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黎辰傍晚的時候接到南老爺子的電話。
讓他今晚晚上不要再加班,早點回家吃飯。
晚上,南黎辰剛回到南宅的時候,向管家和幾名傭人就迎了上來。
南黎辰脫下了西裝外套,就有人把外套接了過去。
“三少,老爺和夫人都在餐廳等着你呢。”向管家慈愛地望着南三,“您快去吧。魍”
南三淡漠地點了點頭,隨意地扯開西裝領帶,大步地往餐廳走去。
餐廳裡。
爲首的是南曲巖,左邊坐着許慧曼和南黎優檎。
南戰宇出差去了。
右邊坐着陸佳麗,旁邊還放着一張嬰兒椅,小俊珞坐在嬰兒椅上,嬰兒的小臉蛋粉嫩粉嫩的,嘴角留着口水,發出咯咯的聲音,笑得正歡。
十分可愛。
“黎辰。”
陸佳麗看到南黎辰,眼睛一亮,她期待地看着他,“你坐這裡。坐俊珞旁邊好不好。”
她小心翼翼地徵詢他的意見,同時也站起身,替他拉開她旁邊的椅子,希望南黎辰能坐過來。
南黎優看到陸佳麗那種裝出來的可憐範兒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哆嗦了一下,趕緊抖了抖雙臂。
陸佳麗這樣的行爲和表情身體,在她南黎優看來,簡直就是好大一朵白蓮花。
閃瞎了她的鈦合金鋁眼。
真不知道當初三兒怎麼會看上這麼個女人,還那麼愛的死去活來。
男人和女人看女人的品味,簡直就天差地別。
她又想起了她弟媳。
雖然緋心性子是冷淡了點,但是一看,就是很靠得住的女人好伐。
敢那樣對着三兒講話,敢跟着爹地提建議,簡直霸氣得不要不要的。
哎,三兒眼瞎啊。
對於陸佳麗的殷勤行爲,南三隻是淡漠了瞥了一眼,徑直走到南曲巖正對面的位置上,拉開了椅子,落座。
這樣的小插曲幾乎會在每個這樣的南家晚宴發生。
南曲巖和許慧曼視而不見,陸佳麗也只是咬着粉嫩的脣,不敢多說什麼,委屈地落座。
一餐飯吃得沉悶。
幾個月大的小孩子還不能吃輔食,只是坐在嬰兒椅上看着幾個大人吃飯,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兀自笑着。
完全不知道大人世界裡發生的事情。
南曲巖對着這個孫子稱不上非常喜愛,但是也念着這是南黎辰的孩子,該有的吃穿用度,都沒有少的。
南老爺子吩咐了立在一邊的月嫂去衝杯奶粉過來。
陸佳麗一見,連忙說了句:“謝謝爸爸。”她又去逗弄陸俊珞,“俊珞,跟爺爺揮揮小手,謝謝爺爺。”
南曲巖皺了皺眉,沒有應。
陸佳麗和南戰宇離婚了,按着陸佳麗現在的身份,這聲爸爸,叫不得。
許慧曼冷冷一哼,一身貂皮大衣,雍容華貴的模樣,冷嘲熱諷:“呦,陸小姐這是以什麼身份,叫曲巖爸爸,這一聲爸爸可別叫得這麼順溜,聽着人心裡膈應得慌。”
這話說得難聽。
陸佳麗的臉一陣青一陣紅,十分的難堪。
許慧曼冷冷一哼,那嘴巴一張,又要說些什麼,南曲巖眉心一擰,手裡的筷子往桌上一摔,威嚴的聲音冷聲喝道:“夠了,好好吃一頓飯,就要搞得烏煙瘴氣嗎?這還像一個家嗎?”
南曲巖的話對許慧曼造成了威懾,但是這個女人還是不屑地嘀咕了一句:“就是有這個女人在,南家纔會變成這樣的。”
對着一個母親來說,不管自己的兒子做了什麼,兒子永遠都是她要護着的人。
而且陸佳麗這個女人,明明跟南戰宇結婚,竟是又來勾.引她引以爲傲的小兒子。
這個一貫強勢的女人怎麼能不氣。
大概是餐廳這種氣氛小俊珞感受到了,又或許是南曲巖的那一摔筷子聲音太大,嚇到了小俊珞。
小俊珞吸着奶嘴兒,粉嫩嫩的小嘴一撇,扯着嗓子又哭了起來。
不一會兒,那粉雕玉琢的小臉上都是眼淚鼻涕,看起來格外的可憐兮兮。
陸佳麗趕緊把陸俊珞從嬰兒椅上抱起來,一手輕柔託着,另一隻手輕輕的撫着他的背:“珞珞不哭,珞珞乖……”
她下意識地往南黎辰那邊看了一眼。
南黎辰微微眯着眸,淡漠地瞥了哭泣的嬰兒一眼,沒有說話。
許慧曼已經不耐煩了:“月嫂呢?快把這孩子抱走,吃頓飯都不得消停。”
南曲巖面色冷得可怕,似乎下一秒就會發火。
一直站在一邊的月嫂趕緊兒上來,從手足無措的陸佳麗那邊接手抱過小俊珞,往餐廳外走去。
孩子的哭聲漸漸的遠去,餐廳裡又恢復了一片沉悶地,壓抑的平靜。
“我吃飽了。”
南黎辰隨意地把筷子放桌上一放,兀地站起身,椅子隨着他的動作劃過地板,發出摩擦的聲音。
他的身姿修長,俊美的面容沒有半點表情,“爸,媽,你們慢慢吃。”
許慧曼看了看他眼前沒有動過的食物,關切地問道:“小辰,是不是東西不合口,媽再讓人給你做點兒你喜歡吃的。”
“不用了。”南黎辰淡淡地說,眼眸眸底盡是疲憊的倦意,“我先上去了。”
“那媽等會兒讓廚房給你送些宵夜上去。”許慧曼關心的聲音尾隨而來。
南黎辰邁着長腿往餐廳外走,微微應了聲“嗯”。他的身姿筆挺,藍色的襯衫襯得他的身姿更是俊美非凡。
陸佳麗癡癡地看着他的身影,一雙美眸跳躍着精光。
許慧曼瞧着陸佳麗那看南黎辰的癡情模樣,眼角凌厲地一挑,冷嗤道:“有人在這飯就吃不下,真是倒足了胃口。”
一場晚餐下來。
只有南黎優默默地坐在一邊夾菜,吃飯。
她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爲什麼在家裡,就不能讓她好好的吃頓飯呢,嚶嚶嚶,爸比好可怕,媽咪好可怕,三兒好可怕,陸蓮花好討厭。
……
南黎辰回了自己的房間,沒有一會兒。
向管家就來敲門了:“三少,老爺在書房等你。”
“知道了。”南黎辰把手裡拿着的照片放回了皮夾裡,站起身,去開了門。
向管家跟着南黎辰走在後面,到了書房前,南黎辰正要推門進去,向管家攔住了他,低聲勸說道:“三少,老爺最近的身體不太行了,老爺雖然不說,平日裡最疼您了,你就……聽聽老爺的話吧,老爺就是說話難聽,也是爲了您好。”
南黎辰站在門前,他的一隻手垂放在身側,一隻手擡着正要敲門,下巴微擡,緊繃出一個完美的弧度。
俊美的面容對着門,逆着光,南黎辰的表情格外的晦暗不清。
他什麼話都沒有說,也沒有回答,敲了敲門。
這樣的態度,讓向管家有些忐忑不安。
他是看着他家三少爺長大的,三少爺就跟他的孩子一樣,打從心裡疼愛這位三少爺。
對着三少說這樣的話,向管家不知少爺聽進去了沒有。
“進來。”裡面響起南老爺子滄桑又威嚴的聲音。
南黎辰推開了門,就在他要走進門的時候,他忽然轉過頭,臉上說不清是什麼表情,那美麗的面容一如既往的邪魅,甚至是囂張的。
半響,他輕聲對着向管家說:“向叔,我前幾年過得太混賬了……”
他邁步而進,向管家盯着南黎辰的背影消失在門後,手背抹着眼角的淚花,欣慰地喃喃道:“三少爺長大了。”
犯錯,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錯了,不知道改正。
他家三少爺現如今,已經知道錯了,長大了!
腳下是厚厚的防滑地毯,南黎辰穿過一扇雕花的檀木屏風,入目是幾個檀木櫃子,上面放着一些古玩瓷器,櫃子的旁邊,有幾株翠綠翠綠的植物。
書房裡點着安神靜氣的薰香,整個書房,看起來有幾分靜謐幽深之感。
這間書房原本不是這樣的,是一年前,南老爺子生了場大病,醫生說老爺子身體不太好了,不能受刺激,最好能保持心態的平和,就把這書房改成這般古色。
南曲巖看到南黎辰走了進來,擱下手上的毛筆,對着南黎辰說:“先坐。”
南黎辰站着,淡淡地說:“老爺子,您要說什麼,直接說吧。”
南老爺子看着這幺兒擰着的樣子,倒是被氣笑了:“臭小子,現在還跟你老子這麼犟,你這是準備一輩子都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嗎?”
“不敢!”
“行了,我老了,也管不了你了,你愛站着就站着吧。”南曲巖重重嘆了口氣,“知道我今天找你過來是幹什麼的嗎?”
南黎辰薄脣微抿:“所以請您趕快說完。”
“你啊……”南曲巖笑了,無奈地擺擺手,看着幺兒的目光透着慈愛,長吁短嘆,“老頭子我這是一腳都邁進棺材的人了,你要是討厭我,可能不用多久就不用再見到我了。”
南黎辰皺眉,臉色有些不好:“老頭子,您身體還這麼硬朗,還活個二三十年沒問題。”
南曲巖和藹地笑了笑:“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這六十幾歲的身體,年輕時太折騰了,前年又生了那場大病,老了,不中用了。”
他站起身來,一身黑色的唐裝,上面手工紋繡着仙鶴,頭上幾縷花白的頭髮,看起來精神確實不如以前了。
南黎辰的瞳孔似乎微微一縮。
南老爺子走到南黎辰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南黎辰站得筆直,聽到老爺子說:“我知道你這孩子在恨我當初不讓你娶陸佳麗,後來又同意緋心跟你離婚,這麼些年下來,我都沒有和你談過這些事,那會陸家小姑娘那事情,我覺得你還小,看人不準,那小姑娘心思不正,實在上不了檯面,這件事情就算放到今天來說,我只能說當初我還是會做那樣的決定。”
“老頭子……”南黎辰薄脣嗡動,要說什麼。
被老爺子揮了揮手打斷了。
“……先聽我說完。緋心的事情,那孩子我挺喜歡的,合我眼緣,只是你做了那樣的事情,我實在沒有那個臉拒絕她的請求,其實這是你自己的事情,應該由你來解決,那會你還不沉穩,行事風格都跟個孩子似的,幼稚得很,那孩子跟你提了離婚,要是我沒有答應她,以你這小祖宗的脾氣,你會放她走?”
南老爺子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自己幺兒那點心思都看得清楚。“怕是因着她要走,你又硬要把人留下來吧。要我說,緋心那孩子反而做事比你沉穩靠譜多了。怎麼能讓你那樣糟蹋?”
南老爺子很是瞭解他這個小兒子,其實說白了,就是被寵出來的。
衆星拱月,得不到的東西就得費盡心思把人留下來。
南老爺子現在還記得幺兒那會的表情。
出了憤怒以外,還更多的是驚慌和不敢面對巨大現實的恐懼。
可能已經心裡有緋心那孩子了,自己還不自知。
南黎辰沒有說話,神情淡漠地聽着。
“父子沒有隔夜仇,雖然我心裡喜愛着緋心那女娃娃吧,畢竟你纔是我的兒子,你要找緋心,我不阻止你,不過這都過了一年了,人沒找到,你也該收回心思放在公司上面了,還有家裡的事情,陸佳麗那女娃娃的孩子,雖然也是你的孩子,但那是絕對不能成爲南家的繼承人,你要麼再娶一個……”
“老頭子,我已經找到她了。”
南黎辰聲音微啞地打斷了南老爺子的話,“不會再有其他人了。”
“這樣啊。”背對着南黎辰,南老爺子的眼底劃過一抹“老奸巨猾”的精光,“那接下來,就是得看你,能不能把人給追回來了。當爹的只管對着兒媳婦好,可沒有得幫兒子追媳婦的啊。”
南黎辰猛地轉過身,看向老爺子,那表情說不出是什麼意味,像是不敢相信南老爺子會說出這樣的話。
他的薄脣動了動:“老頭子……”
這時,向管家在外面敲門:“老爺!”
“進來。”
南老爺子說,門開了,向管家端着一蠱燕窩進來了,老爺子接過燕窩,對幺兒說:“我的話說完了,你出去吧,老頭子也準備睡覺,這人老了,哎,一把老骨頭,果然是不中用咯。”
南黎辰邁步出了書房。
他還在想着老頭子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看樣子,是知道冷緋心回來了。
“三兒,三兒。”南黎優就在一邊探頭探腦地叫他。
南黎辰微微眯眸,不悅地皺眉,非常嫌棄南黎優這麼叫他。
他不耐:“南黎優!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別這樣叫我。”
“可是很好聽啊,你不覺得叫你三兒,感覺萌萌噠嗎?”
南黎辰:“……”這種一聽就像小.三的暱稱,哪裡萌了?
南黎優這樣子的撒嬌在南黎辰看來簡直毛骨悚然。
如果是冷緋心,如果是冷緋心那個女人……
那個小女人,絕對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南黎辰沉沉閉了閉眸,很快又睜眼,一雙琥珀似的鳳眸,眼底一片清冽深潭。
南黎優吐了吐小香舌,走到南黎辰面前,伸出手臂,一下子就勾住了南黎辰的手臂,“明天陪我去逛街啊。”
南黎辰冷着臉,薄脣吐出兩個字:“不去。”
“去啦。”南黎優扯着嗓子,悠悠拉長了調兒,“我最好,最可愛,最乖巧的弟弟,去啦去啦。”
“不去。”南黎辰毫不猶豫地抽出自己的手,大步往前走:“南黎優,你搞清楚,蘇半月纔是你的未婚夫,找他去。”
“我又不喜歡他。”身後,南黎優掩着面,小小聲說了這麼一句,她透過指縫偷偷看南黎辰,唱作俱佳,“哎,我真是命苦啊,只有這麼一個弟弟,還跟姐姐這麼生分,哎,姐弟情呢。”
不停!
南黎優小跑追上了已經快走到自己房門口的南黎辰,伸臂攔住了他。
她笑意盈盈地盯着南黎辰沉得快滴出水的陰鬱面容,不怕死地說:“如果你明天陪我去逛街,我以後就不叫你三兒了,跟着其他人叫你三少啊,南黎辰,都可以。”
南黎辰視線落在她身上,頭疼地擰眉:“就這一次!”
不答應,南黎優絕對不會這麼簡單的就放過他的。
南黎優笑彎了眉眼,顯然南黎辰的讓步讓她心情愉快:“好,就這一次……”纔怪。
……
緋心從南黎辰那邊拿了袖釦就讓司機送她回了慕家。
中午午休小憩,睡了半個多小時,下午拿出上次買的毛線團,百度了一下圍巾的織法,一個下午,都老老實實地坐在電腦前。
看着織圍巾的視頻,自學揣摩着。
織了拆,拆了又織,織出來的針腳不是太密就是太疏,慘不忍睹。
最後還是王姆媽見了,得知緋心是在織圍巾:“小姐,你怎麼不跟姆媽說啊,來,姆媽教你。”
“姆媽你會?”緋心瞪大了眼睛,十分崇拜的看着王姆媽。
王姆媽笑了笑:“我們這年紀的人,小時候那會,差不多都學過,現在忘得差不多了,不過一條圍巾還是可以的。對了,小姐你織這條圍巾要做什麼?想要什麼樣的圍巾,買一條不就得了。”
“不能用買的。”緋心想也不想的反駁,臉兒有些紅,聲音也降了下來,“……過幾天二叔生日嘛,想,想送給二叔。”
王姆媽慈愛地笑了笑:“小姐這麼有心,二爺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二叔會高興就好了。”緋心臉上有笑容,很快,她又想起了什麼,嚴肅地對姆媽說,“姆媽,你可別告訴二叔我織圍巾的事情啊。”
“知道,姆媽也不是老古董,生日禮物得生日那天送纔有驚喜啊。”
緋心有些心虛:“……”
其實她是怕到時候織不出來或者拿不出手。
晚上的時候,緋心還在家裡等着二爺一起回來吃晚餐。
二爺有應酬,給她打了電話,說今天晚上晚點回去。
緋心有些失望,但還是乖乖地說了“哦”,還像個小媳婦兒一樣地叮囑了一下二爺:“二叔,應酬歸應酬,您可別喝太多酒,傷身,也不能抽太多煙,知道了嗎?”
二爺也聽她的話,勾脣低聲笑,笑聲低醇:“好,小緋心說什麼就說,二叔今晚不喝酒也不抽菸。”
飯桌上的人聽着二爺用這麼溫和的聲音對着那頭的人講話,估摸着二爺心情好,有人便打趣了:“慕二爺,這是有了愛人了。”
電-話那頭,緋心聽到“愛人”兩個字,小臉兀地就紅了,心裡樂着,結結巴巴地說:“二叔,那……那我就掛電話了。記住,別喝酒啊。”
臨掛電話前,她不忘又叮囑一番。
一邊的王姆媽,手裡拿着緋心白天穿的大衣外套,看着胳膊那兒幾處脫線的地方,王姆媽嚇白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