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娃帶着五十個兄弟走進了百萬大山。
南方的大山連綿不斷,上千年的森林讓人看不到陽光,也辨別不出方向,沒有道路,沒有方向,沒有人聲,到處都是那麼的恐怖,恐怖來至於迷茫,對未知的恐懼。
對於山外的漢人是這樣,但對於朵娃這些打小就在這種山林裡生存的人來說,這不是恐怖的地獄,而是開心於自由自在的天堂。
走了半日,一個個已經疲憊,其實卻沒走出多遠,在林間縫隙裡,只要你扭頭,依舊能看到大軍那連接到天邊的大營,似乎只要靜下心來,都能聽到唐王那和煦的話語聲:“你們的任務是殺敵,然後讓孟獲不得不出來和我們決戰,當然,在殺敵的時候,大家一定要確保自己的安全,活着回來,纔是爲最高興的事情。”
一個上位者,應該視手下士兵爲豬狗草芥的,士兵們不能完成任務,就是應該是殺頭的,至於因爲這一點點小事情殺了一個男子,他身後的一家是不是還能活下去,那是沒有人去理會的。
但高高在上的唐王,卻特意的叮囑大家,完不完得成任務無所謂,只要能活着就成,這是多麼貼心的話,就爲了這一句話,大家怎麼能不拼死完成任務?人就是這樣,越是卑賤者,越有責任感,越懂得感恩。
帶的乾糧並不多,原因是大家要穿山越嶺,帶的乾糧多了,就是一個累贅,但是沒有必要爲吃喝發愁,大山裡生長的孩子,走進大山,走到了自己的家裡,就等家的廚房,這裡有無數大山給予的饋贈,只要你稍微用心一些,餓死你的機會就幾乎沒有,除非你想自己餓死自己。
在一個腐爛的木頭上,隨便的抓起了一個白色的蘑菇,放到了自己的嘴裡大嚼,鮮美的味道立刻充滿了整個口腔,讓自己疲憊的精神振奮,看看一個兄弟正拿着一個顏色鮮豔的蘑菇,當時朵娃直接衝上去給他一腳:“你找死了嗎?咱們唐王雖然說戰死了給二十萬鋼幣的撫卹,但是能活着才能享受這筆錢,還有,只要收割了四十個蠻夷的人頭,這筆錢就出來了。”
結果那個小子就笑了:“我也是大山裡出來的,當然知道什麼是毒的什麼是沒毒的。我不過是好奇看一看,因爲這個蘑菇長得的確太顯眼了。”
都是山裡的出身,也怪朵娃太過緊張了。
看看方向,準備繼續出發,這時候遠處的一個兄弟悄悄的跑過來,努力的將聲壓低來稟報:“頭,我在前面發現了一點點痕跡。”
當時朵娃就精神一振:“是人的痕跡嗎?”
“絕對錯不了。”
“是漢人的還是蠻夷的?”
“結草記號,這是蠻夷的習慣,是蠻夷的。”
結草記號,是蠻夷的一種習慣,不同的草結,代表不同的意思,身處大山裡的人都知道。
“是什麼意思?”朵娃緊張的問,剛剛進入大山,就有蠻夷的消息,就證明自己要開市大吉了,真的怕是一場空歡喜。
循着蠻夷人留下的草結提示,他們來到了一個巨大的懸崖下面,仰頭看上去,那裡似乎有一個山洞,有煙火在裡面傳出來,那裡一定有人居住。
現在上去是不行的,於是,五十個將士就蹲在遠處養精蓄銳,等到天黑的時候,他們開始攀爬。
洞裡卻放下了一個繩梯,有三十幾個蠻族的老少漢子,拿着弓箭和武器,吵吵嚷嚷的從上面下來,從半懂不懂的土話裡,朵娃聽明白了,這些漢子是去應孟獲的號令,加入軍隊的。
看着樹叢外依次下去的蠻人漢子,朵娃沒有害怕,反倒是非常的可惜,因爲按照唐王的賞格,一個腦袋是五百鋼幣的啊,按照價值,那就是四石的糧食沒了。
這時候一個小子小聲的問:“那我們還上不上去突襲?”男人們走了,上面就應該剩下一羣老人和婦女孩子,上去殺他們,有那個必要嗎?
朵娃想了想,看了一眼遠去的蠻族漢子,最終還是忍受不住一個腦袋五百鋼幣的誘惑,對着兄弟們道:“唐王只說一個蠻夷腦袋五百鋼幣,但沒說只要蠻夷漢子的,那按照我的理解,那就是誰的都行,只要是蠻夷的就行,我可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好不容易找到的蠻夷居所就這麼放棄了發財的機會。
蠻夷不像漢人那樣居住有村落,然後村落和村落之間,都儘可能的修整出平整的道路聯通,所以你想找一個村子,你就按照道路,一個村子一個村子的問下去,最終你會達到目的。
但是在百萬大山裡,蠻族的居住地根本就沒有任何聯繫可查,尤其他們的居所也儘量廕庇,不是他們熟悉的根本就找不到,這好不容易的找了一個,怎麼能輕易放棄?
放棄就等於放棄錢。
“可是,現在上面刻都是老弱婦女了啊。”一個兄弟小聲的提醒。
朵娃也猶豫了一下,殺一羣老弱婦孺,的確難以下手,這多少讓人感覺良心上下不去。
這時候身後的一個漢子滿不在乎的說道:“老弱婦孺怎麼啦,我們唐王當初殺草原的烏桓的時候,可是一把大火燒了半年,將整個烏桓燒的斷子絕孫的,這纔有了幽州北部再也沒有蠻族的騷擾,才讓咱們漢人過上太平日子。”
“就是就是。”又一個漢子接口道:“這些蠻族可沒少禍害我們益州的漢人,幾百上千年,每年攪擾的我們不能安生,如果能將他們斬盡殺絕,到時候,我們益州就真的太平了,殺光他們,這樣才能一勞永逸。”
大家就沉默了,大家幾百年已經被這些蠻夷騷擾的煩不勝煩了,如果真的能將他們斬盡殺絕,還真是一個辦法。
於是,在一陣難堪的沉默之後,朵娃悄悄的站起來,將繩子和武器檢查了一便,然後將特製的刀子叼在了嘴上,在黑暗裡,仰頭看了再看那個半山腰的山洞,山洞裡,正有孩子的笑聲,母親的呵斥聲,老人低沉的咳嗽聲傳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朵娃開始慢慢的向那個山岩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