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鬆開他的手,要去叫醫生,俊熙想要拉住我卻撲了個空。
“夏夏,把燈打開!”
“大早上開什麼燈,我先去叫醫生!”我着急慌忙的出了房間,讓醫生給他過來檢查!
做了檢查,一切都很正常,沒有什麼大礙!
他躺在牀上,深的看不到底的眸子安靜的睜着,很認真的聽着醫生的囑託,最後還有禮貌的道了一聲:“謝謝!”
“夏夏,你下樓幫我買些水果!”
“好,我這就去!”我看醫生和護士都在這,應該也沒有什麼大礙就下去了。
在上樓的時候正碰到智斌,醫生剛檢查完,他帶了衣服過來:“夏夏,你到裡面洗個澡換身衣服,一夜沒有休息,看你這身上都是血!”
宋俊熙的眉頭立刻皺的老深:“你怎麼了?”
他搖頭:“沒事!”
“我喂哥吃飯,你先去洗澡吧,你這一身衣服,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也出事了呢!”
“還是我喂他吧!”我洗了手,又拿了漱口水過來讓他漱口!
宋俊熙坐在那,格外的配合。
我拿了一個包子,遞給了他,他伸出手接的時候,先是撲了個空,然後才摸到了包子,接了過去,吃掉。
我喂他喝粥時,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可是又說不來。
我洗完澡準備出去的時候聽到他們兩個在說話。
李智斌像是提醒着宋俊熙什麼似得。
“哥,你怎麼回事?”李智斌停頓了一下,突然叫道:“你眼睛怎麼了?”
“看不見了!”宋俊熙才一說完,我手中的東西吧嗒掉在地上,一下子推門從裡面出來,奔到他面前,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他聽出我的腳步聲:“夏夏!”
我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理智,跌跌撞撞往門口跑去:“我去叫醫生!”
“不用了,我早上問過醫生了!”宋俊熙想伸手拉住我,但沒有拉住。
他的面色有些沉重,深吸了一口氣,良久才冷靜的說:“淤血壓住了神經,導致的失明,因爲是頭顱之內,做手術風險太大,一旦引血不好,會有生命危險,唯一的可能就是等着淤血自己擴散,但是,擴散慢的話,也許會壓壞了神經,導致永久性失明,醫生是這樣說的!”
他的語氣淡定至極,像是在轉述着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他早上讓我去買水果就是爲了支開我瞭解情況。
他早上說要開燈,接東西接不到,根本就是失明!
我的臉慘白到極點,開口,說:“怎麼會變成這樣?我不信,我要親自去問醫生,我不信!”
李智斌的面色也格外的難看,他伸出手,拉住了我的手臂,手在我的肩膀拍了拍!
失明對於俊熙來說,意味着什麼?
一個完美的人有了致命的缺陷。
從他人生的巔峰重重摔了下來。
一個it界的神話,突然間淪落成爲了一個殘廢的人,對於他來說,這樣的打擊,莫過於一場死亡!
亦或者,比死更難的煎熬!
死了,還可以一了百了。
而現在呢?
若是一出生便是盲人,便不會被衆人寄予那麼高的期望,起點不一樣,終點也會有所不同。
可他不是,他出身優渥,少年得志,此時正是人生最鼎盛的時期,卻突然間得到如此的驟然轉變,他又怎樣能接受?
我的世界裡陷入了一片茫然。
如果不是我,俊熙他不會失去了光明。
如果不是我,韓筱雅也不會做出這些個喪心病狂的事來。
如果不是我,也不會生出這麼多事端。
都是我,全部都是因爲我,才導致俊熙變成這副模樣的!
俊熙失明的事是瞞不住的,姚阿姨來醫院的時候,我一下子跪在她的面前:“姚阿姨,對不起,都是我,俊熙都是爲了救我纔開車撞了過去,眼睛才失明的,對不起!”
姚阿姨的表情一陣茫然,伸出手,把我拉了起來,直直的盯着我看了好一會,眼底的霜霧像是匯聚了千言萬語一般,最終卻彙集成了一句:“我聽說你有了身孕,起來吧,地上涼!”
我知道,肯定是智斌告訴她的,他一定是怕姚阿姨責怪我,便先告訴了她我懷孕的事情。
宋俊熙安靜的坐在病牀上,眼睛一動不動的看着前方,依舊深不可測,和以往看起來沒什麼兩樣,甚至眼神看起來比以前還要清澈些。
可是我知道,那雙眼睛裡,再也看不到任何的東西和色彩了。
我悄無聲息的走到了牀邊,他聽見了聲響,微微的轉了一些頭過來。
“夏夏!”
我默默地伸出手給他拉了拉被子,低着頭,還沒開口,眼淚就落了下來。
人在看不到的時候聽力就格外的好,我還是盡力的讓自己不要發出聲音來,可是他還是感覺到了。
這兩天他似乎也是已經適應了些,他精準的摸到了我的位置,手指有些冰涼,撫過我的臉龐,幫我擦掉了眼淚:“不要再哭了,你這樣哭,我們的孩子也會感覺到的,你不想他在你的肚子裡就不高興吧!”
俊熙笑着安慰我,他知道除了他,我最在意的就是這個孩子了,而且,我們失去過一次,這個孩子不能再出事了。
他的聲音在安靜的病房裡聽起來格外的好聽,帶着安慰,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他還是以前那個完美的俊熙。
可是,偏偏越是這樣,我的心底越是難受。
我知道,他只是不想我難過,內疚,所以這才做出這樣若無其事心平氣和的樣子,其實他的心裡該有多難過。
人在無盡的黑夜裡有多恐慌,怕是他現在心裡就有多無助,在黑夜裡還多少有點盼頭,因爲黎明總會到來,可是他·····
他的眼睛或許再也看不到了!
俊熙的傷和我媽當年的傷有些像,都是在腦部,可是俊熙的更爲複雜些,他的那個瘀血部位太接近大腦中樞神經,手術很有風險!
而且,當時給我媽操刀手術的那個醫生當年是恰好到a市做報告,事情過去了這麼多年,他早已過世,目前國內這樣手術的成功的機率極低!
做手術有可能丟掉性命,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他。
可是若是不做,就像是醫生說的那樣,等到淤血壓死神經的時候就會徹底的失明。
宋俊熙風輕雲淡的笑了笑,淺淺淡淡的說道:“別想太多,我很好。”
他從來都是說自己很好,不告訴我他有多痛苦,什麼事情都是自己扛着,姚阿姨發脾氣把他背打的稀巴爛的時候他也說自己很好,到現在背上的疤痕都慘不忍睹的,傷了肋骨的時候也說自己很好,甚至這次,他當着我的面吐血暈倒前也還在說自己很好。
他什麼時候能告訴我他不好,他難受,他此刻正生不如死,越是像現在這樣我越是心如刀割。
他平靜如水的眼睛之下埋着多麼深的痛苦,我不忍再看把頭扭到了一邊,擡起手,擦乾淨了臉上的眼淚,動了動脣,卻沒有說出一句話。
他同樣也是沉默的。
快一個星期了,醫生說肺部的傷再過幾天就好的差不多了,只是眼睛,要看病人和家屬的意見,後果他都給我們說的很清楚了,不過,若是要手術,還要等腦科專家會診之後研究最好的方案,就某方面而言,醫院還是希望能做手術的,這是一種挑戰,美國那邊的威爾遜也已經在聯繫國外最好的腦科專家。
宋俊熙一直很平靜,沒有任何浮躁和逆反的現象,李諾,吳剛他們都過來看他,我站在一旁給他們騰出空間,好讓他們好好聊聊,起初大家都擔心俊熙驕傲的性子很難接受這樣的情況,所有人也漸漸的放下了心。
起初我也以爲是這樣,直到有一天,我半夜醒來!
那天的月色很好,病房裡雖然也黑,但也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
我醒來發現宋俊熙正站在窗前,高大的身影因爲夜色像是蒙上了一層濛濛的霧氣,讓人心疼。
他只穿着一件單衫,外套都沒有穿,雖然病房裡有暖氣,可是畢竟是冬天,我想給他批件外套,可是怕打破了他的深思,我這樣的窺探着他的無助,他,應該不想讓人知道他這樣難過。
我們班的那些人,熟悉的見到都要叫他一聲哥,就算是不熟悉的也是班頭的叫着。
奉若上神的人,不想讓人見到他跌下雲端的無助樣子吧!
我輕輕的下牀,不敢穿鞋子,怕發出聲音讓他察覺,默默的站在他的旁邊,保持着一點距離,他看着什麼都看不到的窗外,我只默默地看着一身落寞的他,一直到了天快要亮的時候,他才動了動身子,一步一步,走的格外的慢,像是在數着腳步似得,然後精準的找到牀,躺了下來。
我蹲在地上,很想哭,這條短短的路,從窗前到牀前,他到底數了幾遍,走了多少次!
過了一個多小時,我佯裝剛醒來的模樣,和以往一樣,照舊伺候他吃飯,吃藥。
陽光格外明媚,可惜他看不到,可是我還是想這樣的陽光能照進他的心裡,讓他感覺得到。
下午便陪着他到下樓散步,我走的很慢,我扶着他,他跟着我的腳步。
宋俊熙長相出衆,到哪裡都會成爲焦點,就算是在醫院也是一樣的,人都是喜歡看美的事物。
因爲受關注,自然大家也看得仔細些,很快就有人發現了他看不到東西,連連的嘆着氣,可惜,沒想到這樣的人物竟然是個瞎子,真是老天不長眼啊!
我聽到一位阿姨的抱怨嘆氣,心裡一陣的難過,拉着他的手:“我們上去吧!”
宋俊熙笑了笑:“好!”像是沒有聽到那位大嬸的話一般。
到了晚上,我和以往一樣,扶他到浴室大概的衝了下澡,扶他到牀上躺好之後,我也到旁邊的牀上躺着。
可是這一次,我卻沒有睡着,一直睜着眼睛,等着。
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的時間,宋俊熙翻了個身,坐了起來,依舊和昨天一樣,慢慢的走到了窗前。
這天晚上,我特意留了我牀前的牀頭燈,就着燈光,我可以看到他臉上的愁緒。
我的心底有着翻江倒海的疼痛傳來,他並不是真的放得開,而是他只是不想讓我們擔心而已。
故意裝作放得開,這麼多天的夜晚,他竟然都沒有休息,一個人在寂靜而又孤單的深夜裡,慢慢的獨自享受着這樣的難過!
我看着他這個樣子,覺得自己的心再也疼的受不了,輕輕的掀開了被子,緩緩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整個人站在那一動不動,像是雕塑一般,我卻難以忍受,就撲進了他的懷裡,他僵硬的身體一瞬間的軟了下來,手緩緩地抱着我的腰,我的頭放在他的胸口,隔着睡衣聽見他有節奏的心跳聲,鼻子愈發的酸了,內疚充斥着心間,好半晌,我才悶悶地開口,小聲的說了一句:“對不起。”
屋內一片安靜。
擁抱是一種很奇怪的感情表達,明明兩個人離的這麼近,卻看不到對方的表情,好似時間最遙遠的距離!
就如同現在,我看不到他眼中的難過。
良久他才輕輕的擡起手,拍了拍我的後背,說:“傻瓜!”
我說不出話,只是伸着手,狠狠地圈住了他的腰,格外用力。
他的手,緩緩地挪到了我的面孔上,然後輕輕的捧起了我的臉,他低着頭,和我面對面。
他的眼睛緊緊的對着我的眼睛,裡面沒有光彩,黑漆漆的一片靜謐。
明明什麼都看不到,可是他深情的樣子,就像看到了我我的模樣一般,認認真真的看了很久很久,然後我纔有聽到他的聲音傳來,輕聲的像是在呢喃:“我不後悔的,再來一次,哪怕是死,我還是會這麼做,不悔,無怨!”
我一生的眼淚都流給他,所有的感情傾注於他,瞬間像是被萬千只螞蟻啃噬着我的身體,我以爲他這樣的痛苦,總會有那麼一絲的後悔,哪怕是一瞬間,可是沒有!
他給了我四個字,不悔,無怨!
我不知道自己能說些什麼。
說不出話!
明知結果,我還是會這麼做,不悔,無怨!
此時,夜很深,又是醫院,素來寂靜。
窗戶緊閉,那些風在窗外肆意的呼嘯着,卻沒有半點的聲音傳了進來。
室內一片靜謐。
很適合讓人軟弱。
我的心像是躺在一片柔軟的羽毛之上,我輕輕的喊了他的名字:“俊熙。”
“嗯?”俊熙聲調微輕的應。
其實,我很想告訴他我要說的這些話,我想說,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等到你很老而我也很老的那一天,兩個人都走不動也扶不動了,我們穿上乾乾淨淨的衣服,一齊躺在牀上,手牽着手,閉上眼睛說:好吧!一齊去吧!
終究還是沒有說,我知道,他一定可以感受到,我要說什麼,因爲我知道他也是像我這般想着。
愛到底是什麼東西,爲什麼那麼辛酸那麼苦痛,只要還能握住它,到死還是不肯放棄,到死也是甘心。
可追根到底,都化成了宋俊熙的那句話!!
宋俊熙也沒有說話,只是將我輕輕的抱在懷裡,緊緊的!
他的懷抱依舊像以前那般寬廣,那般的溫暖,就像是依靠。
倘若他真的這一輩子都失明瞭,那我就陪他一輩子,我就是他的眼睛。
俊熙不願意冒險做手術,對我而言,也是他活着是最重要的!
我們倆睡在醫院的那張小小的病牀上,早上我在他的懷裡醒來,他眼睛是睜開的,顯然已經早醒了,只是看我沒動,一直不忍心打擾我好眠而已。
“早!”我在他的脣瓣上親了下。
“早!”宋俊熙回吻我!
我起身洗漱,洗臉的時候,聽到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音。
趕緊跑了出去,宋俊熙站在那裡,應該是碰到了桌上的玻璃杯!
“別動!”他沒有穿鞋,我怕扎到他。
宋俊熙就乖乖站在那裡不動了,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這樣有些無措的表情。
我把地上的玻璃渣子清理乾淨,又找來了拖把把地板擦乾淨,這纔給他穿上鞋:“我扶你刷牙!”
他個子高,我自然是夠不到,他微微的彎着身子,讓我給他擦臉。
吃早餐的時候他問我今天天氣是不是很好,我笑:“你怎麼知道!”
“我聞到了陽光的味道!”宋俊熙看着窗戶的位置。
上次聽到那些人的話,這幾天我們都沒有下樓!
我怕他聽到會難過,更確切的說,是我會難過!
“今天外面的天氣很好,我們出去走走吧?”
突然聽到他這麼說,我的表情凝了一下,還是點點頭,說:“好。”
我看他很是想出去逛逛的樣子,就立刻找來了一身乾淨的衣服,給他換好。
臨出門的時候,拿了條圍巾給他繫好,自己也繫了一條同色的,挽着他的手臂帶着他出門。
外面陽光明媚,風輕雲淡,即便是深冬,也不是覺得那麼冷。
其實也不知道要去哪裡,醫院的旁邊沒有什麼好逛的地方,不遠的地方有個社區。
有社區的地方自然少不了老人孩子散步健身的地方,我們決定去那。
果然,那裡有很多老人在曬太陽,聊天。
我扶着俊熙沿着石子路走了一陣子,冬天人都起的不是那麼早,這會還有個老爺爺在那裡練劍,鶴髮童顏,精神很好的樣子。
前面有健身的器材,估計以前,他是肯定不會到這個地方來閒逛的。
我看前面有個鞦韆,那天不是週末所以,沒什麼孩子,鞦韆架是空的。
我記得小時候,每年過春節的時候爸爸總是會在門口豎個鞦韆,剛好那裡有兩棵樹,很方便,
我們那裡的孩子正月裡都會盪鞦韆,祛病消災,一年都會健康好運。
我也想俊熙健健康康的,好運常伴!
閃了閃眼睛,轉過頭,對着宋俊熙道:“俊熙,我們去盪鞦韆吧!”
宋俊熙輕輕的點了點頭,我扶着他走了過去。
“你坐上,我幫你推!”我小心翼翼的扶着他,讓他坐在上面扶好之後才說到:“準備好了嗎,我幫你推!”
“推得動嗎?”俊熙笑我!
“可別小看我,我很有力氣的!”其實我也不敢太用力了,畢竟還懷着孩子。
站在他身側,儘量用力的給他推了起來,其實高不高倒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份意境,我想讓他好起來。
如果有奇蹟,就讓奇蹟發生在俊熙的身上。
我願用我十年壽命換他重獲光明!
這個社區的廣場周圍風景還不錯,我一邊給他慢慢的推着一邊細細的講給他聽自己看見的景象,講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詞窮,根本就描述不出這裡一片安樂的景緻,然而宋俊熙卻是興趣很濃,彎着脣,笑了笑,像是真的感覺到了一樣,說:“聽起來很美。”
我點了點頭,他說的是聽起來很美,其實,本來這些,他是可以看見的,根本用不着我講給他聽的。
他是那麼完美的一個人,然而,如今,卻因爲我有了這麼大的一個殘缺。
我在他身後,手搭在他的身上,頭也枕在他的肩上。
其實,以前讀書的時候倒是有時間朝夕相處,我們相遇之後倒是很少像現在這樣悠閒,肆無忌憚的享受着這樣的時光。
總是忙着工作或是怕被人發現了,現在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他的眼睛卻看不見了。
過了會,那邊坐在石桌上下棋的老爺爺各自回家,剛好騰出了位置,我便扶着俊熙過了去!
他坐在我的對面,坐姿依舊優雅,陽光折射在他的眼底,將他墨一般的黑眸襯得亮亮的,這哪裡像是一個盲人的眼神,他不該這樣看不見的呀!
宋俊熙的皮膚在陽光下白的有些透明,
輪廓清晰,卻不會給人那種棱角分明的刻薄感,冷的恰到好處,完美到無懈可擊!
以前總是不好意思,倒是沒有像現在這樣肆無忌憚的看他的機會,盯着他看了很久,眼睛的視線最後才悄然無聲的落在了他微抿的脣瓣上。
他的脣很薄,脣色很淺,透着粉白。
可能是因爲這次失血太多,明顯的透着虛弱!
突然很想親吻他,可是,人太多了,有些不好意思,沒想到自己竟會有這樣的想法,臉竟然有些紅了,幸好他看不到!
還是覺得渾身不自在的拂了下頭髮來掩飾自己的緊張。
“我們回去吧!”我們出來的時間不短了,免得等下護士查房的時候擔心。
“好!”宋俊熙也從石凳上起來。
我扶着他慢慢的往前走着,突然奔過來一條狗,我一向怕狗,看那狗又氣勢洶洶的,我便拉着俊熙想要躲開,可能是太急又太緊張了,竟然在平地把腳扭到了,哎呦一聲。
俊熙皺眉,忙問我怎麼了?
我怕他擔心,忙到:“沒事!”
我扭到腳的時候,自然身子歪了一下,身體的重心一下子就到了他身上,他自然感覺的到:“是不是扭到腳了?”
我不想讓他知道,再說,我缺鈣,經常崴到腳,過幾天慢慢就好了,不要緊的。
“沒有,我們回去吧!”我儘量讓自己的步子保持平穩,免得被他發現。
我往前走幾步,腳腕那裡疼的厲害,俊熙卻突然停了下來:“怎麼不走了?”我看着他問。
“我揹你!”俊熙拉着我的手臂固執的很,顯然他已經很確定我腳受傷了。
“沒事的,我現在懷着寶寶,你揹我會壓到寶寶的對胎兒不好!”現在能順服他的理由只剩下這個了。
俊熙眉頭皺了下:“那我抱着你,這樣不會壓到孩子!”
我忙擺手:“不行,那多危險,萬一摔下來怎麼辦?”
我還要負責帶路,被他抱着,看到路再告訴他畢竟也是需要時間的。
宋俊熙的眼神一下暗了下來,眉頭皺着,他顯然也是想到了什麼。
到最後,抿了抿脣瓣:“那我扶着你!”
“我打電話讓護士來這裡找我們!”俊熙一下拉住我的手臂:“不用麻煩別人,我們可以!”
倔強的很,堅持的很!
他怎麼能被這一點小小的困難打倒!
他扶着我,我依着他,我儘量讓自己靠着邊上走,不走路中間擋了別人的道路。
我倆一瘸一拐的走到病房的時候,智斌站在病房門口張望:“你們兩個去哪了?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他趕緊過來一手扶着俊熙,一手扶着我,他話音才落,俊熙就接着說道:“夏夏扭到腳了,趕緊叫醫生過來看看!”
醫生過來看了我的腳,沒什麼大礙,就是小扭傷,但是這幾天是不能用力了,本來擦點紅花油很快就好了,可是我這會懷孕,那些東西是碰都不能碰的。
醫生讓我用冷熱水交替覆着,會好的稍微快些,冷水也能減輕點疼痛。
俊熙看不到我腳到底傷的怎麼樣,就算醫生都說了沒事,還是擔心的很,從我們剛纔進來到現在眉頭都沒有鬆開過。
我大概敷了幾分鐘就上牀坐着,俊熙下牀坐在我對面,手握着我的一隻腳輕輕的婆娑着:“是這隻嗎?”
其實他手裡那只是沒有受傷的那隻,但我還是點點頭,不讓他擔心,受傷的那隻腳,腳腕有些腫,這會也動不了。
這兩天,我和俊熙一個看不見,一個腳受傷,這會也只能乖乖呆在病房裡了。
幸好有智斌給我們做伴解悶日子倒是過得還不算無聊!
我還讓智斌給我買了本射鵰英雄傳,以前我犯懶,總是俊熙給我讀,現在,輪到我給他讀了!
中午的時候不知道怎麼讀着讀着自己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聽到俊熙和智斌在說話。
“威爾遜已經聯繫好了醫生,我決定手術!”宋俊熙的口氣堅定的很。
“哥你可想清楚,這可不是小手術,若是手術失敗了,你讓夏夏和孩子怎麼辦?再說,姚阿姨同意嗎?她先在可是真的只有你了!”李智斌的聲音擡高了幾分,表情似乎也嚴肅的很。
“我現在這樣對他們而言也是拖累,夏夏她最怕狗,她崴到腳那天就是看到了狗太害怕,又怕狗會咬到我,一着急才崴了腳,這樣簡單的事我都不能替她擔着,那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宋俊熙的話中透着幾分自嘲。
這樣的話,這樣的語氣他從未在我面前表露出來過。
“同不同意,這手術我都要做!”宋俊熙再次的重複了一遍自己的意見。
“可是夏夏那邊,你怎麼給她說,若是·····”
“手術一定可以成功,我還要活着,我答應她的很多事情還沒有來得及做!”宋俊熙的話清晰的傳入我耳中。
病房裡長時間的沉默,李智斌沒有說話,誰知道會不會有那樣的幸運,畢竟是那樣高難度的手術,即便是曾就有過成功先例的醫生也不一定有完全的把握,每個人的情況都不一樣,而且這樣的手術都需要一種叫做奇蹟的東西來助陣。
“若是······”俊熙的聲音打破了病房的沉靜,他的聲音帶着一抹空洞:“若是手術真的失敗了,替我照顧好我媽和夏夏!”
“宋俊熙,我不會替你照顧的,你想的美!”李智斌直接打斷他的話,也是我認識他這麼多年以來他第一次這樣直呼俊熙的名字。
宋俊熙下意識的朝着我這邊看了一眼:“你小聲點,別吵醒了她!”
“我不管,我告訴你,我纔不會當你的傳話筒,你要手術的事我看你怎麼和她說!你們錯了十年,到最後難道還要空歡喜一場!”李智斌一屁股在牀邊坐了下來。
顯然心情不好!
我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不合時宜醒來,俊熙在我睡着的時候和智斌說這些就是不想讓我知道。
我想,聽他親口對我說!
閉上眼睛,竟然真的睡着了,等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徹底的黑了,李智斌已經叫了外賣,直接送到病房來了。
這頓飯倒是吃的很安靜,智斌話也不多,吃完飯悶悶的離開了,像是和誰置氣似得。
我邊收拾東西邊問俊熙:“智斌怎麼了?”
“沒什麼事,心情不好吧!”俊熙並沒有打算告訴我實情。
我把一切都收拾好,拿毛巾給他擦了臉手,又洗了腳。
他看起來也倦倦的,閉着眼睛,半躺在那裡。
房間裡的燈亮着,我卻也像是感覺不到任何光亮一般,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他還是不肯告訴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