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諶最終沒有說服秦誼，只是卻讓秦誼胡思亂想起來。荀諶的話有一點兒說的沒有錯，那就是袁紹的確是代表了歷史前進發展的方向，而曹老闆在官渡戰勝袁紹只不過是一次逆歷史潮流的反撲而已。
上一世學初中歷史的時候，連在英國和法國搞起的高大上的資產階級階級革命都有着那麼多波折，英國有斯圖亞特王朝復辟，法國更是在80多年的時間裡，經歷了第一共和國、第一帝國、第二共和國、第二帝國和第三共和國，期間還有着波旁王朝的復辟、拿破崙百日王朝這種波折。
雖然整體歷史趨勢向着袁紹，但還是出現曹魏和蜀漢這種逆歷史潮流的政權。儘管如此，曹老闆在官渡也是勝得好險。即便是袁紹官渡慘敗，諸子內訌，曹老闆也是在袁紹死後花了七年時間才統一河北，換成大魔法師和李二鳳，這七年時間都夠他們統一全國了，由此可見曹老闆逆歷史潮流的艱辛。
歷史上的曹老闆是比袁老闆高那麼一點點兒，但是這次加入了秦誼之後，會不會比袁老闆低那麼一點點兒？
這個危險的想法讓秦誼夜不能寐，一晚上胡思亂想自己究竟該何去何從，突然間想起來自己在大將軍府的老領導陳琳陳孔璋也在袁紹手下。
於是第二天一早秦誼便梳洗打扮，帶着讓秦壽操辦的一份禮物，朝着陳琳在河內的住處走去，秦誼準備從老領導那裡套一下口風。
在何進召董卓進京的時候，陳琳曾經竭力反對，隨着何進身死董卓執政，陳琳害怕這事會被董卓追究，也是逃離雒陽，只是隨着天下逐漸崩壞，陳琳也是再次託庇於袁紹門下。
只是陳琳卻沒有進入到袁紹幕府的核心之中，現在袁紹幕府的核心人物是當時跟着他一起從雒陽出奔的逄紀和許攸，陳琳這個後來之人只是簡單得主管記室。
“文合可是許久不見了！”原先秦誼在大將軍府的時候，其實和陳琳並沒有太多的交集，因爲他算是王匡的人，但是這次前來拜會自己，陳琳也是頗爲感動，現在陳琳混得不太如意，能夠看到一個老熟人也是很不錯的。
“秦誼聽聞陳公在袁車騎麾下，上次便想着拜會一番，只是因爲出使魯陽的事情馬上離開了河內！今日這才遇到機會，還請陳公見諒！”而面對着老領導陳琳，秦誼也是非常客氣。
“文合前途無量，可不比我這種老人了！”今天陳琳也是頗爲高興，一邊招呼秦誼一邊從辦公室裡面拿出了一瓶珍藏的美酒，準備和秦誼喝一盅。
“當日大將軍肯聽從陳公建議，局勢未必會敗壞到眼下這個形勢。陳公高瞻遠矚，又正是春秋鼎盛之時，正是爲天下出力的時候，豈可言老？”看着陳琳心中也是有些怨氣，秦誼也是順着陳琳的話說道，他也是感覺到陳琳對袁紹似乎有些怨氣，正是從他這個當事人口中套話的大好機會。
只是陳琳卻是冷笑了一聲，沒再說什麼。陳琳對秦誼的戒備還是比較低的，在大將軍中的秦誼就是一個老實人，一度還被人欺負，也不是那種唉擺弄是非的人，他純粹是不想說了。
陳琳開了一個頭不再說什麼，秦誼也沒有繼續問，而是一邊陪陳琳喝酒，一邊繼續談天說地，聊自己在魯陽的所見所聞，也是把話題朝着局勢扯了過去。
而聽着秦誼往局勢上面引話，陳琳也是笑了一下：“文合這是還在猶豫自己的歸宿嗎？”
被陳琳說中了心事，秦誼也是有些尷尬，不過他也是馬上再向陳琳拜了一下：“目前天下羣雄之中，唯獨袁公最爲矚目，堪稱天下楷模，背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支持袁公，將來天下多半便是要有袁公來收拾河山！秦誼也是想着要做一番事業，不知道在袁公麾下能否有機會建立功業？”
隨着秦誼問出這個問題來，陳琳再次笑了一下，他對秦誼的認識就是這人不壞，就是有點兒鑽營投機，這不是便找到自己這裡來了，不過陳琳也沒有因此瞧不起秦誼，至少秦誼人還算不錯，比起某些人來可以說是純良之輩：“這收拾山河的固然會是袁公，只是對文合你來說，恐怕卻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爲什麼？”
“袁公能夠起事如此之快，還不是得到世家大族的支持，作爲酬勞肯定要重用世家子弟。文合這兩年雖然也是闖出不少的名堂，但是終究還是底子太薄，你在袁公麾下，恐怕只能給別人當個副手打個雜，更要命的是恐怕還會替人背黑鍋！”
聽了陳琳的話，秦誼也是皺起眉頭來：“打個雜什麼的秦誼倒是意料之中，這世家大族之中也不乏能人，別的不說，逄元圖、許子遠，還有荀友若等人，也都是一時奇才，給他們打雜學習一下也沒事，但是背黑鍋這事是什麼意思？”
“唉！我本來想投到袁公麾下，也是想着要幹一份事業的，只是我在袁公麾下也是幹了一段時間，發現袁公也是有些問題，那就是家學淵源太深了一些！”陳琳自然沒有秦誼的眼光，知道天下楷模袁本初會翻車，但是現在袁紹手下的問題，他卻是已經看出了一些苗頭。
“家學淵源？”秦誼有些不理解陳琳的意思，袁家四世三公，家學不就是如何做官嗎？
“袁公家裡四世三公，他又是他們家族中的佼佼者，自小便是把爲官之道和爲君之道給摸得門清，現在袁公還沒有成事，便已經開始玩起各種御下手段，隱然想要通過平衡之術將大權在握。這一但有平衡之術，這手下自然就會形成派別，現在袁公手下已經有了南陽派和潁川派，將來還不知道有那方勢力會加進來。文合你雖然是邊地之人，但是身上卻有濃厚的潁川特色，到時候少不了便會引起某些派別的針對，說不準什麼時候一口黑鍋便扣到了頭上！”
聽陳琳把話說到這裡，秦誼也是如夢方醒，歷史上袁紹的兒子鬧分裂，未嘗便沒有袁紹在後面推波助瀾，就像是袁紹分封諸州給兒子的事，那個時候他可沒有死啊！
通過讓手下拉幫結派，袁紹大搞平衡之術，對權力的掌握可是非常鞏固，只是同樣也是爲官渡戰敗和袁氏分裂給埋下了隱患。一個垂垂老矣的王朝搞一些權衡之術可以理解，你一個蒸蒸日上的新立集團，搞那麼多權術幹什麼，這個用出來還是扯後腿的效果更多一些。
昨日荀諶來找秦誼，除了想要摸一下荀彧的想法，未嘗也沒有真心招攬秦誼的打算，畢竟秦誼勉強也是個潁川幫的外圍成員，如果秦誼在袁紹麾下，有什麼事情自然會向着潁川人。
“多謝陳公指點，秦誼知道厲害了！”
“孺子可教！你現在其實還年輕，有什麼着急的？袁車騎和你這個年紀時還是一個紈絝子弟，帶着曹奮武等人到處惹是生非。你還有大把的機會，要是聽我之言，還是回老家蟄伏一段時間，好好養望，等袁車騎平定好亂世，你的聲望也是養了起來，到時候再出仕也不遲！”
被荀諶帶來的迷惑，被陳琳一番指點也是煙消雲散。袁紹敗給曹操雖然只是歷史的一個偶然，只是這個偶然卻也有着自己的必然，袁紹的權術已經爲袁氏的敗亡埋下伏筆，讓士族錯過了君臨天下的機會，直到陳羣提出九品中正制，才完成了本來該由袁紹完成的歷史使命。
而袁紹這個集團的性質，也是決定秦誼想要在袁紹手下混出頭來異常困難，還要面對各方的暗箭，更不用說秦誼的小妾劉靈可是袁術的特務，這要是被曝出來秦誼絕對沒好果子吃。一開始秦誼定下回老家蟄伏的策略，就是最好的選擇。
想到這裡秦誼也是再次向陳琳拜了一下：“多謝陳公教誨！您的恩德秦誼沒齒難忘！明日秦誼便回老家！”
而陳琳則是擺手笑道：“行啊！好好幹，日後說不準我還要仰仗文合你來保全自己的性命呢！”
——我是自己選的路跪着也要走完的分界線——
後冀州城破，陳琳被捉見誼，左右勸誼殺之，誼憐其才，笑曰：“孔璋做檄，乃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耳。”乃赦之，命爲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