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性從衣服上扯下來一塊布,將自己血淋淋的大腿簡單的包紮住,隨後杵着長槍,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
雖說外面的鮮卑已經逐漸褪去,但此刻的曹性心中卻無任何興奮之說,整個邊雲縣的城樓之上,充滿了一抹死氣沉沉的氣氛。
曹性望了望自己的身上,如今曹性身上已經被打出了十二道創傷,雖然都不致命,但是衆多傷口加在一起,還是有些猙獰可怖,曹性來到這個世界上,第一次受如此重的傷。
再看看其他士兵,很多人此刻都是倒在地上,還能夠活動的戰友,正在幫助他們包紮傷口,不過能夠站起來的士兵,現在卻是寥寥無幾。
而此刻蘇靈巧則是走了過來,她看着一本賬本,隨後有些落寞的看着曹性說道:“今日的傷亡情況已經統計出來了,鮮卑大概損失了一千二百餘人,而我方……我方士卒損失有四百多人,現在能夠戰鬥的,或許就只有一百多人了!”
聽到這個戰報,曹性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今日是第四天了,他們邊雲城,沒有藉助任何外物的力量,就這樣在這裡堅守了四天四夜。但是援軍還是遲遲未到,外面的鮮卑,至少還有五六千人,而他們這裡能夠戰鬥的人數,則只有一百多人。
曹性咳嗽了兩聲,緩緩的轉過身看着蘇靈巧,此刻蘇靈巧那張白皙的臉上已經滿是污垢。今日曹性也看見了,蘇靈巧見前方的事態不妙,提着長劍身先士卒的斬殺了好幾名鮮卑士兵,而其他的人也是如此,他們只是不希望被踐踏他們的家園。
“好,我知道了!”曹性只是淡淡的說了這麼一句,便轉身離去,而蘇靈巧望着曹性的背影,他的眼眸逐漸有些溼潤了,因爲他感覺的出來,所以說曹性什麼也沒說,但是語氣中的落寞之意包含在其中,這一次或許他們是真的受不住了。因爲按照路程計算,援軍想要到來至少還需要三日的時間,但是僅憑他們這一百人,又如何擋得住呢?
今日的邊雲縣氣氛蕭條,但是到了夜晚,陳虎等人還是無一例外的聚集在了縣衙之中。
大家沉默了約莫半個時辰的時間,再這半個時辰中,誰也沒有先說話,因爲大家的精神和體力,都已經是異常的疲憊,最終曹性還是望着一旁的秦爺,對其露出了一個抱歉的微笑:“秦爺,我們已經盡力了!”
而秦爺則是默然的點了點頭:“曹賢侄,不需多言,我這把老骨頭早已經埋入黃土,在這世間沒有什麼遺憾的,或是說硬要留一點遺憾的話,或許就是對你們的虧欠,你們本來是大好年紀,然而卻要葬身此處,老朽心有不甘,請受老朽一拜!”
眼看秦爺就要起身一拜,曹性連忙站了起來,扶住了秦爺。
秦爺想要說些什麼,然而曹性卻是擺了擺手,打斷了秦爺的話,將眼神望向了陳虎等人,曹性的眼眸也突兀的再度變得凌厲了起來。
“諸位兄弟,若我猜的沒錯,明日邊雲縣便會破城,今日不知有哪位跟隨我一起出城襲營,打那些狗日的一個措手不及!”
陳虎立馬站起身來,發出了他那洪鐘般的聲音:“大哥,算我一個!”
“我周倉早就已經做好了把命丟在此處的準備,也算我一個!”
車武也是毫不猶豫的起身,而奉雲此刻跪在地上,雙手撐着地面,也是準備強行起身。
“曹賢侄,你……”秦爺心中震驚,他也終於明白了曹性有何打算,明日邊緣縣城破,這似乎已經成爲了一個鐵定的事實。估計外面的哈多力,也早已預料到了這一點。所以今日他一定會令他的鮮卑軍好生休整,明日一舉攻破邊雲縣,而曹性正準備利用這個時間差,打他一個來一個夜襲。
曹性對秦爺微笑了一下,沒有說什麼,隨後直接走到陳虎他們的身邊,曹性先是拍了拍陳虎和周倉的肩膀,又看了看車武點了點頭,最終將目光落在了奉雲的身上。
奉雲掙扎着想要起來,然而卻是被曹性一把按住了,看着奉雲那一雙已經腫大了的腿,曹性心中愧疚不已。
哈多力知道邊雲縣的防禦薄弱,於是採取了四面齊攻的方法,而奉雲的任務就是,時刻在四個城門周邊來回奔走,若是發現哪個城門有失守的跡象,立刻來通知曹性,曹性也立馬派兵過去,所以兩日的時間奉雲的腿已經跑腫了,此刻都已經沒有站起來的力氣了。
“奉雲,我們兄弟四個去就行了,你要留下!”
“大哥,爲什麼,我……我不會給你們帶來拖累的!”
然而曹性卻是搖了搖頭,他看着奉雲認真的說道:“曹性周倉車武,我們四個好不容易來人世間走了一朝,白手起家,創下了肥皂,炒菜,寒天烈酒等等東西,這全部都是我們留在這個世界上最寶貴的遺產,我們不想白走一遭,所以你必須活下來,將我們的這些東西傳揚下去!”
聽到曹性的這一番話,奉雲幾乎都快哭出來了,是的,曹性都未曾料到,自己來這個世間走一朝,產生了蝴蝶效應,避免了曹性歷史上的結局,但這是一個亂世,是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的亂世,此刻他也終於明白了,爲什麼常有人云,寧當盛世犬,不當亂世人,戰爭是殘酷的,是要流血犧牲的,而這些角色必須有人去扮演。
“奉雲。明日你就帶着人藏在我們家中的地窖之中,等鮮卑人在城中擄掠夠了之後,你們再出來,屆時你帶着我們家中剩餘的錢財,找一個地方,重新振作我們的產業也行,或者是,找一個世外桃源娶一門媳婦,生幾個孩子平平淡淡,這未必也不是一種福氣!”
說到這裡曹性笑了,而陳虎周倉幾人眼中卻是飽含淚水,人若能活着誰願意去死,但是今日的局勢,或許已經註定了他們幾個的未來。
當天夜晚,在漆黑的城樓上,有幾個男子緩緩的從城樓上面放了下來,曹性手持刀劍,身披鎧甲,一揮手帶着陳虎周倉等人,緩緩的向前行進。
到了半夜三更時分,曹性他們終於緩緩的摸到了鮮卑大營前,不過他們並沒有馬上進去,而是在鮮卑大營的外圍逛了一圈,最終車武回來報告道。
“大哥,我若是沒猜錯,鮮卑大營最後面的那個軍營應該就是他們儲存糧草的地方!”
聞聽此言,曹性點了點頭,隨後又再度一招手,帶着車武等人摸到了最後一個隱在的地方。
因爲如今正處於膠着的狀態,所以大營的防守相對要嚴密一些,不僅在大營的上方有守衛,就連在大營的外面也有衛兵,時不時的出來巡邏。
或許是這些鮮卑都知道,明天定能攻克邊雲縣,所以此刻有很多人都有些麻痹大意之態,巡邏的那些衛兵,也有一些人在那裡開小差。
眼見兩個鮮卑士兵從隊伍的最末端走了出來,準備走向一處小樹叢之中,陳虎和周倉兩人心領神會,悄悄的從後面摸了上去。
過了差不多半刻鐘的時間,那一隊巡邏的鮮卑士兵終於發現了沒對,他們在那裡用他們的鮮卑語,嘰裡呱啦的說了一大堆,大概意思就是那兩個人怎麼還沒回來,於是乎他們也派遣了兩個人,準備前去看一看究竟是怎麼回事,結果走進小樹叢中一看,發現那兩個士兵竟然倒在原地呼呼大睡。
那兩個後來的顯非士兵見狀剛想破口大罵,然而從他們的脖子後面卻生出了兩柄明晃晃的大刀,他們看見刀鋒剛想要放聲大叫,然而兩隻強壯有力的手,卻是捂住了他們的嘴巴,隨後刀光一閃,他們脖子中的血液如噴泉一般灑出,最終被緩緩的放倒在了地上。
又過了一個時辰的時間,似乎到了鮮卑換防的時辰,又一對士兵從大營中緩緩走出,看見有四個身穿他們鮮卑士兵服的士兵,正坐在那裡聊天。他們不自覺的走了上去。看着那四個人,又是嘰裡呱啦的說了一陣,本來坐在其中的曹性心中多多少少還有些擔心,會不會被發現,但是曹性很快也就冷靜了下來,這一隊士兵沒有一來就做好防禦的姿態,說明在平時鮮卑士兵巡邏的時候,也經常是這個樣子,大家都司空見慣,見怪不怪。
曹性沒有說話,而是給最前面的車武打了一個眼色,車武點了點頭,隨後站了起來。
周倉站起來之後先扭了扭脖子,做了一副猙獰的姿態,隨後他竟然也從口中蹦達出了鮮卑語。最終對面的那羣鮮卑士兵點了點頭,表示可以交接了,車武一招手,帶着曹性的人直接從他們身邊經過,隨後大搖大擺的走入了鮮卑的營帳之中。
當第二天清晨來臨,哈多力騎着他白色的駿馬,帶着大軍氣勢如虹的開到了邊雲縣的城樓之下,此刻邊雲縣的守軍一眼就可以看清楚,大概就只有一百來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