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二十一

入冬了,阿強去雲南學術交流一個月,那邊就管湖叫海,就像洱海,其實就是一個湖,身在蒼山洱海邊,可心中總有一種牽掛,而瑩瑩的心裡又何嘗沒有思念。

初到雲南的第一晚,阿強就做了個夢。

此次雲南之行歸去,風塵僕僕地到了幸福農莊,瑩瑩終於撲進了自己的懷抱,兩人依偎在幸福農莊的湖邊,共同吟誦着海子的《面朝大海 春暖花開》。

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

餵馬,劈柴,周遊世界

從明天起,關心糧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從明天起,和每一個親人通信

告訴他們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閃電告訴我的

我將告訴每一個人

給每一條河每一座山取一個溫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爲你祝福

願你有一個燦爛的前程

願你有情人終成眷屬

願你在塵世獲得幸福

我只願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冬天到了,春天還會遠嗎?

鶯飛草長,微風拂面,柳樹發芽了,桃花盛開了。

夢醒了,阿強心裡很失落,瑩瑩啊瑩瑩,我該怎樣說服你呢?

起牀披衣,阿強寫着一封長長的信。

此刻,瑩瑩正在日記本上訴說心事。

阿強哥,實在對不起了。

第二天晚上,瑩瑩和公公婆婆、女兒說,槿文邀請自己一起去旅遊一趟,要去半個月,青青有公公婆婆照應,自己放心。

“瑩瑩,你去散散心好了,家裡有我們呢,幸福農莊有阿強爹和阿根娘,我們的身體都棒着呢,你不用擔心。瑩瑩啊,看你這些天臉色不太好,是不是累着了,自己注意身體啊。”婆婆看着瑩瑩,流露出一絲擔憂。

“媽,我沒事,可能這幾夜睡得晚了。我走後,你們要照顧好自己啊。”瑩瑩是那樣的依依不捨。

瑩瑩知道,公公婆婆、阿強爹和阿根娘如今都挺注意養生和保健的,心情也都好多了。四位老人也是爲了瑩瑩和阿強,身體健康了就不去拖累瑩瑩和阿強,還可以幫幫瑩瑩,幸福農莊的建設確實把瑩瑩累着了,還幸虧有阿強幫幫忙,兩個人花了不少心血了。

晚上,臨睡前,瑩瑩愛憐地看着乖巧懂事的女兒,心疼地說:“青青,今晚要不要我倆一起睡?”

“太好了,媽媽。”青青雀躍起來。

這個月初,媽媽說青青長大了,要讓青青鍛鍊單獨睡了。和媽媽分開睡後,青青就一個人睡在隔壁房間。

起先好不習慣啊,青青總想溜回去和媽媽一起睡,可還是忍住了。因爲媽媽說,青青長大了,青青對自己說,長大了的青青就該有大人樣了。

明天開始,媽媽要離開半個月時間,青青好捨不得啊。青青好想好想

和媽媽一起去旅遊,可青青要讀書,青青可開不了口,向媽媽提出一起去,因爲青青知道,讀書比旅遊重要,要是放了寒假就好了。

和媽媽鑽在一個被窩裡,好暖和啊!娘倆說了好一會話,青青甜甜地睡着了,縮在媽媽溫暖的懷裡。

瑩瑩癡癡地看着女兒可愛的小臉,長長的睫毛似乎在顫動,眼淚還是禁不住流了下來。

“林楓,你要是在,多好啊!”瑩瑩擦乾眼淚,心中默默地念道。

一夜無眠,瑩瑩早早地起了牀,做了豐盛的早餐。送青青上學後,瑩瑩和公公婆婆告別。瑩瑩又去了幸福農莊,和阿強爹、阿根娘告別。

其實,在四位老人的心裡,阿強已是兒子、女婿,瑩瑩已是女兒、兒媳。

老人們都盼望着,要是瑩瑩和阿強都回來後,熱熱鬧鬧給兩人辦喜事,該有多好哇!

瑩瑩走後,青青就扳着手指頭等媽媽回來。媽媽,青青好想好想你呵!媽媽說要十五天時間,舅舅也要一個月後才能回來,家裡就爺爺奶奶,冷冷清清的。青青也想爸爸了,媽媽走後的第一個晚上,青青鎖上房門,捧着爸爸媽媽和自己的合影,悄悄地哭,還不能讓爺爺奶奶知道,爺爺奶奶知道後會傷心的。也不能讓媽媽知道,媽媽知道後也會傷心的。

不巧的是,舅舅打電話來。阿強和奶奶聊好後,奶奶來敲門,說舅舅讓青青接電話。青青抹了抹眼淚,可不能讓奶奶進來看到自己紅紅的眼睛啊,小姑娘急中生智打開了衛生間的水龍頭,喊出去說:“奶奶,我在洗澡。您和舅舅說,我洗好澡給他打電話。”

耳朵貼着房門,聽到奶奶的腳步聲走遠,小青青喃喃自語:“奶奶,原諒青青,我這是善意的謊言哦。”

撥通舅舅的電話,青青還是帶着點鼻音。舅舅好聽的聲音傳來,舅舅一定是面帶微笑的樣子。

舅舅對青青說:“青青,你感冒了嗎?”

“沒有。”青青聲音小小地說。

“那青青是媽媽不在哭鼻子了吧。”舅舅猜想着說。

“舅舅,你是千里眼嗎?”青青納悶地說。

“青青不哭。”阿強的心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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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我想爸爸媽媽了。”青青哭了出來。

阿強的眼角溼潤了,話語哽在喉嚨口,重複着說:“青青乖,不哭!青青乖,不哭!青青乖,不哭!”

對不起,小青青!

阿強心想,是自己的衝動求婚把瑩瑩逼走半個月嗎?到雲南兩天了,瑩瑩都沒聯繫過自己,手機都關了,也不和自己說去旅遊,阿強都着急了,待會兒再打不通電話就要千方百計去找槿文了。

阿強嘆了口氣,自己幹嘛要求婚呢?這樣相處,挺好的啊!以後再也不提結婚的事了。阿強看了眼書桌上那封打算寄出的信,決定收藏好,不再給瑩瑩看了,回去後只有做做老人的思想工作,慢慢來,給瑩瑩多點時間。

電話那頭,小青青抽泣着,阿強恨不得插翅飛到青青身邊,把青青緊緊摟在懷裡,說:“青青,別哭啊!有舅舅在!”

瑩瑩,你在哪裡?

阿強理了理思緒,決定和青青多說會兒話,轉移一下孩子的注意力。

說了好長時間,青青的情緒好多了,也困了,打了一個哈欠。

“青青,明天還要上學,好好睡一覺,舅舅明晚再打電話來,好嗎?”阿強柔聲細語。

“好的,舅舅,再見!”讓人心疼的青青說。

剛結束和青青的對話,謝天謝地,瑩瑩的電話打了進來。

“阿強哥,你在雲南可好?”瑩瑩說。

“瑩瑩,你生氣了嗎?”阿強迫不及待地問。

“阿強哥,怎麼會想到我生氣了,一點都沒有哇。”瑩瑩輕輕地笑着說。

此時此刻的瑩瑩,在上海腫瘤醫院的病房裡,做完乳腺癌手術,麻醉過了時效,感覺很痛,咬牙忍着,給阿強哥打了個電話。

瑩瑩自言自語,不要給公公婆婆和青青打電話,也不知道自己在家人身邊還能有多少時間,讓原本朝夕相處的家人慢慢習慣自己不在家也好。

公公婆婆,對不起!

青青,對不起!

阿強爹阿根娘,對不起!

阿強哥,對不起!

阿強哥,你對瑩瑩的情意,瑩瑩心裡都明白,瑩瑩也知道,答應阿強哥的求婚是皆大歡喜的事,特別是阿強哥、公公婆婆和青青,都會很開心,自己心裡呢?其實也會很歡喜的,其實從小自己對阿強哥就有很深的情誼的,還沒來得及明白愛情是什麼,青梅竹馬的兩個人就分開了,自己一直把阿強哥放在心底一個隱秘的角落。原以爲今生不會再遇到阿強哥的,時隔二十多年,當高高大大的阿強哥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那種心跳的感覺無法忘懷。可是,戀愛結婚生女喪夫的自己已配不上還未成家的阿強哥。阿強哥的一片癡情讓瑩瑩感動,瑩瑩經歷過思想鬥爭,考慮到善良的公公婆婆和阿強爹的熱切期望,考慮到失去父愛的女兒的盼望,瑩瑩想答應阿強哥了。可造化弄人,瑩瑩好不容易作出鄭重決定後的第二天,身體感覺有點不舒服,然後去醫院看病,被懷疑爲乳腺癌。

想到槿文的媽媽,瑩瑩不寒而慄,也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時間?

面對現實吧,瑩瑩決定苦難全部自己來承受。家裡老的老,小的小,都經不起打擊了。能相瞞多久就瞞多久吧。也不能告訴阿強哥,不能再給阿強哥添麻煩了。也不能答應阿強哥了,自己不能拖累阿強哥。

於是,瑩瑩獨自一個去了上海腫瘤醫院複診,做了手術,化療,還好,醫生說是早期乳腺癌,以後自己注意點,應該沒什麼大礙。

以後的日子,爲了公公婆婆,爲了青青,自己要注意身體啊。

阿強哥,瑩瑩實在對不起你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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