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眼前是一條癱瘓的馬路,馬路上的車輛橫七豎八,有些車頭還冒着煙,馬路兩旁高聳的建築鱗次櫛比。
王昭和張雪彤看着眼前的場景,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此時大概是晚上十點五十分,天上掛着一彎月亮,銀色的月光靜靜灑在這個寂靜的城市,沒有一個人,有些車子的車窗破碎,地下都是玻璃渣,沒有燈光,這像是一座冰冷的鋼鐵森林,空氣中飄散着淡淡的腥味。
一陣涼風吹過,兩個人不自禁冷的抖了抖,張雪彤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情景,正想要說話,忽然不遠處傳來細微的聲音,王昭豎起食指貼在脣邊,制止了她。
聽着不遠處的聲音,聲音越來越大,像是一個瘸子拖着步子行走的聲音,一下一下的,越來越近,王昭神經緊繃,緊盯着聲音傳來的方向。
月光下,一個人影慢慢從陰影中顯露出來,看清那人的樣子,王昭頭皮一下子炸開,一個可怕的可能在她腦中形成。
王昭拉起身旁的張雪彤,轉身就要往回跑,只是等她們轉身,看到的卻是和她們身後同樣的場景,荒廢的死氣沉沉的城市。
地下通道不見了!
王昭喘着粗氣,胸口大幅度的起伏,這怎麼可能。
旁邊的張雪彤看着憑空消失的地下通道,也是一臉震驚,“這,這是怎麼回事?”
張雪彤剛要說話,王昭就去捂着她的嘴,可還是慢了一步,張雪彤並不是很響亮的聲音在幽靜的街道上傳得很遠,王昭不敢回頭看兩人身後不遠處的那個人,可是她還是能清楚地聽到那拖曳的腳步聲一頓,加速往她們這個方向來了。
王昭壓低聲聲音,聲音難以控制地在顫抖。
“提起箱子,跑!”
話音未落,王昭就拉着她,提起行李箱,向前跑。
千萬不要是她想的那樣,千萬不要!
“怎麼回事,爲什麼要跑?”
王昭的表情太過可怕,讓這本就詭異的場景更加古怪恐怖,張雪彤也跟着害怕起來,跟在她身旁忍不住問道。
可是王昭現在真的是不知要如何解釋,她也還不確定,她不確定這是否真是她想的那樣。
馬路上癱瘓的車輛成了兩個人很好的屏障,追趕着她們的人,好像被堵在了幾輛車中間。
張雪彤回頭看見那個人不會倒回去也不會爬上車子追過來,只是歪着腦袋朝着她們的方向吼叫,兩隻手在車頂上胡亂抓,隔得這麼遠,她都可以聽到指甲劃過鐵皮尖銳刺耳的聲音。
“他,他爲什麼要追我們?”張雪彤害怕。
王昭沒有回答她,只是帶着她往前面跑,靜悄悄地繞過一輛輛橫在馬路中央的廢車,寂靜的街道只有她們急促的呼吸聲。
張雪彤提心吊膽,不時回頭看,直到看不到那個追她們的人,她掙開王昭的手,兩隻手撐着膝,大口大口的喘息,擡頭大聲問道。
“爲什麼要跑?爲什麼那個人要追我們?這裡又是哪裡?!”
王昭警惕地環視四周,似乎是確定沒發現什麼東西,才彎下身體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讓它恢復緩慢綿長。
“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又看了一眼四周,才問她,“你箱子都是些什麼東西?”
張雪彤奇怪王昭這個時候問這個問題,可還是回答她,“衣服還有一些,一些啊唔”
張雪彤捂着自己的嘴看着她身後,瞪大眼一副見了鬼的模樣,王昭慢慢直起身子,手移到身旁的行李箱上,同時慢慢回頭。
一個斷了只胳膊的人歪着腦袋,嘴周都是血還夾雜些白色的東西,眼眶凹陷眼珠子像是要從眼眶中爆出來一樣,他身上的衣服,像是破布條一樣掛在身上,正努力要穿過兩輛車子的夾縫向兩個人過來。
就只離她們幾步遠。
看着那個人,張雪彤全身控制不住的顫抖,“那是,是個什麼東西?”
王昭此時反而更加冷靜,四下看了一下,從一輛破車車廂後面找到一支棒球球杆,在張雪彤難以置信驚悚的目光下,走向那個還夾在兩輛車中間的人。
這個人不住的往外擠,上半身和一隻手不停的往王昭這邊探,喉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大張的嘴裡混濁的口水混着血水往外流,掉在下巴上。
一股難以言喻的惡臭撲面而來,他的骨頭肌肉與車頭摩擦發出的聲音格外刺耳,看着向她掙扎靠近的生物,王昭輕聲道。
“你已經不是人了是吧”
王昭走到這個生物的眼前,不知是否是因爲她靠近的原因,車子中間的人更加興奮,猛地從車子中間掙脫出來,張開血盆大口向王昭撲了過來。
“啊!”張雪彤驚叫,捂着自己的眼睛,已經是泣不成聲。
看着向她撲來的比她高一個頭還有餘的生物,王昭握緊球棒舉過肩,將全身的力氣都灌注在兩隻手上,重重的朝它的頭袋揮過去。
“噗呲”
就像西瓜破瓢的聲音。
這個高大的怪物重重倒在地上。
王昭眼都沒有眨一下,擡手抹去濺在臉上紅紅白白的腦漿,抖了抖球棒上的黏濁物體,轉身回到張雪彤身邊。
“我們必須儘快離開這裡,剛纔的聲音會引來它們”
張雪彤蹲在地上,手覆在眼上,肩膀一直在抖,嗓音帶着哭腔,“它,它們是什麼東西?”
王昭蹲下來拿下張雪彤遮着眼的手,看着她眼裡泛着的淚光,聲音柔和,“我們先去找地方躲起來”
王昭瞟到張雪彤身後不遠處又有兩個身影在靠近,提起自己的行李箱,一隻手握緊棒球杆,對張雪彤道,“跟緊我,跑”
她不知道它們到底有多少,她不知道它們何時何地會出現,她現在能做的只有躲。
王昭快步穿梭在擁擠的車輛中,張雪彤提着自己的箱子緊跟在後,不知道是不是王昭表現的太過鎮定,張雪彤的緊張與害怕也稍有緩解。
銀色的月光下,這座城市安靜的詭異,擁擠的街道上四個身影,兩個在前,兩個在後緊追不捨。
越往前跑,路上的車子越少,她們兩個女生,提着近半身高的行李箱,之前已經跑了那麼久,加上神經緊繃能量消耗的更快,而她們身後的兩個是完全不知疲憊的生物,繼續跑下去,她們遲早會被趕上。
王昭停了下來,左右看了看。
“怎麼了?”張雪彤停在她身邊,悶聲喘着氣,回頭看了眼快要追上她們的兩個東西,忍住恐懼小聲道,“它們要追上來了”
王昭目光停在路邊黝黑的巷子上,她不知道里面是不是也有這個東西,只是這個時候她只能賭一把了。
“我們過去”
王昭帶着張雪彤走進巷子,巷子裡面黝黑,完全看不到裡面,王昭貼着牆壁慢慢往裡走,等眼睛慢慢適應黑暗。
這是條死巷子,大概只有二十米深,沒有那種東西。
王昭迅速走到巷子底的一角,放下行李箱,張雪彤提着箱子也放在旁邊,擡頭問王昭,“我們要躲在這裡嗎?”
巷子裡一片漆黑,可她還是感覺得到張雪彤在強裝鎮定,她的聲音在顫抖,王昭抓起她的手,發現她的手也是冰冷,捏了捏她柔軟的手,王昭把她推到角落裡,抱着旁邊半人高的垃圾桶往她身邊挪。
張雪彤站在角落茫然四顧,只聽得到鐵皮箱子劃過地面的聲音,不知道王昭在做什麼。
“王昭?”
“我在,別怕”
將垃圾桶移到張雪彤面前後,王昭又放倒自己的行李箱,摸索着打開行李箱,找出一件風衣,穿在風衣,把鏈子拉到最上面,戴上衣服的帽子,然後把兩個人的行李箱推到張雪彤跟前豎着摞起來。
張雪彤站在角落身後兩面貼着牆,身前兩面是半人高的垃圾桶和摞起來的行李箱,她站在裡面不知所措,“你這是做什麼?”
“待在裡面,不要發出聲音,”王昭把垃圾桶往裡又推了推,讓它不留一點縫隙,“你試試看,看能不能蹲下”
張雪彤艱難的嚥了咽口水,“你是要一個人去?我,我不可以”
說着她就要推開箱子出來,王昭抓住她的手,厲聲道,“你不想我們兩個人都死的話,就好好的待在裡面”
張雪彤一愣,等她回過神,已經聽不見王昭的呼吸聲。
王昭貼着牆壁,放輕步子走到巷子口,看着外面的馬路,那兩個東西已經追上來了,就停在她們剛纔停下的地方,四處張望最後一齊轉頭看向她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