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攜劉琮之手,就跟領着兒子一樣,帶着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進入襄陽城。
入城之後,曹操於當夜便以漢帝的名義,任命劉琮爲青州刺史、列侯,同時,聽聞蒯越等十五人因勸降有功,均封之爲列侯,劉琮等人無不歡欣鼓舞。
是夜,曹操夜宿於州牧府,與此同時,夏侯惇、曹仁等陸續入城,全面接管襄陽防務,安撫人心之餘,迅速的整編荊州軍。
次日天尚未明,曹操只睡了不到兩個時辰便即起來,直奔蔡瑁府中。
那蔡瑁正因封侯之賞而喜,興奮的也是一夜未睡,天矇矇亮,剛有些睏意時,忽聞曹丞相親來府上拜訪,急是整裝出迎。
就在蔡瑁出得前堂,未及下階之時,曹操已大步而來,未等蔡瑁下拜禮,便是扶住了他,笑呵呵道:“德珪啊,你我當年曾於梁孟有過一面之緣,算得上是故交了,此番再見,實乃有緣,故人相見,就不必那麼多禮數了。”
曹操這般禮遇,着實讓蔡瑁感到受寵若驚,一時間激動的有點說不出話來。
“孤此來只爲與德珪敘敘舊,走,咱們裡邊講話。”曹操也不待說話,拉着他便信步入堂。
分主臣坐下之後,蔡瑁這纔回過些神來,忙令下人上茶。
曹操也不在意儀態,手撐着腿斜坐在那裡,甚是隨意,邊飲邊憶往昔青歲月,說到高興處,不禁撫掌大笑。
言談的氣氛被曹操駕馭的頗爲寬鬆,蔡瑁漸漸也放鬆了緊張的情緒,心中暗贊:“人言曹丞相禮賢下士,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看來我這歸順之策果真沒錯。”
聊過一番舊事之後,曹操轉換了話題,道:“德珪能勸說劉琮歸順朝廷,此功此德,實非他人能比,孤當奏明陛下,除漢陽亭侯之外,另授你從事中郎、司馬長水校尉之職。”
這兩個職位都是朝廷中央要員,即便是劉琮也只是授了一個幷州刺史的地方官而已,蔡瑁聽聞,不禁又是大爲感激,忙是起身施禮,感動道:“多謝丞相賞識,丞相之恩,瑁赴湯蹈火必以爲報!”
“好好好,德珪快快請起。”曹操甚爲欣慰,忙又起身親扶他起來。
封賞厚待之後,曹操的神情嚴肅了起來,卻道:“孤此番南下,爲的就是先滅劉備,次滅孫氏,一統天下。劉備方面,孤自滅之,然掃滅孫氏,必須有一支強大的水軍,德珪統領荊州水師多年,想必自有一番見解。”
蔡瑁這才聽出曹操此番親臨府上看望他的真實目的,爲的原來是荊州的水軍,但他也不敢稍有隱瞞,忙是和盤托出:“孫氏與劉氏在長江爭雄多年,仗着就是有一支精銳的水軍,縱觀長江,唯有荊州水軍可以與之抗衡。現如今荊州共有四支水軍,襄陽一支,約有三萬餘人,劉琦手下有幾千水軍,劉備之關羽手下亦有水師五千,其餘三四萬水軍,盡駐防於江陵。荊州既已歸順於丞相,那襄陽和江陵總計約七萬多水軍自然也歸於曹丞相麾下,與孫氏水軍一較高下,當不成問題。”
聽罷蔡瑁一番分析,曹操便已有了主見,撫其背道:“德珪久治水軍,他日孤順江東下滅吳之時,尚須多仰仗於你啊。”
投降之徒,最怕的就是在新主人眼中看起來沒什麼用處,曹操此言,自然在爲今後重用他先打個草稿,蔡瑁聞言竊喜,忙表心跡:“能爲丞相效力,瑁萬分榮幸。”
曹操對蔡瑁施過恩德之後,便是縱騎直奔城外大營,入中軍帳,召集衆將聽令,夏侯惇、夏侯淵、曹純、許禇、曹仁、李典以及降將文聘等皆列在前。
曹操環視衆將,沉聲道:“孤此番南下,旁人皆不足,唯憚劉備也,孤已聽聞劉備南逃,所以,孤決定,留李典、曹仁率大軍暫駐襄陽,處置收降之事,並等待其餘諸路大軍會合,孤自率五千虎豹鐵騎,從旱路追擊劉備。”
衆將本就是隨曹操從新野一路不停直奔襄陽來的,如今還沒歇一口氣,曹操又要再度急行軍去追劉備,衆將不禁面露疲色。
曹仁道:“劉備已成喪家之犬,何足爲懼。如今于禁、張遼、張郃、朱靈、路招、馮楷等六路大軍尚未集齊,丞相何不稍加休整,待全軍會合之後,再舉兵南下,一舉掃滅劉備餘孽。”
曹操面色凝重,搖頭道:“劉備此人與孤鬥了十幾年,孤太瞭解他了,此人深通用兵之道,必會前去搶佔江陵。那江陵囤積糧草無數,更有荊州水軍數萬尚未傾心歸附,若是被其劉備收編,便是如虎添翼一般,所以,孤此番必須在他搶佔江陵前將之剿滅,以免後患無窮。”
曹操決心如此,諸將便不敢再進言,曹操環視一眼衆將,將目光停留在了排在最末的降將文聘身上,面色稍有不悅,道:“帳前可是文仲業嗎?你鎮守荊北,早該來見孤,爲何這時纔來。”
文聘也不擡頭,只是垂頭喪氣的答道:“聘原想據守漢川,保全荊州,以不負劉荊州重託,誰想如今到了這個地步,聘心中慚愧,故沒有面目早來進見明公。”說罷,竟是唏噓飲泣。
曹操爲之愴然,嘆道:“仲業真乃忠臣啊,孤就喜歡你這樣的忠臣,好,孤現在就封你爲江夏太守,並準你繼續統領本部兵馬。你熟悉荊州地形,這樣吧,此次就與子和共率五千鐵騎,隨孤一起去追討劉備。”
文聘原以爲曹操會責怪於他,卻沒想到曹操非但無怪,表贊之外,還能讓他繼續領本部兵馬,此等信任,足以令他感動,當下遂道:“願爲明公效犬馬之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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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那五千鐵騎絕塵而出,如洪流般從襄陽南下之時,劉備和他的十餘萬追隨者尚在去往江陵的半道上龜速前進。
是日陰雲密佈,已是晌午,方紹騎馬走在軍民混雜的隊伍之中,從早上到現在,龐大的隊伍只走了不到十里,方紹騎在馬上簡單就要睡着了。
擡頭遙望前方,地勢漸漸變成起起伏伏的丘陵地帶,方紹便問身邊一員荊州老兵:“兄弟,前邊是哪裡了?”
那老兵張望了一眼,有氣無力的答道:“前邊就是當陽長阪坡了。”
“長阪坡!”聽到這個再熟悉不到的地名,方紹的臉色微微一變,他下意識的回頭望北看了一眼,目光所及之處,仍只是不見邊際的逃難隊伍而已。
但不知爲何,心中,那不祥的預感卻越來越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