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窗外的太陽慢慢攀上山峰,和煦又彷彿非常柔軟的陽光重新像是淅淅瀝瀝似的雨點一樣灑向大地,同樣,也將這間屋子裡的每一張桌椅都映襯得好像一塵不染般的乾淨。
此時此刻,憂正滿頭大汗似的在拿着拖把,在大廳裡打掃,而理莎則是在櫃檯裡仔細地擦着各種各樣的杯盞。現在兩人正在做着迎客前的最後準備,然而她的視線卻一直鍥而不捨似的追着憂的背影。
一臉傻乎乎的笑着,彷彿只要這樣做,就是幸福的。而事實上,理莎的表情也確實非常滿足,甚至有些飄飄然。連手上的動作也不知不覺停了下來。“理莎?怎麼了,一直盯着我看?”
剎那間,感覺到背後的視線,表情有些詫異與困惑的他轉過身來,端詳着理莎那一副陶醉得無法自拔似的表情問道,“沒什麼,就是覺得很開心嘛?”
“開心?”
憂不禁一邊擡起左手,用袖子輕輕拭去佔領着前額的汗水,一邊輕輕地歪過頭,“爲什麼?”不解的追問着。“因爲——”可這時候,只見她不由得連嘴都笑得咧開了,“前輩你回來了嘛!所以我現在很開心啊——”
“難道說,不行嗎?”
霎時間,理莎看上去有些委屈。生氣,此時此刻她的說話方式距離鬧彆扭彷彿僅有一步之遙,“我沒說不行,但是手上的工作別停下,一會兒還得迎接客人呢!”
眨眼間被她這樣的問法與表情弄得有點兒哭笑不得的憂,把拖把靠在左手邊的椅子上,苦笑着指着她手裡拿着的杯子說。“是——”重新站起身來的理莎看上去好像有點兒不服氣,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在這方面前輩你還真是嚴格呢?還是說,只是對我才故意這樣嚴格的?”
緊接着,只見她一邊將仔細擦拭完的杯子轉身小心翼翼地放回櫥櫃;一邊背對着憂又像是忽然心血來潮一樣地問道,一雙低馬尾在不停地晃來晃去。“我對任何人都是這樣的,你想太多了——”
說完,只見憂又走到斜下方的牆角里拿過簸箕,開始將一些看得見的灰塵清理掉,“是嗎?”這時候,他感覺理莎的語氣好像有點兒失望,“所以說前輩,你這種地方真的很讓人討厭啊......”
“啊?”
“我的意思是,你不懂女孩子的心思!”
霎時間,理莎有些害羞的大聲強調了一遍,“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你在生什麼氣啊?”頓時,憂一邊擡起頭打量着她那好像非常忿忿不平的表情,一邊說,“算了,你不明白的話就當我沒說吧?”
然而不一會兒,理莎就放棄了繼續在這一點上繼續深究下去,“總覺得,再繼續下去的話,一定會發展成吵架的——”沒錯,她對這一點心知肚明,所以就停下來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憂一邊擰乾手裡的抹布;一邊問,“沒什麼,這個話題到此爲止!時間已經不多了吧?”說着,理莎將淺白色的格紋圍裙解下,緊接着從櫃檯後面快步繞出來,“我來幫你吧?”
下定決心的她也不等憂回答就從靠近門口的架子上也拿了塊抹布,然後自顧自地擦起了緊挨着窗戶的那一排桌子。
“謝謝。”
“事到如今才說?”
剎那間,與憂背對背,距離不遠的她忽然好像笑出了聲,“不滿嗎?”
理莎輕輕搖了搖頭,“並沒有。只是覺得意外而已——”
“爲什麼?”
這時候的憂彷彿也有點兒驚訝,“因爲,前輩你之前幾乎很少當着我的面說類似的話吧?所以,就覺得挺意外的——”頓時,重新從地板上拉回視線的他,此時此刻看上去好像也有點兒不好意思似的,“以前,你總是對什麼事都很認真,結果好多次搞得手忙腳亂——”
“好像,也有搞錯菜單結果惹得客人不高興的時候呢?”
結果,理莎反倒越說越起勁了,“那些事就別再提了!”結果弄得憂不由得用手遮住彷彿越來越滾燙的臉,不知不覺從喉嚨裡發出了陣陣哀嚎,“然而,這樣的你面對指責卻總是一聲不吭,默默承受下來......”
“然後,在下一次類似的狀況中提出讓客人心滿意足,幾乎連挑刺機會都沒有的解決方案——”
“我覺得,那樣認真對待每件事的你,很帥的!”
眨眼間,回過頭來的她好像笑得非常開心,“可是,同樣的事我卻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呢!”然而,這個瞬間,理莎的聲音卻越來越小,甚至非常地壓抑。就好像在拼命忍耐着什麼似的,“我想大概從那時候起,這樣的你就不知不覺成了我的目標吧?”
她說這些話時,一直不由得躲着憂的視線,一直不敢和他對視,“是嗎?不過理莎,說實話我並沒有那麼厲害哦?”說着,轉過身來的他輕輕靠在了椅背上,“充其量只是把‘能做到的事,儘量做到最好’罷了——”
說着說着,連憂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而降低了音調,“可是這在我看來,已經非常厲害了!”然而,就好像拼命在否定這個結論似的,只見理莎一邊輕輕搖頭,一邊又補充說,“前輩,或許這話由我來說不太合適,但是你真的可以對自己再多點兒信心的!”
緊接着,她的這番肯定斬釘截鐵,不由得讓憂非常驚訝。
“謝謝。”
眨眼間只見他的表情也漸漸放鬆了下來,“我會試試看的。雖然沒辦法保證一定做得到——”有些害羞的憂,微笑着說。目光在這個時候也變得溫和了一些,“歡迎——!”
而這個瞬間,門也正巧被輕輕地推開了,“歡——?”
掛在那附近的晴天娃娃和風鈴隨着被推開的門而悄悄地前後晃動了起來,發出陣陣清脆的殘響。而這時候,憂則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驚訝,甚至還有半個字卡在了喉嚨裡,“筱?你怎麼來了?”
她一邊輕輕地走進來;一邊將門虛掩着,“怎麼?你的意思是我不能來嗎?”
“不是——”
見狀,憂馬上深呼吸了幾次,笑着說,“只是沒想到你會來而已——”緊接着馬上又不慌不忙似的補充道。“其實,這次來的還不止我呢......”
然後,只見她一邊走向看似還沒能理解的憂,一邊說。
“啊?”
在他發出聽着有點兒直冒傻氣似的聲音的瞬間,奏不知不覺也出現在了筱身後。此時此刻那有些冷淡又無所謂的視線正越過她的肩膀緊盯着好像被嚇了一跳而有點兒不知所措似的憂,“打擾了。”
然後,緊接着從她身後小心翼翼似的探出頭來的是櫻、朧,兩人今天都穿着淺白色的針織衫與黑色長褲。奏則是赤紅色短袖襯衫,加上長度剛剛好及膝的米白色短裙......腳上也穿着一雙偏灰色的樂福鞋。
總之是非常清涼,也是非常適合現在這季節的打扮。
筱則是翠綠色的針織衫,加上牛仔長褲,腳上穿着一雙和衣服顏色差不多近似的樂福鞋。——稍有不同的是,她今天鼻樑上架着一副平時好像不怎麼戴的紅框銀邊眼鏡。
看上去一瞬間知性了好多。
“合適嗎?”
頓時,只見她一邊惡作劇似的竊笑着;一邊把臉湊過來問,“嗯,非常合適!”眨眼間,彷彿好像被嚇了一跳似的憂只能不由得用有點兒跑調似的聲音回答了。
瞬間,不禁連微笑都有些僵硬了起來,“今天怎麼想到這裡來了?”
於是,他一邊後退兩步;一邊問,“因爲,要說熟悉的餐廳的話,只有這一家啊!”說着,筱的表情好像有點得意,甚至連嘴角都不由得悄悄上揚了起來。
“這也不是什麼值得這麼大聲強調的事吧?”
頓時,惹得奏在一旁也忍不住指摘道,“誒?”結果她就好像真的非常沮喪似的連聲音聽起來都有些委屈,“我們隨便找個喜歡的位置坐,可以嗎?”
接着,櫻一邊環顧四周,一邊滿是期待地問。
“當然可以!”
理莎走上前,滿臉笑着說,“請挑一個喜歡的座位吧?”她補充說,結果沒一會兒,只見奏便領着櫻走向了中間倒數第二排的座位,坐下後還對筱與朧招了招手,“筱,別磨蹭了!你要和那傢伙敘舊的話,之後有的是時間吧?”
“是是是!這就來了——!”
這時候,筱看上去好像有點兒生氣與不耐煩的樣子,不過她也確實不得不認同奏的說法,“那,我先過去了——”
“嗯。”
剎那,視線再次對上的瞬間,兩人好像都不由得笑了起來,“理莎,之後的點單麻煩你了——”緊接着,他又回過頭去,這麼囑咐正在擦窗的理莎,“嗯?爲什麼要我去?”
頓時,回過頭來的她表情稍微有點兒不解,“話說,那不是前輩你的熟人嗎?那樣的話,你直接去負責豈不是比我更好嗎?”
說完,只見理莎惡作劇似的悄悄捂着嘴笑了出來,“你說是吧?前輩——?”
霎那間,被她說得根本沒辦法抱怨什麼的憂只得悄悄嘆了口氣,“好吧......”而事實上他之所以會產生將這個事兒丟給理莎的念頭,只是因爲事到如今再和筱,以及她的朋友接觸會不由得覺得尷尬——
雖然,筱可能根本不會去在意。甚至,她還可能會埋怨是優自己想的太多了。
結果最後,還是沒變。
“冰咖啡就可以了。麻煩你了......”
然而,儘管如此,筱卻好像仍舊從他剛纔的話裡,隱約感覺到了什麼。所以只要了最簡單,做起來也不會花太多時間的冰咖啡。緊接着就將菜單重新放回了面前的抽屜裡。
“是嗎?我知道了——”
一直低頭在看着筆記本的憂,這時候並沒有注意到她那好像有些悲傷的表情,然後,就這樣走開了。“話說,筱——”這時候,奏趕緊挑起了另一個話題,“你和茜學姐約好的時間是9點吧?”
“是啊,沒錯。”
說着,她也不禁將戴着腕錶的左手舉到眼前看了看,“可這都已經過了快10分鐘了......”小聲表達着不滿的奏,這時候看上去也好像有點生氣似的。
“也許是半途堵車了呢?再等等吧?”
筱一邊趴在桌子上;一邊不緊不慢地說,“說好要給她慶祝的,結果本人卻遲到,這算什麼啊?”這時候,就連朧也忍不住小聲嘟囔着,好像也有點兒不耐煩的樣子。
不料,她纔剛說完,只見茜便躡手躡腳地拎着雨傘走了進來,並四下朝店裡張望着。表情彷彿有些茫然,可彷彿又像是在着急地尋找着什麼東西似的。
“在這裡——!”
這個時候,奏朝她招了招手,“對不起,我來遲了——!”頓時,茜一邊急急忙忙地道歉;一邊向這邊跑過來,表情有點兒狼狽“鬧鐘壞掉了,對不起!”同時,好像喘得也很厲害。
“你不會是一直睡到了現在吧?”
奏有些驚訝地盯着她的眼睛問,“所以說對不起,可因爲要倒時差我也沒辦法嘛!”然後,茜一邊解釋,一邊把雨傘放回揹着的單肩包裡。然後,順勢脫下了淺藍色外套掛在了身後的椅背上。坐在了朧旁邊——
“你們已經開始了嗎?”
“你沒來怎麼開始啊——?”這時候,只見朧一邊調整着坐姿;一邊苦笑着說,“筱姐說,一定得等你來了才能開始。”頓時,覺得不好意思的茜偷偷地將視線轉向了筱那邊,“抱歉,筱。”
然而,筱這時候卻輕輕地搖了搖頭,“沒關係,你來了就好。而且畢竟剛剛回來肯定很累,也沒辦法嘛......”她不假思索似的脫口而出的話,不禁讓原本有些緊張的茜的表情,瞬間放鬆了下來。
然後,便伸手接過筱遞過來的菜單,“想吃什麼的話,別客氣——”
這時候,奏從旁邊補充了一句。“就算你這麼說啊——”然而,面對菜單上多到讓人眼花繚亂似的菜餚,茜頓時有些難爲情,“可我也不知道到底該點什麼比較好啊?”
緊接着,只見她有些懊惱地抓起了頭髮。
結果,不知不覺又讓憂像個雕像似的在旁邊等了很久,差不多都能讓他冒出——“這人真的好麻煩啊?!”這樣的想法了吧?然而,憂卻只是一聲不吭地默默等在一旁。霎時間,連奏都不由得佩服起他的耐心來。
“如果實在拿不定主意的話,就吃推薦的套餐怎麼樣?”
轉眼間,憂微笑着從旁邊給出自己的建議,“蛋包飯牛排套餐?也不錯——!”瞬間,櫻好像有些興奮,非常期待地盯着菜單左上角寫着的蛋包飯加牛排套餐。“的確不錯,要不然就它吧?”
奏若有所思似的擡起頭來,詢問筱的看法,“老實說,我覺得哪種都可以......”
結果,她的回答好像有點兒心不在焉似的。而且,視線與目光一直不肯從憂的身上離開。總是每隔一會兒就忍不住偷瞄他片刻,“我說,你倒是拿個主意啊——?”
見狀,奏一邊嘆氣;一邊用勸告般的語調說道,眉毛不禁都擰到了一塊兒。“那就這個吧,正好蛋包飯和牛排我也不討厭。”說完,臉上總算是有了點兒笑容。
“是嗎?我明白了......”
這時候,剛纔一直很沉悶的氣氛也總算是散去了一些,“茜,你這次回來果然是因爲——”
頓時,奏的表情忽然變得很嚴肅,“不是不是,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兒......”不料,茜一邊轉着手裡的筷子;一邊否認了,“只是因爲學校放假,心血來潮想要回來看看而已喔?”
“啊?”
眨眼間,奏的表情僵住了,愣了半晌,不由得連眨了好幾次眼才重新從喉嚨裡擠出難以置信似的聲音問,“難道你不打算去見見彤老師嗎?”
“媽媽嗎?我爲什麼要見她?”
霎時間,茜的這個回答,甚至不由得讓奏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毛病了,“可是,你不覺得應該趁着這難得的機會去看看她嗎?”所以她又問了一遍。
“奏,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我是不會去見她的——”
雖然只有猶如電光石火般的剎那,然而奏卻確確實實感覺到了茜字裡行間藏着的怒火,儘管她把它隱藏得非常好。“也就是說,你事到如今還在爲她當時做出的決定耿耿於懷?”
“難道不可以嗎?”
茜一邊將放在面前的冰咖啡送到嘴邊,抿了一小口,一邊帶着淡淡的微笑反問了回去,“還有,奏——”
“你會不會管得也太寬了?”緊接着盯着奏的眼睛,一本正經似的打量着又追問道。
“什麼意思?”
轉眼間,奏的表情好像也有些慌張,甚至就連視線都彷彿有些閃躲的痕跡。毫無疑問,此時此刻的她也有點兒心虛,“因爲你看嘛,這好歹也只是我們倆的事,可是你現在卻想要極力勸我們和好,到底是什麼用心也讓人很在意啊——?”
“我沒有什麼私心!只是......”
頓時,語調一直非常平靜的奏這時候彷彿很激動,只見她不由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彷彿想辯解些什麼,然而,茜連這樣的機會也沒留給她。
只是又一次的,搶先打斷了她看似還沒說完的話,“只是什麼?奏,老實說,筱願意不自覺地去依靠你,也能忍受你的脾氣,我不會說什麼。但是,你最好別妄想着把我也變成和她一樣的存在......”
“而且,說實話,我直到現在都討厭你。”
“!”
霎那的瞬間,奏不由得咬緊了牙關。她的表情很難受,眼神也漸漸失焦......那種感覺就好像心底深處某個重要的地方,忽然被人偷偷地毫不留情地挖去了一角似的。
瞬間,茜的話,連櫻與朧都不由得緊張了起來,“所以,你最好別多管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