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支劍再次碰撞在一起,然而這時辛秋白卻放佛根本沒有力氣似的,非但沒有用力去拼持,反而竟還需要藉着兩支劍架在一起時支撐自己的身軀。
“棄劍,你還能活。”
祖昭再一次警告。誠實的說,自己心中的確生出三兩分的憐憫,但更多的則還是要留下這個活口,套出那個漁陽郡幕後主使者的真實身份!此事一直困擾他許久,自令支連續擊敗牛海、劉安二賊後,整個線索幾乎就此斷絕,唯一的進展僅僅知道懸賞自己人頭的人是來自漁陽郡。顯而易見,這漁陽郡之中必有一人在操作着右北平郡的動亂。
這等罪魁禍首,豈能任之不管?
“惺惺作態,少假仁假義!”
辛秋白在說這番話時,都已經有一種氣若懸絲之態。
祖昭心頭一狠,猛然向後撤了一步,同時也撤出了自己的劍。
失去支撐的重心,辛秋白薄弱的身軀頓時失去平衡,輕如蟬翼一般向前踉蹌傾倒。
祖昭閃身避讓,省得讓對方栽倒的身子撞上自己。
本以爲辛秋白這一下子鐵定會栽一跟頭,哪裡知道對方似乎是明知敗勢已定,突然之間聚集所剩無幾的全部力量,支撐着自己身軀勉強保持平穩,並反手要刺向祖昭。或許這便是所爲的搏命一擊,又或許僅僅只是垂死掙扎。
然則這綿軟無力的反擊,對祖昭而言根本不算是一回事,輕鬆的一挑手中劍便格擋開。接着他又看到辛秋白已然站穩身勢,並且似乎要發起新的反擊,當即身如迅雷,搶先撩起長劍徑直向其刺了過去。
哪裡知道,辛秋白好不容易站穩身勢,身形明顯一滯,方纔緩緩轉過身來面朝祖昭。她顯得很是疲憊和虛弱,嘴角的血跡已經流到下巴處,雙眼中涔着分明晶瑩的淚滴,讓其冷酷的臉色頓時黯然下來,根本沒有餘力再提起手中的劍。
祖昭眉宇微蹙,急忙收力,儘管長劍仍然刺中對方的肩窩,但也僅僅是皮肉之傷,他並沒有繼續向用力。
“勝負已分,棄劍吧。”
辛秋白沒有丟棄她的劍,她遲緩的低頭看了一眼肩窩的劍傷,隨後又擡眼看着祖昭,眼神欲睜而又無力。
“我,不會,棄劍。”
辛秋白脆弱的說道,突然,身形猛然向前挺進。
祖昭萬沒想到辛秋白居然會選擇自殘,本能的收回了自己的劍,避免辛秋白撲過來時直接讓劍貫穿其肩骨。
辛秋白就像是一片凋零的楓葉一樣,在寒風中被撕裂、被蹂躪,然後搖晃着墜落。她的身體迎面向祖昭靠來,祖昭以爲其快要昏迷過去,於是沒有再躲閃,準備伸手去接住她。哪裡知道就在這個時候,她染血的嘴角冷不防揚起一抹如同罌粟花一般的冷笑。
“你,中計了。”
她的身體仍然在墜落,但是拿劍的手卻忽然提了起來。
祖昭大驚,着實沒有料到辛秋白竟頑強到這種地步,脆弱就像是乾枯樹葉一般的身體,還會在昏迷的最後一刻豁出命的拼死一擊。他此時想要躲閃已經太遲,畢竟重心前傾準備去接人,辛秋白只需挺起手中劍撲過來,劍刃自然而然就會刺穿自己的腹部。
難道……竟然讓一個女子暗算了……
一聲悶響,祖昭感到自己腹部受到堅硬之物撞擊。
“叮鈴”又一聲脆響,那是一支劍墜地的聲音。
辛秋白倒在祖昭的懷裡,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徹底昏迷過去。
祖昭愣在原地許久,臉上滿是錯愕之色。
不遠處,李信飛奔而來,他神色同樣異常進場,正要探手去扯開辛秋白。
祖昭緩緩的開口說道:“無妨,她已經昏過去了。”
李信驚詫不已,他分明看見辛秋白提劍刺向祖昭,旋即關切的問道:“祖兄弟,你……你現在怎麼樣?我馬上去找醫工……”
祖昭語氣不變,徐聲說道:“不必了。”他臉上的錯愕正在慢慢消散,換上的是一種平靜,頓了頓之後接着又說道,“我沒事,她,用的是劍柄。”
李信怔了怔,低頭一看,發現墜落在地的劍果然是女賊的劍,而祖昭背後也沒有任何染血的地方,這才放下心來。他嘆了一口氣,一臉鬱悶,說道:“這,這叫個什麼事?祖兄弟,不是我多嘴,適才你明明有許多機會取她性命,爲何偏偏要一讓再讓。”
祖昭不動聲色的說道:“我說過,她知道許多重要的情報。我不希望這條線索再斷掉。”
李信甚是疑惑不解,追問道:“到底是什麼線索,你到底在追查什麼事?”
祖昭稍微用力將辛秋白抱了起來,一邊向屋內走去,一邊說道:“稍後我會詳細告訴獻巖兄,不過眼下還得先善後。”
李信頗爲急惱,但也沒有那麼沉不住氣,於是沒好氣的嘆了一口氣,旋即招呼衆隨從協助驛站衆人救治傷員。
次日天明,李信派人去附近鎮上尋人到驛站幫忙,一番忙碌之後,這才張羅啓程繼續趕往徐無縣。直到上路,辛秋白依然昏迷不惜,不過經過一夜的休息,氣息上有所緩和。只可惜祖昭、李信一行出發時沒有準備馬車,一個昏迷的女賊着實不好處理,最終祖昭自告奮勇,願意與女賊同乘一匹馬,並且就讓辛秋白坐在自己身前,依偎在自己懷裡上路。
李信再三要求最起碼將女賊雙手捆縛,以免路上對方醒來又會作亂。
不過祖昭卻沒有這麼做,一則是出於啓程過程中的方便,二則他相信以辛秋白目前的狀況幾乎不可能再作亂。當然,除此之外,他心中冥冥有所覺察,辛秋白理應不會再試圖加害自己,如果真要取自己性命,昨日夜裡最後一劍絕不會臨時調換頭尾。
調換劍的頭尾,這可是一個十分刻意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