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的臉一瞬間就黑了。
這是什麼意思?是故意想要抹黑她嗎?
想不到蕊露這丫頭瞧着穩妥,原來竟然是個包藏禍心的!
這可就是所謂的深藏不露了?
也或者是方媽媽那老東西給出的這個餿主意?
孟慧蓉撇着嘴說道:“娘,我看咱們家的丫鬟越來越沒有規矩了。這不就是打臉嗎?”
她對孟慧茹深惡痛絕,自然也對投靠她的蕊露嗤之以鼻。
江氏本來心中有火,被孟慧蓉這麼一撩撥,就更加火冒三丈!
“把那賤人給我帶進來!”
白鷺扭着出門,看見蕊露還在哪裡哭哭啼啼,心裡膩歪的不得了。
白鷺撇撇嘴,她也不喜歡蕊露總是一副眼高於頂,好像不屑於和她們摻合的模樣。
大家不過是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誰又比誰高貴?
“蕊露姐姐,夫人請你進去!”白鷺特意擺出一張笑臉,語氣卻是格外的嘲諷。
蕊露流着淚,卻是也不看白鷺半眼,她默默走進屋子,直接關上了門。
白鷺啐了一口:“德行,裝什麼清高!左不過是個姨娘命!”她卻還是好奇的爬在門邊偷聽,扒着門縫往裡面看去。
江氏冷冷的看着蕊露,那目光銳利的簡直能夠穿透她的身體。
蕊露低着頭,後背卻是挺得筆直。
她進了屋子之後,反而是再也不肯哭一聲了。
江氏似笑非笑:“蕊露姑娘果然是好手段,我都要甘拜下風了。不知道,前幾日我說的那件事情,你可考慮清楚了嗎?”
蕊露能夠想象江氏的表情,可是她還是不動也不出聲。
“你不說,難道就以爲我不知道?”江氏尖着嗓子呵斥。
“到底還是方媽媽會調教人,連你這小小的丫頭都是不同凡響、吃裡扒外!我讓你給二少爺做小,你卻敢揹着我去求別人!你既然有這本事,何不直接去嫁了哪家的少爺做個正頭的太太?又回來見我做什麼?既然都攀上高枝了,只怕我這小院子也留不下你了!”江氏的聲音裡都是諷刺。
“夫人,不是奴婢吃裡扒外。只是奴婢是不會給二少爺做妾的!”蕊露說話居然格外的硬氣坦然。
可是她這種坦然卻是刺痛了江氏的心。
她的兒子自然是成龍成鳳的人上人!別說是讓蕊露做妾了,就是讓她當個丫頭也是擡舉了她!
而今蕊露說話卻是這種輕視而漠然的口氣,這根本就是在挑釁!
“好!好!你果然是個好樣的!”江氏氣得渾身發抖,她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丫頭居然敢如此的放肆。
她不得不多想。
憑着一個蕊露怎麼敢如此的放肆?
她是不是借了方媽媽的勢?或者是不是受了孟慧茹那個賤人的挑唆?
總之這些人都是想要看她二房的笑話!
“你說!到底是誰教你說這些話的?是不是方媽媽,是不是大小姐!你又是仗了誰的勢,居然敢如此的欺辱於我?”江氏越想越覺得危險。
今日若不從蕊露口中撬出點什麼,她今後也必然寢食難安!
蕊露要緊牙關,卻就是一個字也不說。
孟慧蓉在一旁瞧着,嗤笑一聲:“果然是個厲害的!娘!我看這樣的東西,不如就直接送了尼姑庵,或者是杖斃就完了!”
蕊露聽了這威脅,身子微微一顫,卻是輕輕道:“奴婢……不做妾!夫人您說什麼,奴婢也不做妾!”她只是重複這兩句話!
江氏見她將自己的問話全然當成了耳邊風,哪裡能忍住,當即就舉了茶杯又一次摔在了對方的身上。
滾燙的茶水潑下來,蕊露的衣裳都溼透了,身體也搖搖欲墜,可是她卻生生受住。
在門外偷看的白鷺見到蕊露的狼狽樣子,一方面幸災樂禍,一方面也有些膽寒。
想着若是自己日後也得罪了夫人,會不會也是這個下場?
她打了個寒戰,也不想再看下去,就轉身要離開。
誰知道,她剛回頭,就整個人釘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
她剛要顫抖着出聲行禮,就被一個粗實的婆子直接捂上嘴,拽到了一邊。
白鷺嘴裡嗚嗚亂叫,卻是在接觸到一道冷冽的目光的時候,瞬間平靜了。
----------
屋裡面,蕊露依舊在承受着江氏的責難。
江氏本來就對蕊露心裡有氣,覺得她不識擡舉。又得知她居然投奔了大房,更是被戳中短處,火帽三丈。
本來若是蕊露說兩句軟話,伏低做小,或者江氏還不至於如此大發雷霆,偏偏蕊露不管她說什麼做什麼都是一副油鹽不進又不卑不亢的德行,這簡直就是故意來刺激她脆弱的神經的。
孟慧蓉也是唯恐天下不亂的,火上加油的說道:“蕊露啊,我看你平時也是個聰明的,怎麼就想不明白呢?夫人這是看重你。你怎麼反倒和那些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東西混在一起?難道方媽媽就是這麼教你的?還是說,你從一開始,心就不在二房?”
江氏越聽越來氣,忍不住又踹了蕊露兩腳。
蕊露此刻方纔帶了哭腔道:“這跟我姥姥沒有關係。都是我的主意。夫人……”
“這丫頭是瘋了!居然跟主子也你你我我起來了!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過是去告了一狀,人都跟着變得沒規矩了!沒家教就是沒家教!”孟慧蓉是不顧一切將所有的問題都歸結到孟慧茹的身上!
江氏生了一場氣,卻覺得恨不得講這些日子受的腌臢氣都一股腦的發泄出去!
“你別以爲你去找了一趟大小姐,你就有人撐腰了!實話告訴你,大房又如何?現在府裡執掌中饋的是我!別說是大房,就算是……”
“砰”的一聲,門突然開了!
江氏的話說了一半,又嚇了一跳,立馬大喝:“是誰不要命了!”
“是我!怎麼?是不是我也惹不起你二夫人了!你如今真是本事了!”
江氏一聽這聲音,身子頓時軟了半截。就連孟慧蓉也是一臉的驚訝,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手足無措。
母女兩個眼睜睜的就看着板着臉,面色黑如鍋底的老夫人走了進來!
江氏剛要出口解釋,卻又瞧見那跟着進來的兩個人,頓時啞口無言了。
方媽媽低着頭羞憤無比,而孟慧茹則是臉色通紅,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二夫人心裡大叫,完了,這次可是真的完了。
老夫人直接坐在主位的紅木圈椅上,指了指地上已經狼狽不堪,又是滿身茶水的蕊露:“金枝,領着你蕊露妹妹下去收拾收拾!”
金枝目不斜視,一句話也不敢多說,直接扶起了蕊露,就將人帶了出去,走出去之前還不忘把門給帶上。
院子裡雖然裡裡外外站了一大羣的丫鬟婆子,可是這一次再也沒有一個敢上前偷看一眼。
跪在一旁的白鷺,低着頭差點哭出來。
到底老夫人是什麼時候來的,又究竟聽了多少?
這一次,二夫人只怕是在劫難逃了!
----------
“你如今真是好大的威風!什麼大房你不怕?你的話似乎是沒有說完,不如現在說給我聽聽!”老夫人一點面子都不給江氏,當着孟慧茹這兩個小輩和方媽媽一個下人,就直接呵斥起來。
江氏羞得是無地自容,哪裡還有臉面多看老夫人半眼。
也幸虧是老夫人開門及時,否則若是她真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只怕明日她就可以直接帶着休書回孃家了!
“母親,您,您別誤會!是媳婦兒被那個蹄子給氣糊塗了!方纔不過是氣話!”江氏想了半天,就弄出這麼一句。
孟慧蓉也跟着幫腔,撒嬌道:“祖母……都怪那個丫鬟不好,惹惱了母親,否則母親怎麼會氣昏了頭,口不擇言呢?”
“你住嘴!”孟慧蓉平時最管用的撒嬌功夫這一次卻是直接失靈了。
“她是氣昏了頭,那你呢?什麼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什麼叫沒有家教?你一個沒有出閣的姑娘家,這些刻薄話都是從哪裡學來的?”老夫人看見泫然欲泣的孟慧茹,心裡越發的按捺不住。
孟慧蓉沒想到連這些話都進了老夫人的耳朵,她嚇得噤若寒蟬,哪裡還敢出聲辯解。
“我看你們母女兩個是好日子過夠了!整日裡居然就知道打罵丫鬟,逼人做妾?我一向自詡孟府是個和善人家,從來不會強逼人做什麼,卻原來這都是我一廂情願!”
老夫人這話乃是誅心之語,已經是很重了。
江氏估摸着老夫人是早就來了,應該是把前前後後的話都聽了個大半,此刻自己再想解釋只怕也是不能了。
她瞧着在一旁站着的孟慧茹,下意識的就覺得一定是這丫頭故意引了老夫人過來,目的就是爲了看她出醜,往她身上栽贓。蓉兒說的沒錯,這賤人果然是夠狠毒!
她也不猶豫,直接跪倒:“母親,今兒的確是我的不是。我不該生氣了,就當着蓉兒的面胡說!可是這本是我二房的家務事,母親又是聽了誰嚼舌根子,所以過來?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您也未必清楚,卻是偏偏聽見媳婦兒生氣罵人,只怕這就是有心人故意引着您來的,目的就是要算計我啊!”
她說得倒是有理有據,可是老夫人卻是不爲所動。
“你這是覺得委屈了?你這是覺得,是別人故意挑撥我過來的?”
江氏若有所指的看了孟慧茹一眼:“難道不是?媳婦兒說句大逆不道的話,難道說大小姐出現在這裡居然是偶然嗎?”
孟慧茹臉上哀慼,心裡卻是冷笑。
這江氏果然是個咬人的瘋狗,都不用挑唆,就自己撲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