶的看着我，“孃親也嘗一嘗父君的手藝可好？”
暉黎的廚藝好這件事情我也知道。有段時間他每天都變着花樣給我做吃的。搞得我的嘴越來越刁，吃別的東西都覺得味寡淡。
現在又能蹭一頓飯，我自然說好。
小不點的笑容又燦爛了幾分。
這樣的回憶，就算多久想起來，也是很開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