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下 張曼成夜走白水村

前文書咱們說過,甘寧這口刀可是標準的殺人利器,彎身,抹背,刀刃呈漫弧狀,三尺三的實心刀杆兒,後頭是個金頂龍牙纂,如果平端大刀讓刀刃向下,這刀把末端也微微向下,這是大刀裡頭有名的壓把!不至使大刀頭重腳輕,可以充分發揮大刀的威力!

這要一刀砍上,哪怕對方是鋼筋鐵骨,也要身首異處!黃忠一瞧可不敢抹腦袋了,忙中使了個“龍擡頭背刀上撩式”,嘡啷啷!又給大刀架起開來!

好麼!有道是當場不讓步,舉手不留情,甘興霸連劈三刀,黃忠見他手眼身法步,心神意念足,一招一式真不弱,心中暗歎果是勁敵那!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揮刀接迎!二人你來我往,這就戰在一處!

這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針尖對上了麥芒。就見甘寧手中“橫江血譜圖”上下翻飛、扇、砍、劈、剁、削、斬、撩、滑,降龍刀法使將開來,招招緊逼,三盤削,反手削,刀刀致命,黃忠哪敢輕視!把手中盤龍刀舞的跟風車相似,一刀化八龍,八龍歸一刀,也是降龍刀法!金刀旋轉如風,把刀王周身上下罩住,如同金光護體一般,密不透風。

二人是一攻一守,見招拆招,真跟走馬燈似的,裹成一個團兒,寶刀對血刃,直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兩邊軍士全都看呆了,轉眼八十幾個回合過去,難分伯仲!

這會兒倆人也是越打越納悶兒,怎麼對家這刀法這麼熟悉呢?而且都有破招,如同兩個老對手一般!

又鬥了幾個回合,這會兒甘寧這一路四十一式降龍刀可就只剩下殺手刀還沒使了,一點也沒把人家怎麼着哇!甘寧年輕氣盛啊!原來一直自以爲趁個斤兩,小視天下英雄,不想今日遇到勁敵,降龍刀法被一一破去!這真是強中自有強中手,能人背後有能人啊!甘寧心裡頭不痛快!心說自個出道這些年,漢江之上多少大風大Lang我可都沒怵過,今兒要是栽在這兒,豈不把我這紫面閻羅的英名付於流水!看來只能使殺手刀了!

這古代馬上能征慣戰之將,都有自己的殺手絕活,但不到萬不得已都輕易不用,你要使出絕技,周圍那麼多軍將看着呢!但凡把式精通的都能看個不離十,這等於把自個壓箱底兒的東西曬給衆人,以後要是再用,指不定人家已經琢磨出了破法!所以都得留一手。此時甘寧心中是另有算盤,加上年輕好勝!今兒豁出丟了殺手招兒讓人看會了都使得,也定要勝出刀王黃忠!

這降龍刀法最後一手殺手刀,是一式三刀!此時就見甘寧猛把大刀擡起,刀杆與肩膀平齊,左手的前把探出馬腦袋來,大刀由上而下,颳着風聲直刺出去,刀走中宮,大開大闔,剛中有柔,剛柔相濟;這手可厲害!叫“獻龍頭單跨絞馬式”,後頭留有無窮的後手變招,難防難破!

黃忠可看的很清楚明白,這是要對我的馬頭下手!古時候的馬戰,能贏人便罷,如果贏不了人,可以用兵器傷他的馬匹。戰馬一受傷負疼,就能把戰將摔在地上,重者便能墜騎身亡,戰馬就如同大將的雙腿,要傷我的戰馬,這怎麼能夠!黃忠趕緊把右胳膊一伸,探出馬頭,右手按金刀,刀頭朝下,要用刀背磕甘寧的刀頭!

說時遲那時快!此時兩匹馬撞在一處,眼見要磕上了,甘寧又變招了,呼的一聲,左手端前把,把刀杆擡起來,大刀一調個,刀頭在裡,刀杆子直奔黃忠側後背打來,這是第二式,叫“擡龍身”,又叫“烏龍罩頂劈背式”,此刻黃忠大刀在前,想架到背後橫檔已然來之不及,忙在馬上一歪身兒,使個了巧看臥雲式,呼!的一聲刀杆子擦着頭皮就過去了,好懸那!

甘寧收回刀杆不容歇緩緊跟着進手!右手往回一扳刀頭,左手一順刀纂,這大刀纂就朝前了,金頂龍牙纂往前一杵,真要讓這大纂頭杵在哪兒,就得一大窟窿,這叫“出龍尾”。所說一式化三龍:獻龍頭,擡龍身,出龍尾,又叫絕命三式,加上甘寧力猛刀快,這要摸不着行情的,哪招捱上也是必死無疑那!只可惜今日遇上了刀王,這三招人家不僅會用,而且都有破法!

此刻刀纂杵過來,黃忠要緊往馬屁股上一躺,“騰!”自個手中的金刀就撒手了!怎麼撒手了呢?不撒手不行啊!這時候要用雙手掐住甘寧的大刀杆子,要不掐住了,往馬上一躺能把刀纂躲過去,可緊接着人家豎着往下一砸,也是非死即傷那;因此黃忠這才棄了刀,天王託塔奪刀式,噌!就把甘寧這刀杆給握住嘍!這也是棄車保帥的一步棋。也是因爲黃忠知道降龍刀的破法,碰上那不摸底兒的肯定不捨得把自個兵刃扔了,那待會等刀杆子砸下來,可就凶多吉少嘍!

此時二人是一頭一個,都想把大刀扯過來,使出了渾身氣力,兩邊兒馬也用上勁了,一頭賴馬還能馱千斤何況兩匹神駿,八條腿猶如八根柱子一般,足有幾千斤的力道,好麼,人也較勁馬又叫力,“給我過來!”“你過來!”好麼!倆人這臉都憋成茄子色兒了,結果誰也沒把誰拽動嘍!

這會兒黃忠不由得暗暗佩服!心說自打荊州劉大人把我請出仕以來,能跟我角力的你還是頭一個啊!這位身懷絕技的英雄明珠埋土,真是鹽車困良驥,田野埋麒麟哪!

有道是兩虎相爭必有一傷,這會兒兩邊軍將看的也是心驚膽戰。

就在這時候突然見風雲突變!怎麼了?就見刀王猛把手中刀杆向前一推,而後一撒手,柔!他這撒手不打緊,那頭兒甘寧也不敢接這刀了,怎麼?本來他最後這刀纂一杵就是險中求勝的招式,金頂龍牙纂刺出去,這刀頭可衝着自個那!您想二人較勁用的可都是滿力啊!互相猛拽,黃忠這兒突然一撒手,甘寧也得趕緊撒手,要不就憑這股衝勁兒大刀非得把自個扎透了不可。而且光撒手也不行,你還得往外拋,這樣才能卸掉力道,嗚……柔!橫江大刀就給甘寧拋到半空去了,老半天才落下來;好麼!倆人的兵刃都撩地上了!

這時候二人由打馬身上坐起來,彼此對視了片刻,不由得仰天大笑起來。四下觀戰的軍兵一瞧更看不懂了,直撓頭,二位這是怎麼了?打糊塗了麼?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書中暗表,原來黃忠與甘寧本是同門,二位都是“漢末四大名俠”之一“乾坤刀、金刀老祖”鮑出鮑春郎的高足,鮑老俠客爺一生只收了倆徒弟,大弟子就是後來被稱爲“南陽刀王”的黃忠,黃忠長甘寧近二十歲;等鮑出收甘寧爲關門弟子的時候,黃忠早已學成下山,因此二人未曾謀面,只是在甘寧隨師學藝的時候,時常聽老恩師說起自個有這麼個師兄。

今日甘寧劫軍,乍一遇到黃忠,見其用的是龍刀,而且模樣氣魄,與恩師所說都十分相近,心中疑惑,所以這才故意提出三個條件激刀王動手,爲的就是試探其刀法,結果真是同宗,連自個的殺手刀都被破去!二人可謂不打不相識,此刻惺惺相惜,於馬上放聲長笑,黃忠也覺得一個山賊的刀法如此精湛,還與自個的招式頗有些淵源,也料定其中必有蹊蹺。到如今這仗也沒法打了,二人就把先後拜師學藝的經過說明,甘寧聽罷!是趕緊下馬跪倒,叩頭謝罪,陣前認兄,這才化了干戈爲玉帛!

長話短說,甘興霸陣前認兄,如今二人齊心,兵合一處將打一家;哥倆一合計,宛城這被圍也有一陣子了,咱們倒不如兵分兩路,每人去解破一門之圍,殺黃巾賊個措手不及!就這麼的,最後甘寧領着錦帆營八百兒郎走漢水直奔北門;黃忠則是領大軍從大道轉西北直取宛城西門,這纔有了前文書二路人馬齊衝黃巾西、北兩營的故事!

此時人聲、馬聲、鼓聲、炮聲,如同山崩地裂、地覆天翻一般,兩路人馬猛如虎狼,勢不可擋!直打得兩營旗倒杆斷,帳塌兵散,連營盤都扎不住了,“譁……”敗軍象潮水一般退去,西、北二門之圍遂解。

大帥任雄在城頭親自擂鼓,歡迎二路英雄開進宛城,一時間英雄聚首、好漢雲集,各述衷腸,喜不自勝!衆人少不了又是一陣引見介紹,等介紹到秦頡這兒,任雄領着一班將士都趕緊過來給老人家施禮,然後命人取來帥印,這就要力請秦頡入主南陽!

前文書咱也說過,秦頡早就有了歸隱之心,哪能答應啊!他將帥印交還給任雄,而後與宛城衆好漢是拱手作別,大夥苦苦挽留不住,人家自個走了!究竟老英雄去了哪兒呢?這裡先不說破,咱們一會兒再提。

送走了秦頡,這會兒任雄趕緊命人殺豬宰羊,排下筵宴,爲甘寧、黃忠及衆將士接風慶功,酒宴之上大夥合議破敵之策,如今宛城四門圍困已去了三門,只剩得東門主營還有敵軍把守,大夥決定要再休整三日,三日後殺破東營,而後就要一鼓作氣,直搗明山大寨!

述說簡短,經過一番休整,過了三日,任雄留下老將軍文彤守城,親自率領宛城衆將,連同黃忠、甘寧的援軍,就要轉守爲攻,踏平黃巾軍!霎時間城中喊聲如雷,鼓炮喧天,大軍出城直撲黃巾東營,誰知張曼成已連夜撤兵,退回了宛城城東三十里外的明山大寨駐紮,留下了一座空營。

任雄指揮衆將士趁熱打鐵,馬不停蹄,直殺到明山腳下,四面叫陣,八方吶喊,張曼成連吃敗仗,手下諸將心驚膽戰,軍心散亂,爲了穩住軍心不得已出營接戰,結果被漢軍這邊“橫勇血刀將”甘寧出馬,連勝了黃巾軍七陣,折卻大將一十八員,張曼成部元氣大傷!自此免戰牌高掛,一連十日,不敢再出!

你不出來,也不讓你閒着,任雄又採納了徐庶的計策,選出三百咆哮兒郎,白天吶喊,夜晚擂鼓,搞得黃巾軍營是徹夜不眠,雞犬不寧!

直到十日之後的這一天夜裡,北風呼嘯、月色暗淡,黃巾軍將連日來被漢軍的“疲軍之計”搞得焦頭爛額,張曼成躺在帥帳裡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突然間猛聽見帳外喊聲四起“哎呀媽呀!了不得了,着火啦,快救火啊!”張老道心中一驚,趕緊披掛出賬查看,這時候帳外已經亂了套了,但見兵亂將慌,人喧馬嘶,四面火起,藉着風勢,已經越燒越旺,整個大營登時陷入了一片火海當中!

這時候營外也傳來了喊殺之聲,響徹天地,震耳欲聾,燈球火把照如白晝,不多會就見漢軍如同洪水猛獸般四面殺入!黃巾軍將早已如驚弓之鳥,誰還有心戀戰那?只顧各自逃命,生恨爹孃給自己少生下兩條腿。張曼成一看也知道大勢已去,先活命再說,認蹬扳鞍上了戰馬,揮開手中金蛇杖,拼死殺出一條血路,這才衝出大營!

妖道是慌不擇路,不明方向,一口氣跑出幾十裡,人困馬乏,這才擡頭觀望,就見面前影影綽綽有一村莊,村頭有塊石碑,上面刻着三個大字:白水村!啊!究竟這大火緣何而起以至黃巾軍速敗?張曼成逃到白水村的命運又是如何呢?請聽下回的精彩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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