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蒼婷無可控制的發起瘋來,邊摔東西邊痛哭着哀號。
一時間,那間房子裡充滿了瘋狂而絕望的氣息。
歐陽恕被碎片劃破手背,起身,恨恨的瞪着陷入瘋癲的廖蒼婷,攥拳,“無可救藥的一家人!”懶
被凌少璇一路帶到門口,蕭籽棠聽着身後女人傳來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心裡的那座大山陡然間又沉重了很多。想了想,她頓住腳步,掙脫凌少璇的懷抱,回身,快步往瘋癲的廖蒼婷身邊走去。
盤子在腳下碎裂,桌子翻倒在眼前。蕭籽棠沒有退步,徑自走回到她身邊,伸手,從口袋裡掏出一串紅繩塞在廖蒼婷手裡,微微一笑,“你是孩子的姑姑,等他出生時,你幫他戴上好嗎?”
廖蒼婷一怔,停下瘋狂的舉動,單薄的身體不停的顫抖着。
“我知道你們都活的辛苦……”蕭籽棠輕輕合上廖蒼婷的手,看着那串手鍊,一滴淚不小心掉在她手上,“我希望我的孩子能在充滿愛的環境中出生,有愛他的爸爸,也有愛他的姑姑……”
“姑姑……”廖蒼婷喃喃的念着這個陌生的詞彙,呆呆的看着手裡的那串手鍊,臉上是複雜莫測的表情。
踏着滿地的狼籍,凌少璇伸手攬住蕭籽棠的肩膀,生怕廖蒼婷再度發起瘋來傷害到她,帶着她往外走,嘆息着,“走吧……”蟲
揉揉自己的手背,歐陽恕閉了閉眼,疲憊不已的率先走出了房間。
看着那幾個人默默的離開,廖蒼婷也無力的跌坐回牀.上。
將那串手鍊放在眼前,晃了晃上面的小貓,她的眼前飄過一張想象中的臉——
跟自己有一樣堅毅的眉眼,眼神中帶着遺傳自家族的冷漠和殘酷。
弟弟……
她也曾經在年幼時對自己有個弟弟感到好奇和興奮,但是當她知道那對母子給自己的家庭、對自己的母親造成多麼大的痛苦時,她就再也不期望見到那個“私生子”了——
如果不是他,母親就不會整天以淚洗面。
如果不是他,父親就不會越來越狂躁。
她在這個家裡,也就不會如此的痛苦難熬。
恨他嗎?
當然恨……
可是那是誰說的——
又關他什麼事?有人問過他的感受了嗎?有人問過他苦不苦了嗎?
的確是沒有……
她不是也一樣?
這就是生在這種家庭裡的悲哀,註定了這一生都活在冷清和淡漠裡。
可是他竟然有了孩子?那個女人,看起來,好似也是愛着他的……
會爲了他跪下來求一個瘋女人……
會爲了他眼底流露出痛苦和心疼……
有愛情……
真好……
有希望和未來……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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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
病牀.上的男人靜靜的躺着,任由廖晴給他擦着略微浮腫的身體。
很疼……
疼的他都有立即結果自己的衝動……
不知道自己還在這堅持個什麼勁兒,廖蒼毅輕輕的笑起來,滿是苦澀與自嘲。
門外傳來急迫的腳步聲,蹙起眉,廖蒼毅睜開眼,看着走進門的歐陽恕。
揮揮手,歐陽恕戒備的看着廖晴,“晴小姐,能請你出去一下嗎?我有事情跟他說。”
點頭,廖晴放下毛巾,憂心忡忡的走出了病房。
看着她關好門,歐陽恕激動的攥緊拳頭,狠狠的打了廖蒼毅一下,“你個禍害!命不該絕啊!我找到能給你捐肝的人了!”
“誰願意摧殘自己的身體來救一個禍害?”笑起來,廖蒼毅反而很平靜,看着激動的走來走去的歐陽恕。
想了想,歐陽恕有些躊躇的看着廖蒼毅,沉聲,“你姐。”
挑眉,廖蒼毅不可思議的笑了笑,“怎麼會?她應該是恨不得我死纔對吧,你怎麼哄騙她的?該不會是對她獻身了吧?”
“滾你的!”歐陽恕瞪他一眼,“她很麻煩,求她答應當然費了很多力氣……”
想着蕭籽棠對廖蒼婷說的那番話,歐陽恕心底一陣複雜。然而,她懷了廖蒼毅孩子的這件事,怎麼也不應該由他來說出口……
哼了哼,廖蒼毅聳肩,“說實話,這時候我去叫她一聲姐,我覺得自己很無恥。”
“那就等你好了之後好好孝敬她吧,她剛剛決定給你捐肝,現在在隔壁病房接受全面檢查,沒問題的話,這幾天你就可以動手術了。”說着,歐陽恕有些興奮,本來以爲這條路又被堵死,可是誰知道廖蒼婷卻忽然改了主意,剛剛來電話,說她答應了先做手術。
知道是蕭籽棠用孩子來打動了她冷漠的心,可是現在,歐陽恕卻不能對廖蒼毅說些什麼。畢竟,那個女人已經是別人的妻子……
“她沒危險吧?”淡淡的,廖蒼毅丟出這樣一句問話。
“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她只是切下來一部分肝,沒有太大的問題,用不了多久就會長好——”
“我要寫個遺書什麼的嗎?也許進去就出不來了……”廖蒼毅輕笑着,滿臉的平靜,“我得寫點什麼,來這一趟,留點感想……”
說着,他認真的思考了起來。
“滾吧,要說什麼也等你出來自己說!沒人幫你轉達!”
“我這不是怕我出不來嗎!”廖蒼毅瞪了身旁的人一眼。
“你一定得出來!”歐陽恕忽然斂起笑容,嚴肅的盯着吊兒郎當的廖蒼毅,“你活下去,就知道你的未來擁有多少幸福!真的,我不騙你——”
看着他含笑淡然的樣子,歐陽恕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會好的,會有兒孫繞膝,生活美滿的那一天的……”
“兒孫繞膝?”嗤笑一聲,廖蒼毅撥掉歐陽恕的手,“你挖苦我呢吧!”
“你好好的做完手術,就知道這些話的意義了……”想着蕭籽棠爲廖蒼毅求情時的深切表情,歐陽恕輕輕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想見誰,要不要……”
“不行!”厲聲打斷,廖蒼毅斂眉,“我不想讓她看到我被推出來送去太平間,別讓她來……”
這番話讓兩個人低語陷入了沉默之中。良久,廖蒼毅才緩緩的支起身子,在歐陽恕的攙扶下往隔壁病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