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攻城啊……
司徒大人,你可真是小看了我陸遜呢!
冷眼望着城外那數百騎兵漸漸行遠,陸遜臉上露出幾許凝重。
而與此同時,江哲正命曹洪在石陽城外十五里處設下營寨,爲拿下石陽做着準備。
石陽雖是小城,然而城中防禦設施卻是足備,顯然是心思縝密的陸遜早早命人準備的。頗有些‘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意思。
在城中兵馬不明的情況下,強攻石陽,江哲亦不敢如此犯險。
畢竟,城中那位太守,亦是手掌天書的存在,萬萬不可小覷
。
不過顯然,江哲帳下曹洪與曹純,明顯是會錯了意,雖然遵了江哲意思叫麾下將士加緊砍伐林木作爲立寨之用,然而心中卻是有些不以爲然。
在他們想來,取下石陽,不過是一朝一夕之日,又何必多此一舉,在城外設營呢?
差不多到了晚飯時辰,基本的防禦設施已是辦妥。其實說實話防禦設施,充其量不過是木欄、障礙等物,看情形,江哲並不打算真正在城外設營……
“司徒,”走到江哲身邊一抱拳,曹洪正容彙報道,“末將已按司徒吩咐辦妥,立下營欄、障礙等物……”
“好!”江哲點點頭,微笑說道,“叫麾下將士好好歇息一下,埋鍋造飯。”
“咦?”只見曹洪臉上露出幾分疑惑,猶豫一下,終究將心中不解之處問出口,“司徒,末將有一事不明,還望司徒賜教!”
擡頭望了望天色,江哲一面暗暗盤算,一面點頭說道,“說,子廉,有何不解?”
“是!”曹洪恭敬地一抱拳,隨即遲疑說道,“末將以爲,司徒好似並非欲在此設營……”
“哦?”上下打量一下曹洪,江哲微笑着點頭說道,“子廉亦是心思縝密之人啊,不錯。”
“當真?”曹洪愣了愣,納悶說道,“既然司徒不欲在此設營,爲何要麾下將士在此立下營欄?莫非是……”
“想到了?”江哲望了眼曹洪,曹洪頓時心下一悟,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司徒!”隨着一聲呼喚,一身黑甲的曹純大步從遠處走來,至江哲身前抱拳說道,“末將前來複命!”
“好,準備好了麼?”
“是的,末將已令麾下虎豹騎整裝待發,只等司徒下令!”
“好,那你等先且出發,一切按計行事!”
“末將明白!”曹純抱拳抱拳一禮,對曹洪點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隨即轉身而去。
望着漸漸遠處的族弟曹純,曹洪疑惑說道,“司徒欲子和前往何處?”
仰頭望了一眼西面落日,江哲淡然說道,“石陽!”
“咦?”
及至是夜亥時前後,江哲曹營之內已是寂靜一片,少有聲響。
不過說是營寨,充其量僅是堪堪圍了幾道木欄,將一些輜重、糧草之內放在營內罷了,別說沒有帳篷等物,就連營門,亦是由幾輛運糧馬車充當,如此營寨,可算是簡陋之極
。
營中有多點着篝火,就着篝火暖意,曹軍將士圍在篝火邊上,昏昏欲睡。
難道江哲竟如此疏於防範?
當然不是了!
伸手將一根柴火丟入面前的篝火中,趙雲望了一眼身旁江哲,見他坐在一跟巨木上,望着面前的火焰發呆,猶豫一下,低聲喚道,“司徒?”
“唔?”江哲擡了擡頭,轉身望了一眼趙雲,眼中有些疑惑。
咳嗽一聲,趙雲低聲說道,“司徒,那石陽太守,當真會來襲營麼?”
“說不好啊,”江哲微微嘆了口氣,手持木棍撥着篝火,凝聲說道,“所謂成事在人,謀事在天,即便是我等做下完全準備,中不中計,還得看他陸遜如何處之,倘若他視若無睹,據城死守,那麼我等也只有強攻一途了……不到無計可施,我實不欲強攻。”
“司徒體恤將士之心,趙雲佩服,”拱手讚了一句,趙雲低聲說道,“司徒,依末將看來,那石陽太守好似會使些妖術……”
“唔!”江哲點了點頭,仰頭望了一眼夜空,喃喃說道,“希望那陸遜,莫要太過‘老實’纔好……”
而與此同時,江哲口中不希望太過‘老實’的陸遜,正遭受着呂蒙的怒火攻勢……
“襲營?”當陸遜輕描淡寫地說出襲營二字,呂蒙驚得雙目瞪大,愕然說道,“我不曾聽錯吧?你這傢伙方纔說襲營?襲他江哲營地?今夜?”
“怎麼?”陸遜怪異地望着呂蒙,揶揄說道,“莫不是對那江哲,呂將軍亦是心中畏懼?”
“開什麼玩笑,我豈會懼他?”揮手冷喝一句,呂蒙指着陸遜皺眉說道,“我便是搞不懂你這傢伙究竟想做什麼!”
“夜襲啊,”陸遜一臉的無辜,聳聳肩說道,“那位大人不是說明日攻城麼,那麼今夜我等便趁他不備,襲他營寨,有何不妥?”
“你!”呂蒙爲之氣結,望着陸遜皺眉說道,“你就不覺得其中有些蹊蹺麼?他江哲麾下曹軍,養精蓄銳多時,不趁隙強攻,卻後撤十餘里設營,還明明白白告知你,明日攻城,就連我亦看出其中有詐,你卻是看不出?”
“有詐?”陸遜一臉哂笑,攤着雙手故作詫異說道,“哪裡有詐?那位那人宅心仁厚,不欲城中百姓遭受戰火,是故對我等下了通牒,何來有詐之事?”
“哼!”細細打量了一下陸遜面色,呂蒙越發肯定心中所想,冷笑說道,“陸太守,若是你再無端嘲弄本將軍,本將軍可下城歇息去了,你是要襲江哲營寨也好,還是你別有圖謀,本將軍可不奉陪了!”說着,作勢要走。
“啊啊,”聽聞呂蒙冷言冷語,又見他作勢要走,陸遜一臉的無奈,擾擾頭說道,“別別,不過是開個玩笑嘛。”說着,他臉上笑意漸漸收起,嘴角微微一揚,淡淡說道,“那位司徒大人,似乎是過於小看我陸遜了,這可不好……”
“……”皺眉望着陸遜面上的冷意,與他相處了一段日子的呂蒙頓時明白,這小子開始認真了
。環抱雙手靠在牆旁,呂蒙瞥了一眼陸遜,沉聲說道,“說說吧,你究竟想做什麼,若是有意思的話,本將軍不妨爲陸太守做一次馬前卒……”
“那可真是多謝呂將軍了,”陸遜轉過頭來,眼神掃過呂蒙,令呂蒙着實有些面對周瑜、周都督的錯覺。
“你打算怎麼做?”
“夜襲!”
“……”愕然瞪大眼睛,感覺受騙的呂蒙額頭青筋直冒,雙目隱隱帶着怒火瞪了一眼陸遜,這一瞪之下,他卻是心中一愣。只見此時陸遜臉上無絲毫笑意,雙目中充斥冷意,哪裡還是平日裡喜歡捉弄自己混賬小子?
“夜襲?”呂蒙不動聲色地說了句。
“是的,夜襲!恐怕眼下江哲已是佈下了重重陷阱,等着我等前去襲營吧,若是不去,豈不是對不住他多番安排?”
深深望了眼陸遜,呂蒙舔了舔嘴脣,雙目微微一閉,淡然說道,“就陪你小子耍耍!”
“呵,那可真是要多謝呂將軍了呢!”陸遜臉上再覆露出濃濃微笑。
淡淡瞅了眼眼下不足弱冠之齡的少年,呂蒙心下暗暗警惕,此子,僅看似無害……
半個時辰之後,一身戎裝的陸遜隨同呂蒙並三千士卒,悄悄出城望曹營所在而去。
一路上,呂蒙警惕地望着四下,低聲對身旁陸遜說道,“你確實江哲營寨,在這個方向?”
“呵,自然無差!”陸遜微微一笑,眯眼望着遠處。
有些懷疑地瞅瞅陸遜,呂蒙皺眉說道,“你不會算錯吧?”
“喂喂,”好似受了打擊,陸遜直直望了呂蒙半響,古怪說道,“既然不信,你還跟着來?要不你來領路?”
“額,”只見呂蒙面上露出幾分尷尬,訕訕說道,“我只是提醒你,莫要算錯,領岔了路……”
哼哼兩聲,陸遜撥馬上前,那模樣,叫身後呂蒙不禁有些氣怒不已。
此子,雖看似貌順有禮,然其心甚是狂妄!
“怎麼了?呂將軍?莫不是心中惶惶?”面前的陸遜回過頭來,望着呂蒙揶揄道。
“哼!”冷哼一聲,呂蒙撥馬上前,瞥了一眼陸遜,竟是不還嘴,這叫陸遜感覺有些無趣。
緩緩趕了一程,隊伍前面的陸遜忽然一皺眉,勒馬而立,身旁呂蒙見此,急忙對身後一招手,低聲呼道,“全軍止步
!”隨即低聲對陸遜說道,“可是發現了什麼?”
“沒有啊!”陸遜一臉莫名其妙。
“……”強忍着心中怒氣,呂蒙死死盯着陸遜,左手緩緩摸向腰間佩劍。
“別別,”陸遜笑容一變,急忙討好說道,“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哦,對了,我是隱隱望見了曹營之中的篝火,是故勒馬。”
“哼!”恨恨將抽了一半的佩劍再復入鞘,呂蒙撥馬上前,眯眼眺望,果然望見遠處山坳,無數篝火在山風吹拂下時隱時顯。
“果然有詐啊,那江哲生怕我等找不着他……”
“是啊!”少有地收斂了臉上笑意,陸遜翻身下馬,遠遠望着曹營篝火,隨即轉手揮手下令道,“從此地始,人禁聲,馬銜枚,莫要叫曹軍們發現了我等蹤跡!”
略帶詫異地望着陸遜,呂蒙正容說道,“曹營看似毫無防備,實則殺機重重,怎麼辦,就這麼過去?”
“當然不是了!”陸遜一臉哂笑,笑而不語,叫呂蒙不免有些氣結。
就在陸遜與呂蒙勒馬眺望遠處曹營同時,江哲正撥弄着眼前的篝火解悶。
原本以爲石陽不過是一座小城,又無多少兵馬,江哲不曾帶來帳篷等過夜之物,也是,若是能取石陽屯紮,又何必多此一舉,增加輜重減慢行程呢?
可誰想,當初在漢陽擺了自己一道,叫劉備因此走脫的傢伙,眼下正在石陽城中呢?還是歷史中赫赫有名的陸遜、陸伯言。
並非是江哲不欲攻城,只是在不明陸遜能耐之前,他實在不欲如此犯險。
先摸摸陸遜本事……當然了,若是可以順勢拿下石陽,那自然是最好。
夜風漸大,吹得營中旗幟‘唰唰’作響,只聽咔嚓一聲,其中一隻旗幟竟是從中而折。
“終究來了……終於來了!”微微鬆了口氣,江哲將手中木棍丟入篝火之中。
“唔?”身旁的趙雲望了一眼江哲,摸了摸直直立在身旁的銀槍。
夜風呼呼吹着,吹在身上,有幾絲涼爽之意,守在營寨東門處的幾名曹兵,拄着長槍靠在寨欄邊,眼神不時掃着四周,見毫無異常,隨即低聲談笑起來。
談笑的對象,則是其中的一名曹兵,哦,是伍長!
很少見的,作爲士卒,竟然談笑其上屬,可是那名伍長臉上,卻無慍怒之色,想來是習以爲常,亦或是,他本身對這種事就不介意。
“我說王伍長,如此掛念家中婆娘,還來從軍做什麼,還不如回家抱婆娘,省得心中沒日沒夜的掛記。”
“就是
!”
“胡說什麼呢!”被稱之爲王伍長的曹兵,故作慍怒地低罵一聲,隨即不禁伸手摸了摸腦袋上的頭盔,那裡縫着愛妻的髮束。
對於家中有妻室的曹兵,這好似是一種不成文的風俗,當丈夫離家參軍之時,妻子剪下一束髮束,將它縫在丈夫頭盔內側,好似是護身符,亦是一種寄託。
望着王伍長面帶會心笑意,伸手撫摸着頭盔,周圍曹兵鬨笑一聲。
“吵什麼!”忽然遠處傳來一聲冷喝,一名伯長面帶冷意,走了過來,瞪着四下曹兵喝道,“玩忽職守,你等倒也不怕被軍法處置!”
附近曹兵趕忙站直身子,絲毫不復方纔嬉笑之色。
冷冷掃視一眼四周,那曹軍伯長哼了哼,隨即似乎是瞧見了王伍長,走到他面前,低聲問道,“可有異常?”
“報,不曾有異常!”王伍長恭敬地行了一禮。
“唔!”那曹軍伯長點了點頭,四下望了望,繃緊的神經稍稍一鬆,隨即望了言王伍長,微笑說道,“怎麼還留在軍中?當初你不是想着要卸甲歸田的麼?王二!”
王二,往日文丑麾下士卒,曾任什長職務,經歷過於袁紹與曹操大戰的一系列戰事,可算是老兵。
“是啊,陳伯長,”王二笑了笑,隨即搖搖頭,苦笑說道,“只是摸了數年槍桿,哪裡還會耕種,倘若在家吃閒飯惹人恥笑,還不如呆在軍中。”
“哦,是這樣,”曹軍伯長點了點頭,低頭嘆道,“那你就謹慎一些,莫要在何時,被他人取了首級去,若是你死在江東蠻子手中,還不如當初死在我手上!”
“喂喂,”望着眼前的伯長,王二不滿說道,“你當初能殺我?好似是你差點死在我手上吧?”
“嘿!還真能說啊!”那曹軍伯長揚起頭來微微一笑,就着月光,不是伯長陳二狗,又是何人?
“陳伯長與王伍長相識麼?”附近曹兵竊竊私語。
“看似如此……”
“好了!”望着四下低喝一聲,陳二狗正色說道,“既然你等當職,便莫要玩忽職守,否則,必定軍法不饒!”
“諾!”附近曹兵急忙應喝一聲。
“這還差不多!”望着附近衆曹兵站得筆直,陳二狗滿意地點點頭,與王二打了個招呼正要離開,忽然一轉頭,死死望着一處。
“我說,王二,你方纔聽到什麼動靜了麼?”
“唔,或許只是風聲吧!”一臉輕鬆之色的王二亦是死死盯着那處,暗暗給陳二狗使了個眼色
。
“風聲啊……”陳二狗呵呵一笑,上前撥了撥地上的篝火,忽然拾起一支帶火的木棍,狠狠朝着遠方丟去。
只見遠處黑暗之中,草木之旁,幾道人影一閃而過。
“誰?”陳二狗抽出腰間的戰刀,厲聲喝道。
“嘖!”只聽遠處林中傳來一人略帶無奈的撇嘴聲,隨即,無數人影涌了出來,觀其軍服飾,正是江東兵無疑。
“竟然襲我軍營寨,好膽!”陳二狗一聲怒吼,回身厲聲喝道,“敵軍來襲,警示全營!”
“諾!”隨着一名曹兵應下,片刻之際,陣陣警示之聲伴隨着大吼着,響徹全營。
“敵軍來襲!敵軍來襲!”
然而就在此間,那無數江東兵已是衝至寨門處,伴隨着陣陣喊殺聲,直直衝向寨門。
見此情形,陳二狗與王二一行人,當即集結附近值夜的曹兵,死守在寨門處,已待營內將領出來救援。
“可惡,竟是叫如此數量敵軍潛到此處,那些斥候在做什麼?”隨着一聲怒喝,王二手持長槍,朝着面前衝來的敵軍狠狠戳去。
只聽一聲怪異的聲響,當前的江東兵緩緩倒地,不見絲毫血跡。
“唔?”一臉愕然的王二皺眉瞅了瞅槍尖,卻是望見槍尖銀亮,亦不見絲毫血跡,頓時心下大驚,“這……”才說一字,一擡頭,卻是望見一人舉着大刀,狠狠劈下。
“你在做什麼?”陳二狗一聲怒吼,幾步上前,替王二擋住一刀,隨即一記直砍將敵軍砍翻,回身怒道,“臨戰分神,你欲死否?”
“我……”王二愣了愣,忽然下意識瞥了一眼陳二狗手中戰刀,同樣沒有絲毫血跡,心中更覺莫名其妙,喃喃說道,“怎麼會沒有血?”
“什麼沒有血?”陳二狗正奮力搏殺着,忽然聽到身後王二話語,莫名其妙一回頭,卻見王二正愣神望着地上一具屍首發呆,正要出言呵斥,卻見那屍首一眨眼功夫,竟是變過了一片紙人,飄然落地,化作灰灰。
“怎麼會……”心中大驚的陳二狗與王二一對眼,兩人均是望見了對方眼中的驚恐,紙人?
似乎是聽聞了寨門處的喊殺聲,營內曹兵紛紛過來援助,在寨門處與敵軍一通血戰。
然而同陳二狗與王二一眼,衆曹兵奮力砍殺來敵,然而待其見到自己殺死的敵軍落地變成了一片紙人,頓時心中惶惶。
“紙人?”一名曹兵愕然接過飄落的紙片,望着它在手中化作灰灰,隨即好似忽然感覺到了什麼,一擡頭,卻見一道寒光閃過……
“這些是什麼鬼東西?”望着同澤的頭顱在自己腳邊翻滾着,另一名曹兵心中一陣恐懼,忽然聽到耳邊一陣風聲,狠狠一記直刺
。
只見被刺中胸腹的那名敵軍士卒步伐明顯一頓,隨即便化作一片紙人,只是紙人胸腹處,卻是有些許破損……
“這究竟是什麼?”背靠背戒備着,眼神死死盯着圍在自己身旁的敵軍,陳二狗與王二眼中俱是驚恐之色,在他們耳邊來回響起的,是曹兵夾帶着驚懼的慘叫。
“妖……妖術?”王二嚥了嚥唾沫,只感覺心中有些發毛,身旁的陳二狗亦是如此,只感覺全身冷汗直冒。
作爲士卒,死在戰場,十有八九是無法避免的,二人雖是稍稍有些不願去想,心中卻是明白,換句話說,就算是哪一天,死在哪一個敵軍手中,二人也不會有過多怨恨。
畢竟,殺人者,終有一日橫被人殺,這是定律。
不過,顯然不包括死在這些傢伙手中……
這些傢伙,是人麼?不!是怪物!
“啊!”似乎是承受不住壓力,王二怒吼一聲,在陳二狗驚呼之中衝上前去,手持長槍對着敵軍一陣胡亂揮舞,但是令人詫異的是,卻見面前數名敵軍,紛紛化作紙人,隨即化爲灰灰。
“怎麼會?”王二心下一愣,自己方纔明明僅僅是……
帶着濃濃的疑問,王二一掄手中槍桿,狠狠一揮舞,只見被槍尖觸及到的敵軍,紛紛化作紙人……
“原來如此!”後方的陳二狗心中大悟,論刀上前,看準時機,輕輕在一名敵軍身上劃了一道,原本對於作戰將士來說,僅僅算是小傷,然而對眼前的這些傢伙,似乎卻是致命傷。
“弟兄們,這些傢伙不過是虛有其表,靜下心來,莫要慌亂!”
隨着陳二狗的大喊,寨門處的曹兵漸漸平復下來,結陣廝殺。
果然如陳二狗所言,眼前這些敵人幾乎可以說是‘一觸便死’,對靜下心來的曹兵,幾乎無絲毫威脅。
不過……
“源源不斷啊!”狠狠將一名敵軍挑開,望着那人變作紙人,化爲灰灰,王二靠在陳二狗身後,隱隱有些心燥。
陳二狗揮了幾下戰刀,沉聲喝道,“使六、七分力便可,留些氣力!”
“說得輕巧!”王二笑罵一句,槍桿亂舞,漸漸地,他的呼吸開始有些沉重。
就在這時,忽然營中傳來一聲重喝。
“弓手火箭準備……放!”
王二與陳二狗下意識一回頭,卻見營內不知從何處涌出大批弓箭手,弓上搭着火箭……
拋射
!
僅僅是拉了半弓,數百支火箭越過寨欄與寨外曹兵,朝着寨外的敵軍一通亂射,只見那些敵軍,僅僅是稍稍被擦到,亦是當即燃起熊熊火焰,更別說被火箭貫穿。
“呼!”王二暗暗鬆了口氣,忽然聽到有人愕然問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王二一轉身,見一臉驚愕望着營寨外的人竟然是軍中大將趙雲,急忙抱拳見禮,“見過趙將軍!”
“唔,”隨意揮揮手,趙雲一臉驚容望着寨外那些熊熊燃燒着的‘火人’,又望了望仍與麾下曹兵廝殺着的敵軍,眼中漸漸有些凝重。
不對勁啊……這些江東兵……
皺眉望着那些一臉麻木面容,只會口中喊殺江東兵;望着那些稍稍一被兵刃觸及身體,便化作紙人,化成灰灰的江東兵;望着那些全身燃燒着火焰,卻不發一聲痛叫,仍大聲喊殺緩緩向前卻被燒做灰燼的江東兵。趙雲感覺有些匪夷所思。
“這還真是妖術啊……”忽然,身旁傳來一聲苦笑。
“唔?”趙雲回過頭,見來人竟是江哲,急忙說道,“司徒,此地甚爲危險,司徒還是……”
“有何危險?”江哲苦笑着指着眼前的‘敵軍’。
雖然曹兵最初被這支‘奇兵’打了個措手不及,然而在衆曹軍將士平復心神,定下心來之後,這些僅僅是紙人變成的兵馬,哪裡是極爲精悍的曹兵對手?
“額……”趙雲有些汗顏得笑了笑。
確實,若是知道了其中究竟,這些‘紙兵’最大的用途,不過是消耗曹兵體力罷了。
“啊啊,中計了呀!”忽然,遠處傳來一人聲響,帶着些許慵懶。
隨着這個聲音響起,寨外的‘紙兵’頓時化作紛紛紙片,落於地面。
這個聲音是……
懵然,江哲眼神一皺,忽然想起好似在哪裡聽過……
漢陽、石陽,是那陸遜!
“子龍!”江哲手一指遠處,低聲呼道。
“末將明白!”趙雲一抱拳,手伸出口中吹了一記響哨,隨着一記響哨響起,營內頓時涌出千餘輕騎,爲首一人更是大呼道,“讓開讓開!”
牽過急奔而來的白馬,趙雲一翻身,躍上馬背,舉槍喝道,“諸君,隨我來!”
“喝!”千餘早早埋伏在營內的輕騎大呼一聲,在營寨外衆曹操讓開的道路上疾奔而去,而同時,遠處林內傳來一聲噪雜,隨即漸漸遠處
。
“追!”高舉銀槍,趙雲望了一眼江哲,見江哲一點頭,當即策馬急追過去。
望着趙雲帶人馳遠,江哲這才蹲下身來,捻起地上一抹灰燼,在手中細細打量着。
雖然他故意留下破綻,引陸遜前來襲營,可是陸遜的做法,亦是出乎江哲意料。
江哲隱隱感覺,這陸遜,或許在盤算着什麼……
究竟是什麼呢……
“殺啊!”
這在這時,林中火光大起,殺聲頓起。
江哲面色一變,驚聲呼道,“糟了,子龍怕是中了埋伏了,我失察矣!”說罷,他急聲呼道,“傳令曹洪,守住營寨,其餘人等隨我前去助趙將軍一臂之力!”
隨着江哲一聲令下,此時寨門處數千曹兵,皆隨江哲前往救援趙雲,只餘下區區數十人,前往營中,將江哲將令稟告曹洪。
確實,趙雲中了陸遜埋伏……
在得了江哲應允之後,趙雲當即率千餘輕騎順着官道追趕陸遜,然而追着追着,忽然見眼前寒光一閃,細看之下,竟然無數冒着寒光的箭頭。
“啊!”隨着一行輕騎將士一陣慘叫,竟是不下於兩、三百將士紛紛落馬,頓時隊形亂成一團。
“怎麼可能?”趙雲驚呼一聲,不是他疏於防範,而是他知道,此處有不少曹軍斥候,是故他纔敢如此大膽,在夜間急趕,他哪裡想得到,竟會在自家門外,遭了敵軍埋伏呢?
“怎麼可能?呵,怎麼不可能?”隨着一聲輕笑,遠處林中閃出些許亮光,一名將軍模樣的人手持火把,笑吟吟望着趙雲等人揶揄道,“正所謂窮寇莫追,追上了,可是叫你命的喲!”最後一句,森然不已。
“好膽!”趙雲咧了咧嘴,嘴角露出幾分笑意,冷笑說道,“有些年載,不曾有人敢在我面前放肆了……”
“喔?是麼?”那人嘿嘿一笑,右手一招,頓時身後林中,露出無數閃過寒光的箭頭,而官道兩旁,亦不知從何處漸漸涌來無數敵軍。
“那又如何?”趙雲哂笑一聲,四下望了望,只見黑暗中人頭涌動,心知中伏,低頭厲聲喝道,“衆將士戒備,我等衝出去!”
“衝出去?閣下好大口氣!”那人哈哈一笑,右手一招,淡淡說道,“讓他衝!”
頓時,只見四面喊殺聲乍起,四周敵軍密密麻麻,將趙雲等人圍的水泄不通。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趙雲大喝一聲,手中銀槍一甩,指着說話那人喝道,“衆將士,殺過去!”
“喝
!”
“咦?”趙雲的氣魄叫那人愣了愣。
“汰!”一聲怒喝,趙雲槍勢一展,一面策馬急行,一面用槍尖連點阻攔在前的敵軍,眨眼之間,無數紙人飄零落地,化作灰灰。
趁隙瞥了一眼,趙雲冷笑道,“雕蟲小技,看我取你性命!”說着,他朝麾下輕騎喊道,“衆將士,不過是方纔那些紙人罷了,不堪一擊,待我等殺過去,取敵將首級!”
“喝!”聽趙雲這麼一說,千餘輕騎頓時士氣高漲。
畢竟,方纔那些‘紙兵’的不堪一擊,衆輕騎將士可是看在眼底。
“咦?”只見月色之下,林旁那將軍模樣的人緩緩擡起頭來,正是陸遜無疑,只見他驚訝盯着趙雲,目露詫異之色,隨即,緩緩露出幾許笑意。
誰說這裡盡是‘紙兵’來着?
原來如此,不過是方纔那些紙人啊!帶着這個心思,衆曹軍輕騎將士爲保留體力,僅僅使出五成氣力殺敵,畢竟,誰知道等下還有什麼埋伏呢,總要留些氣力吧。
然而……
“啊!”一聲慘叫傳來,一名曹兵輕騎面上帶着不可思議之色,緩緩落馬。
“唔?”趙雲猛一轉身,卻見不遠處一名敵軍正捂着自己腹部緩緩後退,隨即隱藏在衆多人流之中。
“小心!‘紙兵’之中藏有敵軍!”趙雲一身驚呼,然而自那聲慘叫開始,千餘曹兵紛紛有人落馬斃命,亂戰之中,衆曹兵將士又不是江哲,如何辨得清,哪些是真正的敵軍,哪些僅僅是用妖術驅使的‘紙兵’?
“該死的!”望着一名又一名麾下騎兵將士落馬斃命,趙雲怒喝一聲,手中銀槍狠狠投出,宛如一條銀龍,但見半空中一陣紙片飛揚,藏身在衆多紙兵之中的石陽士卒愕然望着貫穿體內的銀槍,帶着不可思議之色,緩緩倒地。
彷彿是一頭被激怒的猛獸,趙雲狠狠盯着遠處的陸遜,叫陸遜一陣心悸。
這傢伙……
“曹將通名!”
拔出腰間青釭劍左劈右砍,趙雲策馬至銀槍旁,取銀槍在手,厲聲喝道,“我乃常山趙子龍!”
原來是他!
陸遜臉上露出幾分笑意,一揮手,微笑說道,“原本僅僅是想誘你等出營,便不想來的竟然是赫赫有名的趙雲趙子龍,天助我也……射箭!”
隨着陸遜一聲令下,林中箭如雨發,朝着趙雲一行呼嘯而至。
什麼?難道他竟是全然不顧自己麾下將士?
趙雲心下一驚,左手青釭劍、右手豪龍膽,一劍一槍,竟是將射向自己的箭支全數擊飛,令遠處的陸遜瞪大了眼,一臉不可思議
。
“唔?”似乎是瞥見了四周紙片飛揚,趙雲勒馬頓步,槍尖一指遠處陸遜,冷笑說道,“我還倒你鐵石心腸,欲將自己麾下將士一同殺死呢……”
“怎麼會呢,”陸遜微微一笑,故作輕鬆地聳聳肩,撫掌讚許道,“不愧是勇貫曹軍的趙雲趙子龍……”說着,話音一頓,冷笑說道,“不過麾下將士,似乎不如趙將軍勇武啊……放箭!”
“豎子敢爾!”趙雲一聲怒吼,卻見對面林中箭如雨發,幾乎一眨眼功夫,麾下兵馬慘呼聲乍起,趙雲轉頭一望,心怒不已。
“有何不敢?”少有地收起臉上笑意,陸遜正色厲聲說道,“你等既然敢出兵犯我江東,我陸遜爲何殺不得你等?趙雲,今日便是你授受之時!衆將士聽令,給我放箭,陷趙雲於此!”
“喝!”隨着林中將士一聲呼喝,趙雲的處境,頓時變得極爲險峻,他身後千餘輕騎,亦是隻剩下區區兩百餘,更有甚者,全身上下重輕傷不等。
“該死!該死!”趙雲連連怒喝,卻是被一陣又一陣的箭雨擋得無法近前一步,處境十分險峻。
深深望了眼趙雲,陸遜微微嘆了口氣,沉聲說道,“趙將軍乃天下豪傑,不過爲我江東,在下卻是不得不如此了,今日,還請趙將軍陷身此處!”
“那可不見得!”忽然,遠處傳來一聲冷笑。
“唔?”陸遜側目一望,卻見遠處火把之光漸漸靠近,一撥兵馬直直殺出。
“……原來是江司徒,”望了一眼來人從黑暗中徐徐策馬而出,陸遜臉上露出幾許微笑,拱手說道,“陸遜久仰司徒威名,今日有幸一見尊顏,幸甚!幸甚!”
“江某亦是久仰陸伯言久矣!”江哲微笑着說了句。
確實,作爲‘先輩’陸遜,身爲後人的江哲確實可以說是久仰。 щшш. тт kǎn. ℃O
疑惑地望了眼不遠處的江哲,細細揣摩江哲言語的陸遜感覺有些怪異,聽他口氣,似乎不像是嘲諷,難道他當真聽過我名?
按下心中疑問,陸遜拱拱手,笑着說道,“江司徒出現在這裡,倒是令在下……”正說着,陸遜語調一變,嬉笑說道,“實不出在下所料!”
還真是性格惡劣的小子啊!江哲眼角一抽,揮揮手,叫麾下兵馬徐徐上前,口中冷哼說道,“怎麼個不出閣下所料?”
“呵呵,”陸遜淡淡一笑,轉而言道,“司徒啊,此時不坐鎮軍營之中,好麼?”
“……”只見江哲好似想到了什麼,眼神一凜,下意識回頭望了一眼軍營方向,只見軍營火光乍起,在夜色之中,甚是晃眼。
“嘿嘿
!”嘿嘿一笑,陸遜拱拱手,嬉笑說道,“僥倖,僥倖,先勝一籌!”
“哼!”江哲輕笑一聲,凝聲說道,“看來你方纔襲我軍營,只不過是誘我等追你……”
“不不不,”陸遜聞言擺擺手,望了眼趙雲,隨即望着江哲正色說道,“在下原本真是想先除去司徒帳下一將的,只不過卻是不曾想到,追在下的,竟是赫赫有名的常山趙子龍,尋常弩箭,竟是動不得他分毫,匪夷所思……”
“原來如此,”江哲點點頭,隨即望着陸遜淡然說道,“我卻是小看了你,想不到你竟能將計就計,先遣一軍佯攻,誘我等追你,隨後另遣一軍,趁我營內空虛,毀我營中輜重……”
“僥倖,僥倖!”陸遜嘿嘿一笑,揶揄說道,“小子不才,先勝一籌!”
“那可不見得哦!”江哲微笑着說道,“我倒是想看看,你歸何處!”
“……”只見陸遜好似想到了什麼,面色猛地一變,指着江哲莫名說道,“你……莫非你襲我石陽?”
聳聳肩,江哲淡然說道,“你既然可以襲我營地,我爲何不可以襲你石陽?”
“……”陸遜頓時語塞,望向江哲的眼神,露出濃濃警惕與凝重。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怪不得江哲故意露出破綻,引我前去襲營。
他並非是設下埋伏,欲擒我等,他的目的仍在石陽城,可笑我還欲將計就計,雖設計燒了曹軍糧草輜重,卻失了石陽……
不得不說,陸遜的計謀本身,無絲毫不妥,不過在大局上,卻是謀錯了方向,誰會想到,江哲故意留下破綻,又佈下重重埋伏,不是爲了擒殺陸遜,而是爲了趁石陽兵力空虛之際,謀取石陽呢?
“可惜哦,”勉強按下心中不安,陸遜強自說道,“我此行僅僅帶了三千將士,石陽城中……”
“哦,是麼?”還沒等陸遜說完,江哲笑着打斷道,“那可真是巧了,取石陽的虎豹騎,亦是三千之數呢!”
糟了!聽到虎豹騎三字,陸遜便知不妥,一揮手厲聲喝道,“撤!”
“你走得了麼?”江哲亦是右手一揮,身後曹軍一擁而上。
“走不了?那可不一定哦。”淡淡一笑,陸遜從懷中取出一物,拋散四周,轉眼之間,林中涌出無數兵馬,朝着江哲等人喊殺而來,而陸遜等人,卻趁此機會逃之夭夭。
“這小子!”江哲苦笑着搖搖頭,轉身呼道,“此乃妖術所致‘紙兵’,禁不起絲毫打擊,不過,休要掉以輕心!”
“喝!”麾下曹兵大呼一聲。
石陽城中
!
一身黑甲,曹純手握戰刀登上城頭,望了一眼曹營方向,眼中隱隱有些擔憂。
“曹統領!”渾身浴血的虎豹騎伯長孟旭大步走來,厲聲喝道,“已誅滅城中江東兵馬,或有些許逃往城外……”
“不必追了,”曹純揮揮手,轉身淡淡說道,“傳令我虎豹騎上下,不得擾民,靜待天明司徒至此!”
“末將明白!”孟旭抱抱拳,轉身離去,走了幾步,卻是轉過身來,望着曹純莫名說道,“此戰,我殺了三十九個哦!”
“……”只見曹純眼角一抽,望着孟旭冷笑一聲,轉身走遠,心下大罵。
看來這混賬東西仍窺視我統領位置!
更如此想着,曹純忽然瞥見楊鼎步上城頭望了自己一眼……
還有這混賬傢伙!
心中有些氣悶,曹純翻了翻白眼,有些羨慕身在許都練兵的高順。
爲何他陷陣營,就沒有這種事呢?奇怪!
石陽城外十餘里處,曹軍營寨!
一身污血,捂着胸腹,曹洪強忍着重創,在身旁護衛的攙扶下,望着不遠處曹軍包圍之中左衝右圖的敵軍,面露驚懼之色,喃喃說道,“這些傢伙,是怪物麼?”
話音剛落,忽然遠處一名曹兵驚聲呼道,“衝……他們衝出去了!”
“對方只有區區三百人,你們這幫廢物!”一名曹軍裨將怒聲吼道,“給我攔住他們!攔住他們!”
“可……可是?”附近曹兵一陣惶惶。
“咳咳,”似乎是被傷了胸肺,曹洪咳嗽幾聲,忍痛呼道,“讓……讓他們走!”
“這……”只見附近衆曹軍將領面面相覷。
“讓他們走,咳咳!”曹洪厲聲喝罷,隨之而來,便是一連串的咳嗽聲。
“……諾!”
在衆護衛的攙扶下,曹洪勉強支撐起身子,望着那三百人漸漸遠處,臉上露出濃濃怒火。
來時三百,去時三百,我此地數千將士,竟是殺不得其軍中一人……
想我堂堂軍中大將,竟是抵不過其區區三人聯手……
勉強支撐起身子,曹洪凝重望着遠處黑暗,喃喃說着什麼。
這支兵,不下於虎豹騎……不,要比虎豹騎更強,強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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