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瑤之死終於隨着賀王的被貶畫上了圓滿的句號,這件事提醒了我,即使是已經癱瘓的皇后也有她的勢力,這也促使我定下了將她們清理出後宮的決心,在我的授意下,多隆將歆德皇的衆位嬪妃從宮舍中遷了出去,集中居住在皇宮西北的兩處院落之中。
沐恩庵已經開始重修,珍妃在入庵之前,前往康都皇家寺院法嚴寺出家,等到沐恩庵建成之日再重返回皇宮。
許武臣率領一萬大軍從燕國抵達了康都,馬上便投入了新法的修訂之中,康都的形勢已經初步穩定了下來,我讓車昊擔任了御林軍總管之職,將重建龍驤軍的任務交給了趙嘯揚,突籍擔任龍驤軍副統領,整個康都的軍事力量重新洗牌,關鍵的權力都掌握在我親信部下的手中。
韓汝成留在康都擔任水軍統領本身便是大材小用,我讓他將康都水軍縮減到一千人,然後前往冕池,負責將冕池、席陽等地的水軍重新組建,這支水軍將成爲守護大康東部門戶的最重要力量。
前往秦國的陳子蘇很快就讓信使回來,信使不但給我帶來了晶後的親筆書信,還帶來了秦國發生旱災的消息。
我看完晶後的親筆書函,心情不覺變得有些沉重,秦國的這次旱災相當嚴重,晶後在信中提出借糧之事,陳子蘇不久便會和秦國的使臣一起前來。
我讓人將許武臣和黃端埅二人找來。磋商借糧之事。
兩人最近都在忙着修訂新法之事,形容都有些憔悴,望着眼前兩個盡心盡力的臣子,我心中不禁一陣溫暖。許武臣自然是不消說,黃端埅自從擔任右相國之後,他的敬業讓我深受感動,更覺得自己的決定沒有錯。
眼看晚膳的時間已經到了,我讓太監準備好晚膳,邀請他們兩人一起用餐。我關切道:“你們不要只顧着朝廷的事情,還要多多注意身體,你們是大康的脊樑,如果身子累垮了,還有誰來幫我。”
黃端埅感激地點了點頭,當日他和我頂撞也是對事不對人。我的能力和威望有目共睹,通過這段時間跟我的接觸,他從心底已經承認我這個新的主人。
我指了指滿桌的菜餚道:“吃飯的時候,就不必拘泥什麼禮節。我們邊吃邊談。”
許武臣道:“聽說陳先生的信使從秦國來了!”
我點了點頭道:“今日喊你們過來就是爲了這件事,你們有沒有聽說秦國發生了旱災的事情?”
兩人同時點了點頭,黃端埅道:“這件事我聽說已經有半個多月了,可是最近一直忙於大康的朝政,沒有過多的注意。”
許武臣微笑道:“太子殿下不談兩國聯盟之事,先談秦國的旱災,是不是秦國開口向我們借糧了?”
我笑道;“許相國果然有未卜先知之能,不錯,秦國開口向我們借糧了。”
黃端埅道:“太子殿下借還是不借?”他說完這句話自己率先笑了起來:“老夫這句話問的有些多餘,以康秦兩國之間的關係來看,太子殿下是一定要借的。”
我點了點頭道:“糧一定要借,可是我並不清楚現在大康的具體情況,我們究竟能借出多少,纔不至於影響到本國的民生,秦國的特使會跟隨陳先生一起過來,我算了算也就十天之內的事情,這十天內,我希望你們能夠將大康的存糧做出一個大概的統計。”
許武臣道:“這件事不難,其實我們早就開始着手統計大康的存糧了,順利的話,這兩日就會結束。”
我笑道:“如此最好,看來我反倒是多慮了。”
黃端埅道:“有件事老臣必須回稟一下。”
我看到他臉色嚴峻,知道這件事一定非同小可,微笑道:“黃相國請說。”
黃端埅道:“大康國庫之中的存銀現在只有三百五十萬兩,陛下當初登基之時,國庫之中的存銀卻有七千二百萬兩,陛下在位的幾十年間,國庫已經接近了空虛的邊緣。”
我皺了皺眉頭,沒想到大康的經濟現狀竟然如此之差。
許武臣插口道:“韻德皇任用官員經常憑着自己的喜好,往往高興之時便動輒免去一些郡縣的賦稅,或者是突然增加賦稅,而經過我們查實,應該免去賦稅的郡縣,賦稅從未被免除過,增加賦稅的郡縣卻比他要求的數目還要多上幾倍。換句話來說,百姓的稅銀照繳不誤,可是國庫之中卻沒有受到銀子,全部被當地的官員盤剝走了。”
我怒道:“竟然有這樣的事情?”
黃端埅道:“不止如此,很多地區還有各自的政策,除了大康規定的稅制以外,當地官員又擅自收繳賦稅,百姓對朝廷的怨恨多半都是這幫貪贓枉法的官員造成的1
我怒道:“這件事一定要徹查到底,那些貪贓枉法的官員一旦查實,便給我拿下,一個都不能放過!”
許武臣笑着搖了搖頭道:“太子殿下,臣想問你究竟是想治貪呢,還是想將損失的錢糧追回來?”
我有些迷惑的望向許武臣:“兩者有什麼區別嗎?”
許武臣道:“如果是治貪,恐怕會涉及到層層面面的關係,這康國的半數臣子,甚至是皇族中的各位王爺公主,都會被牽涉進去,如果太子想要追究到底,到時候被砍頭的人絕對不會是一個小數目。”
我倒吸一口冷氣。如果真的是這樣,大康的局勢將會重新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許武臣道:“其實對待臣子也如同對待兒女一樣,打輕了他會記不住,打重了又會適得其反。殿下一定要把握好這個尺度。”
我笑道:“看來這板子打重了不行,打輕了也不行。那就打到他們將吞沒的銀兩吐出來爲止!”
黃端埅道:“太子殿下打算怎麼打呢?”
我冷笑道:“找出其中最大的幾個,讓他們將銀子吐出來,將這件事弄得天下皆知,要讓那些小官員知道,要讓他們害怕,要讓他們主動將銀兩送回國庫中去!”
七日之後,陳子蘇順利返回康都,和他一同前來的還有我的一位久違謀面的老友。秦國特使燕興啓。沒想到晶後會讓這個平生最大的對手來到大康,難道他讓燕興啓前來還另有一番用意?
陳子蘇和燕興啓是半夜時分抵達康都,陳子蘇不敢有半點耽擱,當晚便入宮求見我。
我在甘寧宮之中接見了陳子蘇。
陳子蘇歉然道:“子蘇深夜前來。打擾了公子好夢,還望恕罪!”
我笑道:“這兩日我始終在等着你的消息,反正也是睡不着,剛纔還在看書哩!”
我招呼陳子蘇坐下。
陳子蘇道:“子蘇深夜入宮乃是爲了一樁急事!”
“是不是爲了燕興啓的事情?”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晶後有親筆書函在此!”
晶後上次的秘函是求我借糧,這次卻不知爲了何事?展開信函。我藉着燈光瀏覽了一遍,信紙上只寫了五個字‘誅殺燕興啓’。
我笑着搖了搖頭,將信函遞給了陳子蘇,其實我知道燕興啓代表秦國而來的時候,便有這種預感,晶後這次恐怕想伺機對燕興啓下手,如今已然證實了我的推斷。
陳子蘇道:“看來燕興啓這次是有去無回了。”
我嘆了口氣道:“此人危害秦國多年,晶後早有除去他的心思,不過苦於他在秦國的勢力龐大,一時間無法對他下手,現在想借着我的手將他殺掉,也算是了卻了多年的一個心願。”
陳子蘇道:“公子當真要殺燕興啓?”
我手指的關節在桌面上輕輕釦了兩下:“燕興啓曾經多次害我,此人死有餘辜,不過……”我起身踱了兩步方道:“可是他如果死在了大康境內,我們就必須背上謀殺秦國使臣的罪名。”
陳子蘇道:“秦國的事情雖然晶後處理,可是燕興啓也不是普通的人物,他的死勢必讓秦國的國內掀起一股反對大康的浪潮。”
我最擔心的就是這件事,更何況燕興啓還是我結義的兄長,我若是殺他,豈不是要揹負上不義的聲名。可是晶後既然開口求我,我便一定要爲她做成這件事,想到這裡,我馬上就下定了決心,低聲道:“燕興啓必須要死,不過這件事一定要做得妥妥當當。”
陳子蘇道:“公子的意思是想嫁禍他人?”
我點了點頭道:“我們只需要想個法子,讓他死在大康以外的地方,到時候我們自然可以推他個一乾二淨!”
陳子蘇笑道:“公子這個主意的確很妙,不過有件事,公子需要留意一下,正是因爲燕興啓和晶後之間的鬥爭,才讓秦國的內部始終處於混亂之中,兩方力量的制約讓秦國無法得到良好的發展,若是公子爲晶後剷除了燕興啓這顆毒瘤,會不會產生後患?還望公子三思。”
我何嘗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可是以晶後對我的情意,她應該不會被判於我,再說燕元宗死後,她早已失去了爭權奪利之心,又怎會產生其他的想法?這次之所以要殺燕興啓,大概是因爲昔日的仇恨的緣故。
翌日正午,我在留香園宴請燕興啓,我並未讓他人陪同。
燕興啓如約而來,他的模樣仍舊跟原來沒有什麼分別,只是在我面前顯得謙恭了許多,恭敬道:“大秦使臣燕興啓參見太子殿下!”
我呵呵大笑了起來,起身攜住燕興啓的手臂:“大哥難道不認得我這個兄弟了?”
燕興啓微笑道:“此一時,彼一時,興啓現在豈敢託大。”
我笑道:“大哥請看,我今日並未穿着王服,這裡除了你我之外再沒有其他人在場,我之所以在這裡請你,而不是選在大殿之中,主要就是爲了和你一敘昔日的友情,大哥難道真的嫌棄我這個兄弟嗎?”
燕興啓做出一幅感激涕零的模樣,緊緊攥住我的雙手道:“兄弟,並非是做哥哥的嫌棄你,實在是我自慚形穢,不敢當得上大哥的稱呼。”
我們這纔在桌邊坐了。
身後太監奉上酒菜,我端起酒杯道:“大哥不遠千里而來,兄弟以這杯薄酒爲你洗塵!”
燕興啓點了點頭,捻起酒杯跟我幹了一杯,話題轉到他的任務上:“太子殿下,太后這次讓我過來是爲了磋商借糧之事。”
我故意扳起面孔道:“大哥若是再跟我這麼生分,我馬上便走,借糧的事情也就作罷!”
燕興啓滿臉堆笑道:“兄弟,哥哥實在是太高興了,有些詞不答意,你千萬不要介意。”
我笑道:“這纔是我的好哥哥,今天我們兄弟不醉不歸。”
燕興啓道:“酒我一定陪你喝個痛快,借糧之事,還請兄弟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
我微笑道:“大哥放心,我已經讓人着手準備錢糧,會在最短的時間內運往秦國,以解你們的燃眉之急。”
燕興啓連連點頭道:“多謝兄弟了。”可是臉上卻沒有流露出太多高興的意思。我心中明白,這燕興啓素來嬌滑,他也清楚自己前來大康凶多吉少,凡是都處處小心。
我故意道:“秦國的情況怎樣了?”
燕興啓微微一怔,隨即苦笑道:“你既然叫我一聲大哥,做大哥的自然不會瞞你,秦國的情況糟糕得很,國內旱災嚴重,沿海又發生海嘯,中山國在韓國的慫恿下趁機作亂。東胡人也不斷滋擾秦國的邊境,比起先皇在位的時候,簡直無法相比。”
我心中暗自討道,這燕興啓和東胡之間素有勾結,東胡滋擾之事恐怕和他有關。
燕興啓話鋒一轉道:“這幾年大康在兄弟的經營下越發的強大起來,現在燕國表面上仍然存在,可是實際上已經歸入了大康的版圖之中。”
我笑道:“大哥是不知道兄弟的苦楚,我剛剛接管大康的朝政,國內現在是矛盾重重,周邊的國家也讓我頭痛不已。”
燕興啓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兄弟這次強調結盟之事便是爲了給北胡看吧?”
我低聲道:“大哥說得不錯,我就是想讓北胡知難而退,不要妄想趁着大康政權更迭之期,從中漁利。”其實我強調和秦國的盟約還有另一個目的,就是威懾以漢國爲首的南方諸國。
燕興啓道:“兄弟雄才偉略,這天下總有一天會落在你的手中。”
我笑道:“大哥說笑了,我何嘗有過那樣的心思。”
燕興啓嘆了一口氣道:“兄弟又何許瞞我,興啓畢竟癡長几歲,天下的形勢我還是能夠看的清楚的……”他放下酒杯道:“有句話希望兄弟不要瞞我,太后這次是不是讓你殺我?”
我微微一怔,沒想到燕興啓竟然將這句話當面問了出來。
燕興啓苦笑道:“其實你即便是不說,我也清楚,這次太后之所以讓我前來借糧,便是想借你的手將我除去。”
我默然不語,等於是一種默認。
燕興啓道:“我既然敢來,便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我皺了皺眉頭,以燕興啓的爲人,他並不是一個不怕死的人,他敢來到這裡一定還有他的目的,難道他的身後有所倚仗?
燕興啓道:“兄弟,我們兩個立場雖然不同,可是目的都是一樣,當初你入質秦國之時,和我的境域何其相似,我們都是胸懷大志,卻無人賞識!”他的情緒似乎激動起來,雙目仰視蒼穹道:“這秦國的天下本就是我燕氏一族的,可是項晶卻利用陰謀詭計強佔了過去。”
我心中暗自慚愧,晶後能夠掌控秦國的大權,我在其中起到了不少的作用,這燕興啓的心中定然恨極了我。
燕興啓道:“無論你信與不信,我從未恨過你,甚至連項晶我也沒有恨過,我只恨自己計不如人,處處落在下風。”言語之中顯得失落無比。
我嘆了口氣道:“政治鬥爭本來就是這樣,大哥也不必往心裡去了。”
燕興啓點了點頭道:“兄弟說得是,你心中一定在想,我爲何不留在秦國,居然冒險前來?”
我凝視燕興啓,等待着他的答案。
燕興啓雙目之中流露出無盡的悲哀:“實不相瞞,太后已經不願再等了,若是我留在秦國,她恐怕馬上就會對我下手。”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來到大康還有一線生機。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關切道。
燕興啓道:“兄弟是不是還記得田氏帳薄的事情?”
我點了點頭。這件事我當然不會忘。÷
燕興啓咬牙切齒道:“帳薄已經落在了太后的手中,她要藉着這件事將我置於死地。現在秦國正是災害連連,若是揭發出我貪污虧空的事情,所有臣子勢必要對我羣起而攻之,我的下場……”燕興啓的脣角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
我皺了皺眉頭,低聲道:“田循已經死了,知悉內幕的只有田玉麟,難道是他向晶後爆出了秘密?”
燕興啓道:“不是他還有誰?”
我慢慢抿了一口酒。
燕興啓道:“死在你的手中我還能落得一個風光大葬,若是死在太后的手中,恐怕我只有身敗名裂,搞不好連家人也要全部被株連進去。”
我久久凝視着燕興啓,這隻老狐狸果然是膽色過人,他想說的不僅僅是這些,其中一定另有隱情,除非有足夠的資本和我談判他纔敢到康都來,否則他決不會做出那麼冒險的事情。
我微笑道:“大哥哪裡的話,你我乃是結義兄弟,我怎會有殺你之心?”
燕興啓嘿嘿笑了一聲,他壓低聲音道:“兄弟,你對我這麼好,我該如何報答你呢?”他向周圍看了看。我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揮手讓人退下。
燕興啓確信從人都已經退下,這才說:“兄弟想必知道田氏帳薄之中的秘密?”
那田氏帳薄之中記錄了燕興啓貪贓枉法的事情,除此之外便是藏有繆氏寶藏的圖紙,燕興啓貪贓枉法之事既然已經被田玉麟揭露,顯然他所指的定然是繆氏寶藏的秘密。
我內心中疑竇頓生,難道燕興啓早就知道寶藏之事?這其中究竟隱藏着怎樣的秘密?
燕興啓道:“我和田循之間的利益,有許多共同之處,所以一直以來我們都是相當要好的夥伴,可是突然發生的一件事卻改變了我們之間的關係……”
燕興啓的目光變得有些迷惘,陷入到對往事的回憶之中:“我和田循機緣巧合得到了繆氏藏寶圖的一部分,這副藏寶圖的出現卻讓我們之間牢不可破的關係出現了裂痕,我們表面上越好,將這副藏寶圖收藏到一個隱秘之處,地點只有我們兩人知道,可是背地裡我們卻都採用各種手段想將寶圖據爲己有。
田循向宣隆皇舉報我貪污的事情,試圖利用朝廷將我扳倒,幸虧皇兄身邊的人及時告知了我,我將田循所謂的證據全部銷燬,而後又利用他的家人威脅田循,田循害我不成,反倒被我弄入牢獄之中……”燕興啓的脣角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
我這才明白田循爲何會從富甲天下的一代鹽商淪爲一個流落邊慌的囚徒。原來其中竟有着這樣的因果。燕興啓和田循顯然都不是什麼善類,田循爲了藏寶圖敢於挑戰燕興啓,的確有些愚昧。
燕興啓又道:“田循爲人卑鄙狡詐。他在我們共同將藏寶圖收藏之後,便試圖用假圖換出真圖,怎想到被我捷足先登,我早已神不知鬼不覺的將藏寶圖換出。”燕興啓的神情顯得頗爲得意。
我心中暗道,這兩人果然都是一樣的卑鄙,只不過燕興啓的手段更爲高明。
燕興啓道:“那田循盜走假圖之後又用另外一張假圖取代,我雖然知道他的秘密卻始終沒有揭穿他,若是讓他知道自己手中的只不過是一幅假圖,他勢必會不惜一切代價的將我的所有事情都捅出來。”
我微笑道:“大哥這樣做恐怕還有一個目的,想要引開別人對你的注意,將矛頭轉嫁到田循的身上吧?”
燕興啓嘿嘿笑了兩聲。此人的確是陰險之極,莫說是田循,即便是我也被他瞞過。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以爲他最爲關注的是帳薄之中的罪證,沒想到他是故意將矛頭轉嫁到田循身上,迷惑天下人的視線,而且冷孤萱一干魔門高手全部被他哄得團團亂轉,燕興啓果然高明。
我笑眯眯望着燕興啓。如果他手中的藏寶圖是真的,那麼他的確擁有和我討價還價的資本。
燕興啓道:“兄弟,你不會以爲我在說謊話吧?”
我笑道:“哪裡哪裡,以大哥這麼聰明的人,有怎會那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呢?”
燕興啓笑得越發開心,他低聲道:“冷孤萱得到了兩幅藏寶圖,已經是天下皆知的秘密,他從田循手中得到的那份藏寶圖,恰恰是我的手上也有一份。”他從懷中拿出一幅藏寶圖,交到我的手中,我一眼便看出這份藏寶圖和之前冷孤萱示於我的竟然是一摸一樣,看來燕興啓當真沒有對我說謊。
燕興啓道:“禮下於人必有所求,我燕興啓只是一個俗人,自然也免不了這個俗套。”他提條件的時候終於到了。
我緩緩放下酒杯道:“大哥究竟想讓我幫你做什麼?”
燕興啓黯然嘆了一口氣道:“你應該可以看出,我現在已經被項晶逼得走投無路,否則我也不會將這個埋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告訴你。”
我點了點頭。
燕興啓道:“有件事恐怕你並不知道,項晶已經命不長久!”
我此驚非同小可,駭然道:“你……你說什麼?”
燕興啓雙目之中流露出怨毒無比的神情,他低聲道:“項晶雖然一直恨我,可是始終要顧及方方面面的壓力,並沒有對我下手,可是最近卻突然改變初衷,相近一切方法置我於死地,我通過一番調查,才知道原來她身患不治之症,想在臨死之前將我這個仇人滅掉!”
我眼前一黑,險些沒有暈倒過去。
燕興啓看到我臉色有異,慌忙停下話語,關切道:“兄弟,你有沒有什麼事情?”
我強行抑制住內心的悲痛,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我沒事,對了,你還沒有說究竟想要我幫你做什麼?”
燕興啓道:“我幫你得到繆氏寶藏,你幫我登上大秦的皇位!”
我冷冷看着他道:“大哥的條件無論怎樣看,對我都沒有太多的好處!”
燕興啓微笑道:“兄弟,我燕興啓對天下局勢明白的很,你的雄心,你的報復,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我今年已經五十六歲,在這世上的時日已經不多,生平最大的願望便是登上秦國的皇位,哪怕是隻有一天,我便可以含笑九泉!”他起身告辭道:“我只有這一個要求,太子殿下不妨考慮一下……”
我的思緒陷入一片混亂之中,晶後得了絕症?燕興啓應該沒有欺騙我的理由,想起她的絕代風華,我竟然已經淚眼模糊了。
恍惚之間,我似乎看到晶後微笑着坐在我的身邊,輕聲道:“胤空……”
我的心彷彿被千萬把小刀在剜割,這是一種怎樣的疼痛。
我不知道在這園中坐了多少時候。
知道多隆來到我的身邊,提醒道:“主子,肅王已經走了,您是不是擺駕回宮?”
我霍然驚醒,腮邊一點冰冷,是仍然沒有被風吹乾的淚水。
我聲音低沉道:“讓陳先生去御書房見我!”
“是!”多隆恭敬道。
我紛亂的心情久久無法平靜,晶後的笑容始終迴盪在我的腦海之中,甚至連陳子蘇走入御書房我都全然未覺。
陳子蘇咳嗽了一聲,藉以引起我的注意。
我的半邊面孔躲藏在混暗之中,這剛好掩飾住我臉上的悲傷,可是聲音卻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住:“你這次去秦國,可否親眼見到了晶後?”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晶後接見了子蘇,並親手將書函交給我!”
“你可曾覺察到她有什麼異常?”
陳子蘇緊皺雙眉道:“晶後和我之間有珠簾相隔,子蘇並未見到她的面容。公子,究竟那燕興啓向你說了什麼事情?”
我低聲道:“燕興啓告訴我,晶後得了絕症,已經不久於人世!”
陳子蘇也是吃了一驚:“什麼?我在秦國怎麼從來沒有聽說此事?”
我黯然道:“燕興啓現在的處境不妙,他按理說不會捏造這樣的謊言來騙我。”
陳子蘇道:“他的性命現在被我們捏在手中,爲了保命,什麼事情豆科能幹得出來,公子不必信他!”
我憂心忡忡的點了點頭,話雖如此,晶後的事情我仍舊無法放心得下。
陳子蘇微笑道:“公子,子蘇有兩個消息要向你稟報,一喜一憂,你想先聽哪個?”
我心中暗道:“天下間還有什麼消息能比晶後患上絕症更懷?”
陳子蘇道:“公子既然心情不佳,我還是先將好消息說出來,焦信已經成功接手顧成賢的大軍,目前正在向岳陽進發,相信過幾天就可以平息劉達威的叛亂。”
我淡然道:“以焦信的能力再加上你們幾個的從旁點撥,取代顧成賢應該不難,壞消息呢?”
陳子蘇道:“壞消息就是,韓國邊境又開始集結軍隊,似乎有攻擊我們的意圖。”
我冷笑道:“韓國?他們哪有那麼大的膽子?恐怕又是項博濤在從中慫恿,等到北胡的事情平息下來,我第一個不會放過韓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