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讓看着蒙毅冷笑一聲,心中對他的這句話很是認同。
卻對着陳慶之道:“慶之啊,讓蒙毅先緩緩,你做事吧!”
“好!”
二者似乎心有靈犀,不用張讓提點,陳慶之就知道應該做什麼,直接痛快答應一聲,一揮手,高聲道:“禁軍聽令!”
“諾!”
三萬禁軍異口同聲,聲震蒼穹。
“殺人,滅跡,誅心!”
短短的六個字在他牙口內惡狠狠吐出,彷彿帶着無限的怒意,從而激起士兵殺氣。
軍令很簡單,就是要讓今天在場的所有人除了自己人以爲,其他的,全部趕盡殺絕,一了百了。
所以當高臺上的官員,侍衛,侍女,乃至於書童們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全部方寸大亂。
他們嘶吼着,胡亂跑着。
長長的衣服被扯破了,記錄的書簡扔了一地,月旦評高臺之上,因爲張讓的存在,瞬間變成了人間地獄。
數以百計的禁軍士兵長槍刺殺,肆意橫行,一個個屍體被扔了下來,血跡沾染的到處都是。
有的人認爲,畢竟反正是死路一條,倒不如放手一搏,謀求一線生機。
然而所有的掙扎都是徒勞,在訓練有素的士兵們面前,他們就是等待屠宰的羔羊。
遠在百里外的民衆中有的人,猶豫片刻,便取出書簡,偷偷記錄下張讓今日罪行。
可是很快,人羣中走出一個老人,可能是他的父親,也可能是他的祖父,將記載張讓罪行的全部書簡撕下,當即焚燬。
並氣憤地說:“你不要命了?!”
張讓若無其事的看着眼前場景,暗中卻是冷笑連連。
舉凡張讓行事,要麼不做,要麼做絕,事後便要殺其滅口,這些高臺之上的人,竟然還妄想能活下,真是可笑。
只見陳慶之孤身走到剛剛死去的許邵面前,冷笑一聲,便有一把匕首無聲無息的在他脖子上割開一道深口,且又精準無比旋轉,繞開所有的骨骼,一顆士子的人頭就這樣被陳慶之揪在頭髮上“拔”了出來。
當陳慶之舉起人頭號令全場的時候,幾乎是在同一時刻。
高臺上所有人也被無聲幹掉。
解決掉所有人,張讓皺了皺眉,而後悄無聲息的下臺,陳慶之緊隨其後,禁軍殺氣騰騰的跟在後面。
前後不過是五個月時間。
洛陽郊外再次被張讓殺了一大批人,上次是聯合文官和太監們作難,這次是獨自一人對付世家。
張讓在成長,這是事實,他不再是隻會蝸居在內廷討皇帝或者太后歡心的老太監了,他成爲了大漢天下不可小覷的一支力量。
正出神間,陳慶之淡淡提醒道:“主公,還有所有月旦評的圍觀之人,要不要把他們也殺了?”
張讓心底確實是這樣想的,可是,人那麼多,殺的完嘛?
他微微一笑,道:“還是算了吧,牽扯到的人太多了,又查不過來。”
“主公……”
蒙毅欲言又止。
“嗯……”
張讓看着他奇怪的表情,知道蒙毅有話要求,道:“蒙毅啊,你有什麼說什麼吧,你我君臣,不必如此猜忌懷疑。”
蒙毅一咬牙,像是下定了一個很大的決心,道:“主公,參加月旦評的民衆,可以查出來!”
“嗯——”
這次倒輪到張讓欲言又止了。
他出神的半晌,提醒道:“蒙毅你知道,你說出這句話意味着什麼嘛?”
“知道,意味着主公將舉起屠刀,要再殺千千萬萬的無辜之人。”蒙毅平靜的回答。
“那你爲何,你之前不是不同意主公這樣做嘛,那你爲何現在要提出來呢?”
張讓揣着明白裝糊塗,饒有興趣的問道。
“主公!”
正在行走的蒙毅突然跪倒,雙手拱禮,語氣微微發顫,喉頭蠕動了一下,道:“蒙毅要和主公做的,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大計,此計若成,將造福千千萬萬人,對於這些參加月旦評的人,終有一天世人會原諒他們的死亡的。”
“那……我重要還是世人重要?!”
張讓明白,蒙毅的心裡已經支持自己這樣做了,他這句話,就是爲了試試他。
“都重要!”
蒙毅臉上不卑不亢,看不出心底任何波動。
張讓想要讓這個廟堂天敵爲自己做到這樣的境界,已經足夠了,將來用他,也可以得心應手了。
爽朗一陣大笑,攙扶起蒙毅,對所有人賣空道:“我家蒙毅,世人之福音也!”
三萬禁軍鬨堂大笑。
陳慶之始終冰冷着一張臉皮,見蒙毅消退了激動的神情,問道:“蒙大人,你剛纔說,可以查到,是什麼意思?”
“哦,對對對,把這茬忘了,蒙毅,怎麼回事?”
張讓也是很感興趣的問道。
“主公,陳將軍!”
蒙毅望着連綿起伏的山脈,娓娓道來:“早就聽說主公要參加月旦評,所以我留了個心眼,讓宮梅衛清查月旦評來的所有人,這裡面,除了官員,名士,佛道修行之人,更多的人老百姓,販夫走卒,所幸兩位許先生是初到洛陽,頭次月旦評,消息知道人比較少,以現在宮梅衛的實力,要把參加的人全部挖出來,想來不是什麼難事。”
聽完蒙毅的長篇大論,張讓驚歎無比。心中道:“果然是我的天敵,做什麼事都這麼仔細。”
陳慶之眉頭一皺,冰涼的麪皮出現少有的波動,這是對蒙毅的讚許。
看到他們都沒有說話,蒙毅試探性問道:“主公,陳將軍,是我……是我說錯了什麼嘛?”
“沒有,沒有!”
張讓慌忙擺手,他太高興了,如果可以讓所有人的嘴巴閉上,他張讓就有更大的把握翻雲覆雨,顛倒黑白了。
陳慶之冷靜分析了半天,立刻問出了一個致命的問題:“我們今天做的事,最遲一天皇帝就會召見,要殺光所有的人,蒙毅,你要用多久的時間?”
“如果給我足夠的人手,一夜足矣!”
蒙毅自信的回答道。
“好!”
張讓也沒有問他做什麼,怎麼做,嘿嘿乾笑兩聲,衝蒙毅道:“既然如此,今夜就做吧,讓禁軍和羽林軍同時出動,都聽你的指揮。”
說罷挽起他的手,他們一行人,從洛陽郊外,就要直接大踏步邁進洛陽城。
“主公……不可……”
陳慶之急忙走到二人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