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立春之後的第四天,只聽得一陣春雷炸響,積雪開始消融,儘管天氣依然寒冷,但是不少百姓卻已經紛紛走出了家門,開始爲不久之後的春種準備了起來。
北方六郡的一衆官員,也在這一天,用馬車載着各種書籍、工具、器物,紛紛啓程,在軍隊的護衛下,前往各地赴任。
魁頭、步度根和騫曼三人,也帶着與劉赫簽下的文書,踏上了歸返草原之路。
爲了表示誠意,劉赫特意讓三人自己去俘虜營中見那三次大戰抓回來的將近三萬名鮮卑俘虜,看誰願意和他們走的,劉赫一律不予阻攔。
最後有一半分別跟着三人離開,剩下的一半卻是選擇留在了漢境,劉赫對此自然是十分歡迎,將他們暫時劃入軍中做雜役,派專人教他們說漢話,準備日後看每人的表現再做最終的安排。
至於離開的那些人,兵器鎧甲和戰馬,當然是不可能還給他們了,只是給了點乾糧罷了,這些人早已被劉赫大軍的戰鬥力所震懾,不少人還身帶暗疾,就算放回去了,對劉赫也沒有多少威脅。
三座城池開設胡市的地點,市場的建造,也都被劉赫全權交給了各方的官員去辦,同時由安漢商行協同,想必不會有什麼問題。
一行人剛剛出發,來到城門口,孟建忽然調轉方向跑了回來。
“主公,屬下險些忘了一件事,此事必須囑咐與主公和州平。”
劉赫看了看崔鈞,兩人一臉納悶。
“公威所言何事?”
孟建下了馬,拱手說道:“主公曾經說過,那袁氏屢屢對付我等不成,日後定然還有毒計,我在明,他在暗,防不勝防。屬下左思右想,爲今之計,只有一策。”
劉赫聞言,喜上眉梢,趕忙追問:“哦?公威快快說來。”
“如今朝中正是三足鼎立,大將軍何進爲首的外戚,張讓爲首的宦官,袁氏等爲首的士族,三方各有優劣。其中何進與袁氏等一批世家,與主公爲敵,其勢力之大,實非我等所能匹敵。陛下若崩,辯皇子上位之時,便是他們正式動手對付主公時日,屆時其勢之大,絕非以往那些小動作可比。”
“嗯,公威說的不錯,不知有何破解之法?”
“解法有二,其一,固守雁門等六郡,外連丁原爲援兵,無論天塌地陷,此陣地亦不可失,否則便是滅頂之災。若保有此根本,不論天下如何變幻,亦有我等立身之地。”
劉赫和崔鈞頻頻點頭,對於這一點,他們也是深以爲然。
“那其二呢?”
“其二便在於借勢!這三方勢力之中,兩方與主公爲敵,那就還剩下一方,主公居於邊塞,若能借得第三方勢力,便可插手朝局,與敵人一爭。”
劉赫有些遲疑了起來。
“公威是說,十常侍?”
“不錯,正是十常侍爲首的宦官集團。”
這下可是讓劉赫犯了難了,不論是前世所學,還是這一世的經歷,自己對宦官都沒有任何正面的評價,要自己跟他們合作,且不論對方能不能看得上自己,就是劉赫自己心裡這一關,也不容易過。
孟建似乎看出了劉赫的猶豫和難處。
“主公,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宦官雖是可惡,但與何進,與袁氏等人,皆是死敵,主公正可借刀殺人,令他們三敗俱傷之後,主公再出來,一舉平定天下,如此方爲上策。被動防守,不如主動出擊!”
崔鈞也贊同了這個提議,向劉赫勸諫了起來。
“公威所言十分在理。如今天子日益衰弱,隨時都有崩猝之危,繼位者幾乎別無其他可能,定然是辯皇子。如此一來,不但我等危急,張讓等人更是有性命之憂,我等既有共同之敵,暫時攜手,亦無不可。更何況,張讓之急,更甚於我,以鈞之見,主公不必去尋他們,只需教人向他們獻上一策,他們必定會親來拜訪,求主公以爲援,屆時主公在其中斡旋,自可坐收漁利啊。”
劉赫想了想,看着眼神殷切的崔鈞和孟建,最後也終於下了決定。
“好,就以公威和州平之意。至於如何催動他們爭鬥,又如何在其中借勢,且容我細細思量。”
“多謝主公,如此,建當可放心去赴任矣!”
孟建頓時臉上堆滿了笑容,拜別劉赫之後,便策馬離去。
劉赫正要回城,一旁的張勇忽然說了一句。
“大哥,軍師,朝中世家大族如此之多,難道就都是鐵板一塊不成?”
他這一句話,崔鈞忽然眼睛亮了起來。
“着啊,四將軍倒是提醒了我!”
他扭頭對劉赫說道:“四將軍說的不錯,朝中不少大臣,或是真正忠心肱骨,或是與袁氏政見不合,若能聯合這些家族,共同對付袁氏,則主公勝算更大!”
劉赫點了點頭:“不過我對朝中諸多家族並不熟悉,不知可有哪些值得依仗之人?”
崔鈞想了想,說道:“此事鈞亦所知有限。這樣吧,主公一方面令飛鷹衛在洛陽多方查探,二來,鈞給家父休書一封,請他加以指點。之後理出一份名單,再做計議。不過對張讓等人之佈局,主公可早早準備。”
“嗯,就如此去辦吧。”
“喏!”
一行人剛回到太守府中,還未來得及坐下,忽見一個傳令兵急匆匆跑了進來。
“報……主公,皇甫老將軍急報!”
一聽是皇甫嵩的事,劉赫等人立馬站了起來,直接跑到了那傳令兵身邊,一把接過了他手中的信件。
“大哥,老將軍有何吩咐?”關羽問道。
劉赫卻是半天沒有回答,只是大家眼看着聽到臉色越來越黑,神情更是驚怒交加。
“主公,到底發生何事了?”
劉赫看了看崔鈞,又看了看關羽等人,眼神之中憤怒和驚駭之意依然難平。
“董卓……怎麼會是他……”
“大哥,您說什麼?什麼卓?”
關羽似乎沒怎麼聽清楚。
倒是張勇聽清楚了:“董卓?這不是此次和皇甫老將軍一同去涼州平叛的那位將軍麼?據說這位董將軍在隴西之地頗有威望,連老將軍在對付羌人之時,也要多多依仗於他,大哥提他作甚?”
劉赫緩緩坐了下來,沉着臉,手中緊緊握着這封信。
“怎麼會是他……難道歷史又要重演了?”
信裡的內容很簡單,不久前羌人忽然一反常態,竟然在隆冬時節出兵夜襲,而皇甫嵩原本在某處隱秘山谷內安營,外人絕難知曉,可是羌人卻忽然來襲,官軍中不少將士未戰先怯,臨陣脫逃,連皇甫嵩本人,都是在親衛兵以及董卓率軍護送下才逃了出來。
之後董卓親自帶兵在後面阻截,擊退了羌人,一行人才得以保全,退回了武威城。
此戰,朝廷官軍大敗,損失兩萬多人,皇甫嵩因此被罷免了官職,勒令將兵權交給董卓後,回鄉養老,而這封信就是不久前他在涼州安定軍朝那縣城中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