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戲忠的稱讚,荀攸沒有半分得意,只是微笑着向戲忠拱手一禮。
說起來,荀攸比戲忠入幕早,自身才華卓絕,又有族叔荀彧策應,完全可以成爲曹操麾下的首席謀士,或者僅次於首席的謀士。
可實際上,自從戲忠加入曹操麾下後,荀攸便隱隱收起了很多風頭,不到必要時刻,他很少主動出謀劃策。
這一點,倒是和歷史上的賈詡很相似,賈詡智謀高絕,卻將鋒芒隱匿。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嗎?荀公達,你真是太聰明瞭!”戲忠暗暗感慨。
這個道理很多人明白,但真要付諸行動時,卻很少有人能做到。
在戲忠看來,沒有大智慧、沒有惻隱之心,很難將這個理念貫徹到底,就連他自己,也做不到這一點。
……
十天後,陶謙帶着三郡文武和守軍趕到東海郡郯城。
當天議事的時候,衆文武臉上滿是急色,而陶謙則是有憂心忡忡。
一月期限,很快就要過去一半,如果最終沒有找到曹嵩,那就真的麻煩了。
就在陶謙有些不知所措時,位於左列第二位的陳登朗聲開口道:“主公,曹嵩被害之事,從一開始可能就是個陰謀!”
“哦?這話怎麼說?”陶謙神色一緊,連忙問道。
“曹嵩面臨張闓等亡命之徒圍殺,卻只是走失了,這一點極爲可疑。”
“會不會是曹軍護衛拼死掩護,纔出現這樣的結果?”
“這種可能性確實存在,不過,以曹嵩年近七旬的老邁身軀,肯定逃不了多遠,可我軍尋了周邊百里,卻沒有發現絲毫蛛絲馬跡,這實在令人費解和心疑。”
“元龍說得有一定道理,不過,如果曹嵩沒有出事,曹操爲何會如此悲傷和激憤?”
“主公,這就是曹操的奸詐之處了,以他的本性,如果曹嵩真有不測,曹操必會直接率軍狂攻,而不是給主公一個月的喘息時間。”
“這,這應該不至於吧,曹操作爲人子,怎麼會拿其父牟利,這可是大不孝啊!”
“主公莫非忘了曹操可是亂世之奸雄,爲了奪取徐州,他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出來的。”
陳登之智,冠絕整個徐州,他既然說得如此篤定,那這事就八九十不離十了。
想到自己被曹操玩弄於股掌之間,陶謙不禁悲聲大呼:“曹賊,你怎敢如此欺我?”
“哇!”
陶謙胸中血氣翻涌,一個沒忍住,一口血霧便噴吐而出。
“主公!”一衆徐州文武急聲大呼,齊齊涌到陶謙面前。
看着慌亂的衆人,陶謙擺了擺手,示意衆人各回原位。
說起來,陶謙吐出這口血霧後,雖然臉色有些慘白,但渾身卻感覺舒服不少。
穩了穩心神,陶謙問向衆人:“事已至此,諸位可有退曹良策?”
堂下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一會都沒人出聲應答。
就在陶謙將視線投向陳登,想看看他有什麼看法時,位於左列第三位的糜竺卻是出聲了:“主公,屬下雖然不才,卻有計策可解徐州劫難。”
“子仲竟有妙計,快快道來!”陶謙臉上滿是驚喜。
糜竺沒有賣關子,直接回道:“主公,屬下準備前往宛城,向大司馬孫賁求援。”
“大司馬仁義無雙,又代表朝廷正朔,聽了曹操的惡行後,必會發兵來救。”
“如此一來,主公只需據城堅守,等大司馬發兵來援後,必可擊退曹操。”
向大司馬孫賁求援?
衆人先是一愣,隨後齊齊大喜。
孫家軍兵多將廣,戰力強勁,從之前交手的情況看,曹軍根本不是孫家軍的對手。
從這個角度看,如果大司馬孫賁真願意發兵相助,徐州的劫難自然可以迎刃而解。
基於這一點,陶謙拍板作出決定:“子仲,這事就按你說得辦,接下來你辛苦一下,去一趟宛城。”
“主公放心,屬下必定不負所托!”糜竺朗聲相應,然後告辭離去。
心裡最大的石頭落下後,陶謙的心情好了很多,在做了一番守城安排後,便打發衆人退去。
不過,有一人卻是留了下來,他就是陳登。
看到陳登的身影,陶謙很是疑惑,便是問道:“元龍,你怎麼還在這裡?”
陳登向陶謙微微拱手,臉上略帶猶豫地回道:“主公,屬下有一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哦?什麼話?元龍但說無妨。”
“依我看,向大司馬孫賁求援,並不是最好的選擇。”
“元龍爲何會如此認爲?”陶謙不禁微微皺起眉頭。
在他看來,孫賁是曹操的老對頭,又代表朝廷,向孫賁求援,再好不過。
陳登將陶謙的神色變化看在眼裡,卻不動聲色地回了一句:“主公可還記得豫州刺史孔伷?”
豫州刺史孔伷?
這跟孫賁求援有什麼關係?
陶謙有些不以爲然地想着,可下一刻,他的眼睛瞪得斗大。
因爲他突然記起,當初孔伷受到黃巾餘孽和曹操的威脅,特意向孫賁求援。
孫賁爲人‘仗義’,確實帶着援兵殺到豫州,也確實剿滅了黃巾餘孽,並趕走了曹軍。
可最終的結果卻是,豫州從此易主,孔伷被打發到了南郡。
“如果孫賁也對徐州生出覬覦之心,那就真的麻煩大了!”一個聲音在陶謙腦海中出現。
“不,豫州之事只是個巧合,絕不能因爲這莫名的擔憂,而放棄孫賁這個強援。”另一個聲音也很快在陶謙腦海中出現。
就在陶謙臉色連變,陷入遲疑的時候,陳登又開口了:“主公,糜子仲提出向大司馬孫賁求援,怕是存着私心。”
“哦?這話又這麼說?”陶謙眼睛微眯,語帶探究地問道。
陳登所在的陳家,與糜竺所在的糜家,都是徐州最頂尖的家族。
兩家不論是在經濟領域,還是在政治領域,都存在着較大的競爭,這一點,作爲徐州之主的陶謙心知肚明。
所以,聽到陳登對糜竺的質疑後,陶謙首先想到的就是,陳登莫非是不想讓糜竺立大功,才特意留下來獻讒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