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慧茹終是有些驚訝了。
於姨娘容貌俏麗，又會說話，應該是很受孟長庭喜愛的。
更何況本來就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而這個於姨娘本來可是孟長庭女兒身邊的丫鬟，背地裡勾搭上的，應該是很放在心上纔是。
再者說，於姨娘還是黛玉的時候，孟慧茹就發覺這丫頭不是個省油的燈，很是有幾分心機手段的。
居然這麼就死了？
孟慧茹忍不住斜睨了裝模作樣的蔣若妍一眼，心道，這其中只怕還有這位三分功勞吧？
老夫人雙手合十，唸了一句“阿彌陀佛”，方纔接着說道：“她也是時運不濟。自己懷了孩子都不知道，還去吃那些寒涼的螃蟹，結果直接小產大出血就去了！可憐了那未出生的孩兒！”
孟慧茹聽了這話，也只好跟着嘆氣。
她暗道，這隻怕不是於姨娘時運不濟，而是孟長庭倒黴！前世的時候，孟長庭前前後後也納了不少妾室，可是不是不能生養，就是生了孩子沒幾日就夭折了——他到了最後，也是隻有孟孝成這麼一個兒子！
可見周氏的手段有多麼的高明！
這麼多年，死了那麼多孩子，孟長庭竟然從來沒有懷疑過，動手腳的正是他的枕邊人！
也或許是孟長庭自己默許了這種情況？
而今周氏死了，又來了蔣若妍！
人尚且沒有入門，就敢公然出手對付懷孕的小妾，並且還能做到手腳乾淨，不讓人懷疑！
這位，只怕道行也不淺！
孟慧茹和蔣若妍一起勸了老夫人兩句，老夫人總算是有了幾分笑模樣。
老夫人被孟孝成氣得難免有些難受，就覺得疲憊不堪，便指了蔣若妍說道：“若妍，你帶了慧茹依舊回她的靜心苑去！早就吩咐你好好打掃過的，你可是沒有忘了吧？”
蔣若妍眼珠子一轉，笑着說道：“老夫人放心，那裡每日都打掃的，何曾有一刻的放鬆？對了，我瞧着庫房裡有幾匹上好的大紅色料子，大小姐肌膚白皙，最是襯紅色的，不如取來？”
老夫人見她上心，又想得周到，越發的滿意，心想，即便不是蔣府本家的女兒，但是到底和那上不得檯面的、小門小戶出來的女人不一樣！
也難怪兒子對她這麼滿意了！
老夫人點點頭：“到底是你想得周全！我不過是白問一句罷了！你做事情我還是放心的。你拿主意就是了！”
孟慧茹心知，庫房裡到底有沒有那幾匹大紅料子，又或者是靜心苑到底是否徹底打掃，都不重要。關鍵是蔣若妍的話句句都說到了老夫人的心裡！
前世的時候，她雖然也在老夫人面前得臉，但是也不至於如此八面玲瓏！
這麼瞧着，她的每一句話都好像是投其所好，說得恰到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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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看她的穿着打扮，好似也是走得老夫人最看中的端莊秀雅，富貴吉利的路線……
這麼說來，這位應該是背後有高人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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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慧茹不動聲色，和老夫人又說了兩句，就跟着蔣若妍，領着丁香往靜心苑走去。
“大小姐爲何回來的如此匆忙？瞧着竟然是什麼東西都沒有拿？”蔣若妍沒話找話。
孟慧茹嗯了一聲：“我入宮的時候，本來就沒有帶什麼。若是餘下什麼東西，明日會有人給我送回來的！”
“原來如此！大小姐果然是在皇后身邊得臉的！只不過……”蔣若妍拿眼睛溜了一下孟慧茹身後的丁香，奇怪的問道，“這位姑娘是哪一個？既然是跟着大小姐的，我怎地沒在府裡見過？”
孟慧茹暗叫不好。
方纔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就沒有和老夫人說丁香重新回孟府的事情。如今被蔣若妍搶了話頭，只怕她是要搬弄是非了。
孟慧茹想了想，便說道：“這本是我身邊的丫頭，後來我即將入宮的時候，她找到了家人，我便給了恩典，還她自由了。你沒見過，再正常不過了。”
蔣若妍見她避重就輕，越發揪着不放：“既然如此，怎地現在又回來了？咱們府裡歷來的規矩，可是不會隨意容留他人的！”
丁香表面恭順，心裡卻罵了一句，好不要臉，還沒有過門，就說什麼“咱們府裡”？可是她卻是不言語，只等着孟慧茹解釋。
孟慧茹嗤笑一聲：“表姑姑果然是爲了我們家操碎了心！連我身邊的一個丫頭都要刨根問底？”
蔣若妍臉頰一紅，也不好再多問了，可是到底還是下死眼看了看丁香，認清了她的面容。
“大小姐，你也不是外人。不如自己去靜心苑，我去幫着您找那兩批大紅的錦緞！”蔣若妍可是個不喜歡熱臉貼冷屁股的，見這主僕兩個人愛答不理的德行，也不樂意奉陪了。
孟慧茹看了她一眼，搖頭：“我一貫不喜歡紅色，表姑姑就不要多費事了。你自去忙吧，我自己回去就是了！”
蔣若妍聽了這話，哪有不答應的，不過是又敷衍了兩句，就甩着帕子去了。
“小姐，這位表姑奶奶怎麼這麼……咄咄逼人的？瞧着……瞧着這麼像……”丁香好像想不出恰當的形容詞。
“像周姨娘！對吧？”
孟慧茹幫着她說出了心聲，就自顧自的往靜心苑走去了。
丁香恍然大悟般的點點頭，可不是嗎？那副模樣多麼像死了的周姨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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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心苑的一切都沒有改變。
唯一發生變化的不過是那些樹木更加繁茂高大了，而環兒也好像一下子變成了大姑娘。
可是她那張笑臉依舊，一見到孟慧茹就揚起格外燦爛的笑容，變成了一朵花一般。
孟慧茹往那久違的寢室裡走去，輕輕撫摸着那鐵力木的桌子，那紅木打造的博古架，那放在地上的白瓷美人聳肩大花瓶，甚至於她走得那一日翻開的那本《大順山水志》都還放在原來的位置。
“老夫人特意囑咐奴婢們了，所有東西都要保持原樣，不許隨便移動。奴婢們也是一日三遍的打掃着，就和您在府裡的時候一模一樣！”環兒見孟慧茹目露滿意之情，趕忙解釋。
孟慧茹點點頭：“老夫人真是有心了。”
忽而，她到底還是發現了這屋子多了那麼幾樣東西！
有幾盆月季花開得正茂盛，卻是被放在了一個角落裡，顯得不倫不類，卻又帶着異樣的絢爛。
“這是？從哪裡來的？”
誰還知道她喜歡月季花呢？
“這事情奴婢也不知道呢！只是您入宮之後，每個月十五都有人指名道姓給您送一盆花，但是究竟是誰送的，人家送東西的人卻是死活不說！”
孟慧茹細細查了一遍，發現是八盆花——可不是正好和她入宮的月份相同嗎？
她當然最疑心的就是睿郡王，所以就不自覺得看了丁香一眼。
卻發現她也是一臉的錯愕，不像是知道內情。
這麼看來，竟然不是睿郡王的手筆？
那麼還能是誰呢？
孟慧茹一時想不出個所以然，便就放在一旁，卻將丁香和環兒拉着坐下，主僕三人圍坐一桌，一邊吃點心喝茶，一邊說說家常。
丁香尚且好一些，可是環兒卻是渾身不自在，費了半天勁兒，孟慧茹又是嚇唬又是威脅的，她方纔敢搭着繡墩邊兒坐下了。
那繡墩本來就是面小肚子大，這麼一來，環兒能坐得面積真是少之又少，孟慧茹見她坐着竟然比站着還難受，只好無奈的讓她自便了。
環兒如釋重負的起身，總算是說話表情都自如了。
“小姐，您離開的這段時間，咱們院子裡一貫是關着門過日子的。通常奴婢不許任何人隨意出入的！只不過到底還是有人塞了兩個粗使的婆子進來。不過奴婢一向不許她們靠近您的房間的！”
孟慧茹點點頭，讚許的說道：“好丫頭！真是辛苦你了！幫着我看着這麼大的院子也不容易！”
環兒被誇了兩句，臉頰有些酡紅，十分不好意思。
“只是我入府的時候發覺，這府裡多了好多不認識的丫鬟婆子，難道近來買人了嗎？”孟慧茹很是奇怪，就算是買人，也沒有一次性換那麼多人的必要。
更何況府裡原來的僕從，若是沒有重大的問題，輕易也是不會攆出去的。
環兒解釋道：“這事情也是奇怪了。有那麼一天老夫人突然大發雷霆，隨後就將好多人都攆了出去！就連方媽媽也不能倖免呢！連帶着咱們 院子裡的芙香姐姐，因爲是方媽媽的親外孫女，都跟着受了牽連，一起被送走了！”
孟慧茹可是有些吃驚了！
竟然將方媽媽給趕了出去？怪不得剛纔沒有看到方媽媽在瑞喜堂那邊跟着伺候，原來是這個緣故！
只是，到底是什麼事情這麼嚴重，竟然連伺候多年，信任多年的方媽媽都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