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好事不留名如同錦衣夜行

“子樑今年尚不到二十歲,因爲年輕,所以聲明不顯,遠不及太丘公的嫡親孫子,但其遠見卓識、智機百變,深受我們主公信賴。除了之前看出兗州內部不穩外,在曹孟德平叛撤軍之時,子樑力排衆議,爲我們帶來了一場大勝!”

雖然當時的時候簡雍並不在現場,但事後回到小沛的他聽聞陳棟的一系列操作,也是敬佩異常,現在也是娓娓道來。

當聽到“撤軍”二字時,賈詡的眼皮忍不住抖了一下,心中略有所感,不過其人依舊平穩如常,沒有讓簡孫二人看出異樣。

“當時聽聞兗州叛亂,我們都覺得曹孟德必然心急火燎得撤退,必然會留下破綻,而我們主公也需要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來告慰徐州百姓,便想着趁機追擊曹軍!”

當聽簡雍開了一個頭之後,賈詡已經猜出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不過他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雖然賈詡一直以來都是一副清心寡慾的模樣,除了要求活命的時候才表現得非常積極,但賈詡內心深處還是自視甚高。

現在一個潁川陳氏年紀輕輕的旁系子弟,竟然有這麼一個見識,真得還是讓賈詡很吃驚,已經讓賈詡把陳棟當成了和自己同一層次的人物。甚至可能比賈詡還要高一層,因爲賈詡現在還爲李郭反目而憂慮,那個陳棟已經開始思索李郭反目之後的事情。

“當時只有子樑反對追擊,他認爲曹孟德必然會親自帶隊在後面斷後,而曹孟德是天下用兵前三的人物,我們未必能夠佔到便宜!”

“然後劉備追擊曹操,大敗了一場,結果陳棟又建議劉備追擊,劉備不明所以的追擊卻迎來了大勝!”雖然沒有開口,但賈詡已經腦補出來了後面的結果。要不是這麼一個結果,實在顯不出陳棟的厲害。

“我家主公僅是徐州刺史陶公麾下的客將,與陶公麾下的其他將領也是有些齟齬。雖然我們已經提醒過陶公麾下大將曹豹曹公揚,但曹公揚卻仍帶領麾下追擊曹孟德,結果被打得大敗!見曹公揚大敗之後,子樑這才又提醒我家主公,在打贏了追軍之後,曹孟德可能會帶着精銳趕回兗州平叛,這個時候再進行追擊,我軍定可大勝!我家主公當機立斷進行追擊,果然打敗了曹軍的後軍,取得了一場大勝!”

在賈詡看來,剛纔簡雍可能有些爲尊者諱,曹豹搶先追擊曹操,可能不像簡雍說的那樣簡單。用個激將法,亦或者挑逗曹豹軍的軍心,都可以達到讓曹豹搶先追擊的效果。結果就是曹豹吃了大虧,好處卻全都讓劉備給佔到了。如果真要是這樣,那個陳棟比賈詡之前想的那樣還要厲害一些。

聽着簡雍講完了陳棟的事蹟之後,賈詡也忍不住稱讚了一句,只是馬上又話鋒一轉提了一個問題:“你們這位主薄雖然年紀輕輕,但真是不簡單!只是他眼中的你們主公又是什麼樣子的呢?”

“子樑評價我家主公劉使君‘弘毅寬厚,知人待士,蓋有高祖之風,英雄之器焉。’”

“高祖之風?評價這麼高?”當聽了這個評價之後,賈詡也忍不住驚訝道,畢竟劉邦這樣純粹的政治機器,中華大地上幾千年來也就出現了這麼一個。

在過去兩百年的時間裡,不止有一個人比較高祖和光武的優劣,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杆秤。而賈詡和之前的馬援,還有之後的石勒一樣,都認爲劉邦比劉秀強。

“當然,子樑還是覺得我家主公比高皇帝稍微差點兒的,

他覺得我家主公太重感情,無法做到高皇帝那樣近乎冷酷的純粹理性。”

“能做到這個程度,那也絕對算是一代人傑了!”

雖然賈詡把陳棟放到和自己一個層次上,但陳棟對劉備的評價,賈詡還是打了一個折扣。但即便是打了折扣之後的弱化版劉邦,那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明主。

之前讀史的時候,賈詡就曾經幻想過自己在高皇帝那樣的明主麾下建功立業,是不是能夠真得迸發出媲美張良和陳平的光彩。

至於劉邦大殺功臣什麼的,賈詡覺得沒啥問題,劉邦的手下,也就是沛縣老兄弟們,還有張良這樣後來加入的,基本上都混得很好,真正倒黴的都是劉邦的合夥人,也就是那些異姓王。

就像是劉備得了天下,關張趙諸葛們肯定不會被卸磨殺驢,真正要擔心自己的,還是大漢吳王、逍遙津戰神孫十萬。換成陳棟是孫權,他也會在背後捅劉備刀子的。

“那我可以冒昧的問一句,你們主公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嗎?”

“徐州刺史陶公近日身體越來越差,恐不久於人世,有將徐州託付給我主的打算。倘若徐州到手,我主將內修政理,整合徐州的各方勢力,外結袁紹,聯絡呂布打壓曹操,全力攻略江淮!”

“憲和你也真是坦誠,連這種話都能說的出來!”

對於劉備接下來的動向,賈詡的想法其實差不多,畢竟即便是劉備不取江淮,袁術也會想辦法取徐州,兩人之間的矛盾不可調和。但讓賈詡驚訝的是,簡雍在他面前竟然毫無遮攔,有問必答。

“子樑曾經叮囑過我,說賈公是天下最頂尖的智者,我們說話做事就不要有所隱瞞了,坦誠相見,方能顯出我們的誠意!”

簡雍的這番話,直接把賈詡給整得沉默了,可以說劉備這麼一個不太起眼的小諸侯,對自己真得可以說是推心置腹了。

根據陳棟對賈詡的瞭解, 這麼低調的一個人肯定不會亂嚼舌根,再說劉備和李傕隔得這麼遠,賈詡就是想要壞事也不好下手。所以簡雍一行人突出的便是真誠,用真誠來打動這個毒士。

不過賈詡可不是諸葛亮,簡雍這個使節團只是讓劉備集團進入了他的眼睛,畢竟有些事情說得再好,做起來卻是另外一回事。

別的不說,劉備能夠整合好徐州的各方勢力嗎?世家,豪強,丹陽兵,泰山四寇,這些徐州的內部問題,賈詡想一下都要頭大。還有徐州南面的袁術,四世三公的他也絕對不是省油的燈,可不是劉備動動嘴就能打倒的。

沉默了片刻之後,賈詡終於笑道:“我今天很高興認識憲和和公佑二位!還有,這份禮物我很喜歡,這就收下了。其實你們真得應該好好感謝我一下,之前李傕曾經向我諮詢是否要授予劉使君豫州刺史一職,是我一力建議他答應下來的!”

賈詡並不瞭解劉備,但當李傕就劉備求封豫州刺史這事諮詢賈詡時,賈詡本能得便想要和劉備結個善緣。

故此在李傕向自己諮詢之時,賈詡便說了好幾個外結劉備的好處。要不然單靠簡雍三陪了李傕幾日,哪裡能要到這麼多的好處。

做了好事自然不能不讓人知道,正愁不知如何將自己的好人好事告知劉備時,劉備的使者便來了,做好事不留名如同錦衣夜行,於是賈詡便在劉備的使者面前大大咧咧承認下來。

聞聽賈詡此言,簡雍和孫幹先是大驚,轉而又是大喜。在陳棟的計劃中,只要讓賈詡收下禮物,便是大功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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