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這麼一說,袁術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己攻下洛陽,之後呼風喚雨,受萬人朝拜的情景。
他迫不及待地問道:“先生說的不錯,術既爲袁氏嫡子,理當爲天下士人而奔走,出兵攻打洛陽,誅殺劉赫,術義不容辭。”
他的衆多手下,也紛紛站出來表態。
“主公名望,遍佈四海,自當領袖羣倫,號令天下。”
“袁紹不過庶出小兒,豈能與主公相比?”
“劉赫,鄉野村夫爾,不足道也,漢室唯有在主公手上,方能振興,天下士人,也方能心服。”
被他們一吹捧,袁術更是高興得合不攏嘴。
他一把抽出旁邊的寶劍:“我意已決,當與劉赫勢不兩立!”
“袁公好氣魄!”程昱誇讚了一聲。
袁術走到他的面前:“兩萬匹戰馬,不日即將抵達豫州,我欲發騎兵一萬五千,步兵八萬,直取虎牢關,不知先生以爲如何?”
程昱見他親自走過來發問,也算有禮有節,便捻了捻自己的鬍鬚。
“據在下所知,如今虎牢關守軍大約一萬人,守將雖是跟隨劉赫多年的將領,不過不足爲慮。不過洛陽城中尚有兩萬兵馬,由高順親自統領,此人世之名將,更兼洛陽城城高壕深,若要強攻,縱然能勝,損失勢必極大。”
“不錯不錯,先生所言極是,不知先生有何妙計?”袁紹頭點得如同小雞啄米一般。這次出兵,他動用了麾下大半的兵馬,若是損失過於慘重,到時候袁紹,或者劉表等諸侯前來報仇,自己可就麻煩了。
程昱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以在下之意,將軍先以五萬步卒猛攻虎牢關,如此必然在關前遷延多日而不能克,屆時高順必會派援軍前來,說不定會親自率軍來援,將軍再以騎兵和其餘三萬步兵,繞去函谷關,攻下此關,長驅直入洛陽,令高順首尾不能相應。”
袁術直呼大妙:“先生果然好計策!”
程昱笑道:“還不止如此,待將軍在洛陽與高順展開決戰之時,敵軍全部注意力定在將軍一方身上,我家主公便會派出大軍,奇襲洛陽,支援將軍,縱是高順有三頭六臂,也必敗無疑。”
“好!”袁術欣然答應。
“孟德果然於朝廷忠心耿耿,待某取了洛陽之後,孟德當爲首功也。”
幾天之後,兗州刺史府中,一片歡笑聲頻繁傳出門外。
“仲德此次前往豫州,大功告成,我等步步爲營,袁術步步中計,皆是仲德之功也。”
曹操個頭雖然不高,可是說話底氣十足,語氣既充滿威嚴,而又不乏親切之意。
程昱抱拳低頭,邊行禮邊說:“此事乃是文和謀劃有方,主公行事果決,且袁術志大才疏,無能至極所致,屬下不敢居功。”
“嗯,仲德有一點說的不錯,文和此計,謀劃一年有餘,環環相扣,將天下衆多英豪還有各大家族,悉數算計在內,連劉赫這等絕世英雄,也都茫然不知,雖古之良謀,也未必及得上,我得文和,如高祖得陳平也。”
一個長着圓臉,五官相貌看起來十分和善敦厚的中年儒士走出了一步。
“承蒙主公謬讚,詡愧不敢當。”
“誒,文和不必過謙。”
曹操走了出來,來到賈詡的面前,笑容無比燦爛:“這劉赫是何等不可一世,文治武功,攘外安內,天下莫能與之爭,如今文和只用幾條計謀,便將其玩弄於股掌,今大事若成,先生功不可沒,當受我一拜。”
說完,曹操當真就恭恭敬敬,對着賈詡拜了下去。
賈詡臉色一變,也不敢去扶,只能一起拜了下去,拜得比曹操更低。
“主公折煞在下矣。”
曹操起身,略帶深意地看了賈詡一眼,隨後將他扶了起來。
“好,我等忍辱負重,精心準備了一年有餘,如今大事將成,更當謹慎行事。不知諸位有何建議?”
一個留着山羊鬍,養着一字眉的儒士站了出來:“屬下以爲,袁術兵馬雖衆,然多爲新募之軍,戰力遠不能與洛陽兵馬相比。且豫州衆將,平平無奇,豈能與高順這等名將論長短?洛陽城中以及各處關隘,共有兵馬四五萬左右,俱是精銳之師,只怕袁術近十萬大軍,在曠野上決戰也未必能勝,何況對方堅守城池險關,屆時主公大計豈不受挫?”
曹操笑容爲之一滯:“志才所言,不無道理。唯有袁術將劉赫在洛陽之兵馬盡數消滅,我等之後行動,方可高枕無憂,否則高順率殘部,與幷州反撲兵馬裡應外合,當可輕鬆奪回洛陽。”
“啓稟主公。”程昱走了出來,拱手道:“屬下已建議袁術兵分兩路,先強攻虎牢關,吸引高順注意力,待洛陽兵馬前往救援時,再攻其後背函谷關。另外,如今已入秋多時,等他攻下洛陽之後,怕也是深秋,劉赫即便想要復仇,冬日也不便動刀兵,只能等到開春。”
曹操一拍雙手:“不錯,如今西河郡大災,劉赫傾其糧倉賑災,只怕軍糧消耗無幾,等開春之後他軍中缺糧,我等自然無所畏懼。仲德隨機應變,此確是上乘計策,不過……”
他語氣一轉:“此計只怕未必能瞞過高順、崔鈞和荀彧等人。”
曹操不無憂慮地說道,他隨即看向了賈詡。
“文和可有妙策獻於曹某?”
賈詡躬着身子,低着頭,語氣十分平緩地回答:“在下於兵法韜略,並不擅長,有諸位高賢在此,詡不便班門弄斧。而且此次計謀,太費思量,屬下這些時日常常頭昏目眩。”
“哦?當真如此?”
曹操的眼光閃過一絲精芒,他盯着賈詡,見他神色之中隱隱確實有一些痛苦之色。
“文和此次十分勞苦,且終究年事漸高,自然精力有所不及。待攻下洛陽之後,賜你一座宅院,好好休養一陣。”
“多謝主公厚恩。”賈詡躬身謝恩之後,便退了回去。
一個面容剛毅,虎目圓睜的武將喊道:“嗨,這有何難?孟德予我兩萬兵馬,我定能擊敗高順。”
看到此人說話,曹操的臉色也馬上堆起了笑容。
“呵呵,元讓之勇,冠絕三軍,我自然放心。只是我軍不可真正出兵相助袁術攻打洛陽,否則計劃敗露,要想做那坐收漁利的漁翁,自然也就難以成功了。”
“這……唉,罷了罷了,這種事我還是不瞎摻和了,你們想明白了,儘管下令就是,我夏侯惇定爲孟德做第一個衝鋒之人。”
“主公,嘉有一計,或可奏效。”
曹操聞言,看向了一個面容俊美,不過面色白得有些病態的年輕人。
“哦?奉孝入兗州不過數月,屢次進言,無一不中,今既有計,定然絕妙,快快說來。”
年輕人說道:“我兗州官兵,自然不能明目張膽攻打洛陽,不過只要對方認不出是我兗州的軍隊,此難題不就迎刃而解了?”
“奉孝的意思是……”
曹操臉上最初有些茫然,不過很快就轉變成了驚喜。
“曹某明白了,此計不但可對付高順,更可對付袁術,一舉兩得,妙極妙極。奉孝料敵,每計必中,使吾成大業者,非卿莫屬也。”
“主公英明無二,嘉略有薄才,非明主不可用之,得見主公,乃嘉之幸也。”
主僕二人相對而笑,一旁的程昱看着郭嘉,卻是臉色有些嫌棄模樣,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不過最後還是把到嘴邊的話給嚥了回去。
“稟報主公,東郡太守陳宮在殿外求見。”
一個傳令兵進來說了一聲,曹操聞言,喜色更濃。
“哦?公臺來了?看來教他籌備的糧草器械定然已經籌集完畢,快請他進來。”
那傳令兵前腳剛退出去,曹操臉色馬上就沉了下來:“公臺一向以儒者仁義之道行事,昔日定下文和之謀後,我爲防他得知此事會出面反對,故而將他調去東郡,稍後他來時,諸位萬不可說漏,否則軍法從事。”
衆人都知道,當初曹操欲行刺董卓,結果事敗逃離,被董卓發下海捕文書。他喬裝打扮,逃到中牟縣,當時陳宮任縣令,認出了曹操,將他抓捕,之後敬佩曹操志向,棄官隨他起兵,緊跟着就得知劉赫發檄文,召天下英雄共討董卓,陳宮爲此與他暫別,回鄉變賣家產,之後到兗州與曹操匯合。
幾年來,他在曹操麾下,治理地方,籌集軍備,出謀劃策,可謂功勳卓著,任勞任怨,更是曾經親自說服了討董聯盟的諸侯之一——濟北相鮑信,讓他出兵出資支持曹操,才使得曹操能短短几年之內迅速發展至如今實力。
在曹營之中,論地位,只怕是程昱等諸多謀士都未必能及。縱然如今二人因想法有些分歧,使其被曹操有意疏遠,可大家也明白此人在曹操心中的份量,因此自然不會有人蠢到去犯忌。
不過夏侯惇身後卻有一人嘟囔了起來:“如此之多的名士,還有百姓,都死於此計謀之中,想想確實有些可惜。”
一言說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注意了過去,只有賈詡一個人,眼觀鼻鼻觀心,絲毫沒當回事。
曹操看了看那人:“妙才倒是有一副仁義之心。用了此計,是我負人。不用此計,日後便是別人負我,我曹某人也是無奈之舉。”
夏侯淵撓了撓頭:“好像也是,反正不管孟德做什麼,無論對錯,我兄弟都追隨你,誓死不悔就是。”
曹操笑了笑,正要說話,卻見一個大約三十餘歲,腰佩長劍的男子,大踏步地從殿外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