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荼則是御夫,親自爲妻御車。
吳國使團們本來也有驚訝呂荼爲何迎親隊伍和傳聞不一樣的人,但是最後也沒有多想,卸掉妝奩,返回船,便掉頭離去。
呂荼御車而行,正想着如何給藤玉說,自己要帶兵南下的事,在這時一騎飛奔呂荼身前,遞了信件。
那信件是用牛皮紙做的,呂荼一看頓時大驚失色。
牛皮紙,呂荼有規定,凡是用牛皮紙的信件,必須是享有大國士爵位以身份的人,才能使用。
呂荼趕忙打開,一看之下,不知所措,信件寫的內容是,季扎想要見他,立馬,現在,馬。
否則後果自負。
呂荼猶豫了許久,自己若是去歷下有可能貽誤戰機,使得吞吳之戰便得難以預料,若是不去,季扎威脅的後果是什麼?
另外從個人感情方面講,季扎對他呂荼的確不錯。
可是,吳國之戰?
這真是兩難的選擇。
呂荼不知下一步當如何,他最終把信件給了藤玉,藤玉見信後,突然哭了起來,她道:“四叔祖可能要薨了”。
甍?
呂荼先是不明其意,接着臉色急變。
周禮規定:天子死曰崩,諸侯曰薨,大夫曰卒,士曰不祿,庶人曰死.
季扎曾經三讓王位,雖不登諸侯之位,但卻名歸諸侯之林。
所以藤玉呼之爲甍。
難道季扎真的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呂荼訝異之後便是心泛酸,去年自己還氣呼呼的說季扎不死,吞吳國之戰難行,可是如今真聽到季扎可能要死了,他又忍不住的難過。
跨越空間與時間的洪荒,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所行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是爲了一展抱負的統一戰爭嗎?
不,絕不是!
統一?
自己統一不了,自然幾百年後會有人統一。
是爲了與這些聖賢們戰鬥嗎?
不,絕不是!
自己傾慕這些聖賢,惋惜這些聖賢,怎麼會和他們戰鬥?
自己要的不是戰鬥,而是見證他們的“偉路”,從出生到死亡的偉路。
自己目睹了晏嬰的死去,目睹了叔孫豹的死去,目睹了公孫僑的死去,目睹了老子的死去,目睹了申包胥的死去,目睹了……
錯過了孫書的死去,錯過了田穰苴的死去,錯過了……如今季扎要死了,難道還要去錯過嗎?
季扎,春秋末年最偉大的人,他的德行堪五帝,他的縱橫兵法堪周公太公,他的治政理念堪召公,他的醫術堪……他的訃蓍能力堪……他的音樂……
有太多偉大,有太多堪,自己應該去,必須去!
爲了藤玉,也更爲了自己來在這個世的價值。
呂荼決心即下,他讓張孟談持着他的佩劍和三分之一的兵符留在這裡,輔助范蠡隨機應變,然後帶着東門無澤,尹鐸,熊宜僚等人快速御車奔行。
范蠡看到張孟談把呂荼的佩劍和兵符交到自己手,眼睛只是眯了一下,然後開始研究地圖起來。
水寨內衆將不太瞭解呂荼爲人的,個個嘴巴驚訝的老大,長久都沒有說出話來。
他們驚訝如此模樣並不是因爲兵符與佩劍全權交給了范蠡,而是因爲呂荼竟然爲了一個即將死去的老頭而拋棄國家大事於不顧。
公孫接,田開疆,古冶子等深知呂荼本性的老將們見聞則是哀嘆一聲,恨恨的一拳砸在案几,顯然他們對這個看着長大的君侯呂荼是有些怒其不爭。
越國越王宮偏殿。
越王勾踐正裸趴在青玉大理石,由一名三角地帶若隱若現的越女美人踩着背,他腳邊則是左右兩個胸前碩大的宮娥“士”。
勾踐的腳心踩在那碩大頂尖,那種舒服勁頭,蓋不能一言蔽之。
美宮娥士也沒有閒着,她們正在勾踐腿刺着花繡。
勾踐此時前身後背,也只有那張臉和腳沒有刺紋身了。
若是這位爺活在水滸世界,什麼花和尚,什麼九紋龍,什麼燕小乙,都要拜倒在他的花繡紋身下,口呼讚歎一聲“哥哥身好花繡!”
勾踐對於紋身的執迷已經超越了越人的世俗理解。
在他舒服的亂哼哼時,五大夫之一的大行曳庸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曳庸,越國的五大夫之一,爲兩朝元老,向來以牆頭草拍馬屁著稱,但不能否定他的才華以及他對越國發自內心的忠誠與愛戴。
越王勾踐正欲發怒,但看到曳庸驚慌失措狼狽至極的樣子,不由的一愣,沉聲道:“曳庸,慌什麼?你是孤的大行,無論何時都要保持體態!”
“孤問你,你的另一隻鞋子呢?”勾踐掃了一眼曳庸,發現他腳少了一隻鞋子,還是忍不住訓斥道。
在勾踐的眼裡,穿一隻鞋子見他那是對他的不尊重,對他的侮辱。
曳庸聽罷也顧不得什麼鞋子不鞋子了,他撲騰一聲跪倒道:“大王,不好了,北方急報,吳國偷襲我國,現在已經向我們遞交國書宣戰,我們三年前奪得的大江(古長江)以北土地又全部被吳國人奪了回去。”
言罷,曳庸是老淚縱橫,磕頭不已,這場突如起來的戰爭着實把他嚇着了,誰曾能想到全國都在忙碌與齊國結親的吳國會這樣出乎意料的南下發動戰爭?
這一戰打的他們太措手不及,太過發矇,等他們反應過來,戰爭已經結束了,大江以北的土地也全都落入了吳人的手。
越王勾踐聞言卻是反常的沒有說話,他揮手讓士和踩背的美人退下,然後站了起來,直嚕嚕的露着他那男人的標誌。
他從一位嬌媚的越女宮婢身熟練的扒了件輕薄的越紗,然後披在了身,走到殿外。
石壂外的玉階兩邊,此時百花爭豔,蝴蝶翩飛,勾踐突然仰天哈哈大笑起來:“夫差小兒,原來鬧了半天,你是想給孤這麼個驚喜?”
“不過嗎,孤豈能怕你的這個‘驚喜’!”
“三年前孤沒弄死你,那是孤仁慈!這次孤不僅要你死,而且還要連你爹的墳都扒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